围炉夜话有感_风闻
寒尽春生-2018-12-15 03:12
下完饲料消毒忙完已经是十点,一家人坐在炉火烤火,我等洗脚水,我爸给族中高辈子打电话致歉,我妈则催促我爸给我舅舅说给外公外婆打碑事宜,我一旁吆喝必须刻我妈名字,因为之前几个碑没有女儿的,只有女婿的,我嘲笑说女儿走到天涯海角都是女儿,但女婿逢是天晴下雨说不定,我妈则极力为外公当年辩解,说幺外公家女儿多,一写女儿名字碑板不够,所以只写两家女婿名字。 外婆先去,外公已过三周祭,打碑也提上日程,他老人家生前最惦记不下的就是祖祖和高祖祖两人的碑没打,他一直把钱存着,但到死都没能打,后来他死了,留下的钱被存起来等待机会,如今幺舅得孙可以给长辈打碑了他心愿。 在农村如果家中长辈未曾立碑本人死后也不能立,给长辈立碑就是一件大事情。 外公有一个兄弟大舜,想是祖祖新田为儿取名时希望兄弟二人效昔贤人尧舜,或者为人者当为尧舜,若是有三子定会有禹,但新田祖祖在兄弟俩很小时候死了,听妈说是被张国焘杀死的,祖祖是一个医生,擅长接骨连皮,据说是族中有人嫉妒特意罗织罪名,但后来时更代续我们与当年那一房人很亲近,也就无从问起了。 祖儿去世留下寡母寡妇孤儿四人,院子又被人放火烧了,高祖祖的嫁妆,祖祖的嫁妆绸子什么都没有,只有祖祖陪嫁金属洗脸盆和一块银疙瘩幸存,那只盆和银疙瘩外公给了大舅,一家人就住在崖洞下,每逢下雨祖祖她们就让两兄弟穿蓑衣带雨帽不让睡,怕滑坡毁了家里秧秧。 被祖母母亲呵护的秧秧最后命运都不尽相同,外公的命运是在高祖母带两人走亲戚时候,亲戚说高祖祖带孙儿,竹子都没有靠到还想靠笋子?高祖祖一口咬定她能,外公那时候知事记在心里,随后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存恒心要活出一个人样。 幺外公小时候性子执着,要什么东西一定要到手,否则就要在地上不起来,某日,外公带他,他要黄瓜,外公去摘,然后外公和其他小孩玩忘了,回到家幺外公摔到火塘里,过去要留火种,然后皮肤烧化蒙住了眼睛,从此他落下残疾。 哥哥内疚忍让,弟弟好强好胜,在两人分家时候高祖祖求外公外婆忍让让他拿好的,幺外公分到向阳两层楼,外公房子是堂两间,一家五口最值钱的就是做饭用的铁罐,幺外公也买锅打灶办家具,当时很多人说后面过不过前面的。 幺外公怎么会如此阔绰?因为他眼睛,外公筹钱给他去县里给眼睛做手术好结婚,当时还属于达州市,巴中还是县,但他没有进行后续治疗而是存起来了。 外公常说的养个儿子哈婆娘都要接一个,生个自己的儿子总有翻身的时候,他花了重金给幺外公娶了妻子。 尽管外公是由两个女人养大,甚至他还继承了祖祖的财产,他仍然重男轻女,两个舅舅一个高中一个大学,但我母亲不认字,打碑也是先给他父亲和爷爷先打,过分在意女子生育价值而漠视女子教育重要性不仅体现在自己女儿身上还在弟媳的选择上。 我幺外婆还没有死,很多话不好说,印象中她好洁,也舍得,带着两个孙子,堂屋巨大没有柜门的衣柜里的衣服永远整整齐齐的,和她家比,我家就是垃圾堆,这种一丝不苟的性格也容不得沙子,不仅仅和四邻还和儿媳水火不容,周围异心人又多,一家子就散了,两个弟弟十分内向。 幺外公年轻时候做庄稼外公不如,他什么事情都希望比外公强,就像外公当年不愿意落后于别人,自然幺外婆和外婆也是了,虽然是一家人,却一直在竞争,幺外公和幺外婆带着儿女经常打外公,外公身体不好,外婆又不兴,至于舅舅妈只是一旁傻站,这种情况直到我大舅妈来了之后结束,我大舅妈是个铁匠哈。 维持人际关系是细水长流,幺外公外婆他们打柴再多都不够,因为每年冬天他们都会请人到他家烤火,每年收成时也是大桌小桌,每年都会给孩子缝新衣服,但一次性穿烂,久而久之他们虽然付出了却没有收获。 外公生前之所以没能为祖祖她们打碑,主要是在两位祖祖的坟边有两三尺宽的坟地幺外公要归葬在哪儿,但后来幺外公死了并没有。 当年外公牢记亲戚的话要好好孝顺祖母,他快死的时候经常告诫妈和爸,忍气家不败,对老人要宽容,因为我祖父母性格一言难尽,说老人吃不了多少用不了多少,别引外人说,有什么忍忍就会有老运,当时我们想接他到我家养老,但他拒绝了,他怕死在女子家儿子背骂名,在幺舅家时候他不放心大舅,执意回家要守大舅,大舅身体不好。 他不来,我们就去,那年修房子,白天修晚上我爸租车去给外公洗碗送鸡送肉,为何如此孝顺?因为我爸是一个对他好,他就会掏心肺,外公客气关心教导,这种体验很难在我祖父身上有体验到。 外公始终说他不能到我家,不然死在女子家,儿子抬不起头,一个叫新昌祖祖的父亲就是饿死在去女儿家的路上,外公说新昌祖祖其实非常孝顺,是刘祖祖不孝……还担心我家周围邻居少,担心爸妈老了,女儿会变的比抱儿子不孝。 我对这种说法向来嗤之以鼻,过去新媳妇进门谁不是被磨了又磨?女子更多是丈夫代言人,做着丈夫不做的讨人嫌的事,想必刘祖祖也是一次一次试探了新昌祖祖底线,如果新昌祖祖要给自己父亲吃东西,妻子又如何?儿女还会阻止给祖父吃东西? 关于外公印象里留在家的女儿不孝没用的说法,没办法那时候没人把女儿当主人家养啊,哪怕只有女儿的时候也没有好好养,而是想要招抱儿子当家做主,字面意义就是女婿是做主的,而且他们怕不孝顺,留女儿的时候都会留那种温柔贤惠听话的,实际上这种女儿最后都会是不孝女子,只有那种不听话不讲理的女子留在家里才能团结四邻养老,其他人欺她不得,也只能维持了,丈夫治她不得,也只能孝顺父母团结邻居争取话语权。(这可不是我瞎说,是从周围十几对上门女婿夫妇分析的,当初留孝顺的最后都哭了,留爹妈都杠的歪女子最后都夸嘴。) 外公始终放心不下我妈,他说老了周围一个串门的都没有,要是遭贼了…… 当年外公继承了他外祖父的家产,就是因为他怕自己是外姓被欺负选择在老宅废墟上重建房子,哪怕自己父亲就是死在自己亲族手里,自己一家差点被人放火谋杀,他仍然义无反顾回去,因为宁可卖祖宗盐,不卖祖宗田。 外族姓陈,当时镇子是水陆枢纽很繁华,陈家是当地大户人家,家里有高头大马十几杆枪,家主有五个儿子,祖祖是四老爷的女儿,祖祖有一个妹妹,一个大家族后来败了,只剩下四老爷家两个女儿,因为族里实在没有近亲可以继承,陈家剩下的土地和山林就由女儿继承,祖祖和她姐姐两姊妹为了争夺百亩柴山反目成仇,专戳心窝子,祖祖骂妹妹争过去也没人继承,妹妹则说没命享受,后来姨族死了柴山给了外公,祖祖四十岁就因为乳腺癌去世,外公在世亲人也不多,所以老了姨婆经常在外公家,她没有孩子。 后来时局变换,外公回到本家,后又放弃陈家房子土地入党,划成分的时候族亲去调查,陈家人在得知来意赶走了人,之前在本家修的大院子一半被人红眼教唆傻媳妇放火烧了,另一部分让族亲住着不承认是自己的,剩下一座带晒楼的房子给了残疾的幺外公,但还是属于富农,但是当时公社书记兄弟也划成分,家底差不多,如果给外公划了,他兄弟也是富农,加之当时舅爷也在公社。 每次我和祖父起冲突时候妈总是背外公要死之前说祖祖对高祖祖不好,总觉得外公把祖祖生乳腺癌,幺外爷家不幸归咎在对高祖祖不孝上,据说在食堂的时候高祖祖想吃莴笋叶稀饭,外公孝顺,外婆又是侄女两人觉得老人日子不多就想方设法做了,但幺外公踢翻了,说妈都死了这么多,你还不死!没过多久高祖祖就死了,到死也没喝成莴笋稀饭。 说真的我听了也只是一笑而过,一面之词而已,能感觉到外公是祖母带大的孩子,是祖母给予重望的孩子,和祖母之间的羁绊更深,当母亲和祖母起冲突时候他更多站在祖母一旁,他自然会觉得母亲对祖母不好,而忽略冲突责任是双方的,相依为命的婆媳彼此不会太差。如果站在幺外公的语境里,他对高祖祖还是充满不满,这份不满是高祖祖对不起祖祖,母亲又站在外公角度想自己从未见过的祖母和祖祖。 一个人的光荣不仅仅在生,还在死,如果一个人死了穿了很多件绸衣,两支乐鼓,那么就是一个人一生最光荣的时候,也是子孙最荣耀的时候,高祖祖就是光荣送上山,葬在屋后两步距离的坟山上。 两兄弟,幺外公卖掉晒楼两间的木料,外公又修了两座土墙房子,一座给大舅,一座给幺舅,如今他们想要好好保护,冬暖夏凉养老,而小舅自从夫妻离散一贫如洗,去年政府在幺外婆娘家给修了贫困户,可是出门没有一寸土是自己的又能住多久? 小舅有残疾,偏颈,花心,我爷爷常常恶毒的踏践,说要左边一下右边一下,以前不理,但实在过分了吵了一架,虽不满祖父辱骂没有交集的他,但我并不喜欢他,在妻子不远千里私奔投靠,最后辜负,孩子还是奶肠就就以莫须有的罪名撵走孩儿妈妈,他这辈子不会在遇到像舅妈那样傻得的女人,在被赶走为了孩子嫁给了儿子们的堂兄,有一个苹果都会悄悄拿去给儿子,他那不知情的孩子只会遗传幺外婆污言秽语对自己母亲充满憎恨并走上他的老路,甚至不如,两孩子太内向了。 小舅母被表兄带到外面没有音讯,传言她被打疯了,去年参加幺舅家哥哥婚礼大舅妈和她姐姐说起她,感觉像是故事,只是说故事的人喜欢团圆,说她被打疯流浪正好遇到在第一处生的女儿,女儿也在找她,母女相逢病也治好了,她正给早婚早育的女儿带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