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癌，跑得比谁都快_风闻

文章首发于公众号：叁里河

作者：星爸爸

早在四个月，知乎上就有人在求问 Loxo Oncology 公司的 “神奇抗癌药 Loxo-101” 在哪能买到了。再往前几个月，今年一月份时，这 “老少通吃，能治 17 种癌症” 的神奇药物提交上市申请的消息就已经先在癌友圈里火过一波。再往前，2016 年肿瘤吧某个早已停更的帖子里就有提到 Loxo-101了。

每一个新药的消息对病人来说都是一线新的生机，在新药方面，记者跑得没有病友快。所以，当昨天神药 Vitrakvi 在美国上市的消息被刷遍网络的时候，病友社区却没有媒体那样的高涨情绪。

在一个肿瘤论坛里，新药上市的帖子下很快迎来网友的吐槽：“有又能怎样，买不起”，“对百分之 99 的癌症还是没有效果”。后来大量的科普文表示，这种新药对携带 NTRK 基因融合的实体瘤患者特别有效，只要有该靶点，药物就可以无视癌症类型发挥作用且作用明显，根据医药公司的临床数据，有效率达到 76%。也就是说，在使用药物后肿瘤缩小 30% 以上的患者占比有 76%，并非网上所传的治愈率。

然而，在我国发病数最高的肺癌和肠癌中，NTRK 融合出现的比例很低，只有 3.5% 和 1.5%。以肺癌为例，到 2017 年，我国肺癌发病数为 80 万例。不过，上述 3.5% 的概率并非从中国人的病例统计得出，根据新浪援引医学专家的数据，我国存在这种突变的约 1 万例病患中，肺癌占比仅 0.5% 左右，神药的靶子并不好找。

Vitrakvi 目前价格昂贵，成人三十天用量约合 23 万元，儿童约合 7.6 万元。虽然明年我国可能引入该药，但也挡不住病友说用不到，用不起了。

总理曾对《我不是药神》引起的热议作出批示，重症病人对救命药 “买不起、拖不起、买不到等诉求”，“相关措施要抓紧落实”，“能加快的要尽可能加快”。

相关措施包括了降关税、促审批和促降价，给病患带来最多实惠的就是加速审批和医保等降低用药成本两类政策。

在今年 8 月 8 日的国家食品药监局药品审批中心发布的一份通知中，明确选出了 48 种境外已上市的急需药品名单。“经申请人研究认为不存在人种差异的”，可以通过补齐临床研究资料和种族敏感性分析报告等支持材料后，走药监局优先审批流程，直接提出上市申请。

拿当时唯一入选的针对恶性黑色素瘤的靶向抗癌药物 Keytruda 来说，整个审批流程用了不到半年，在国内上市后 100mg/4ml 售价为 17918 元，仅约美国价格的一半、香港价格的七折，如果算上慈善赠药方案，获得的降价幅度更大。

而上周，深圳发布的重特大疾病补充医疗报销药品目录又拟将 K 药纳入名单，以一年 15 万元上限和报销支付 70% 的力度再降低用药成本。

借用咚咚癌友圈对黑色素瘤患者的 K 药费用估计，经过慈善赠药之后共计 16 万元，加上七折报销之后自付费用仅需 5 万左右。

国外已上市的药物，被引入到国内的速度正在加快。以 K 药为首的PD-1 疗法药物在国外上市后经过四年后才引入国内，现在，一些有突出效果和高度临床需求的抗肿瘤新药最快能在一年内在我国获批上市，例如治疗肺癌的克唑替尼和奥希替尼，其中后者从受理到上市只用了七个月时间。

类似的，另一种抗癌药物阿来替尼也只比国外晚了九个月时间在国内上市。而在国外二代 PD-1 药物发布临床数据后，我国药监局网上也很快出现审批数据。

在配套政策的努力下，有了上述几种新药加速入华和降价的例证。根据新浪医药新闻的统计，我国 2009 年版国家基本药物目录中尚无抗肿瘤用药，2012 年调整后增加了 26 种，此次调整又新增 12 种抗肿瘤药物，包含多种靶向药。

然而，即使从最近两年开始引入特需药物的脚步开始加快，基础上的先天不足仍然决定着我国癌症病人在用药和治疗方案上仍然与国外病人有着时间和数量上的差别。

医疗资讯网站 CenterWatch 显示，2018 年 FDA 批准上市的肿瘤药物有 11 种，2017 年新药批准通过了 16 种。基本上，美国一年上市的新药数量就相当于国内几年的量。即使情况有缓解的趋势，“看得到，吃不到” 的情况仍然存在。

患病人数较多的癌症种类受到的好处明显多于小众的癌症患者群，后者的生存状态并未得到明显好转。

淋巴瘤患者就是一个较典型的群体，目前我国淋巴瘤发病率为 0.02%，每年新发 2.5 万例。在淋巴瘤之家里，“神药” 并没有多少人关注，反而是化疗药物马法兰却像 “我不是药神” 里的格列卫一样在病患群体中被广泛追求着，哪里买、怎么买、怎么运，以及疑似代购者的 “转让贴”充斥着搜索结果。

今年 6 月份，新京报就有一篇针对马法兰黑市的深度报告，据估算，某受访代购光此一种药就能有 200 万元的月流水。高药价、运输过程造成的失效甚至是不法者制造的假药都吸食着病人的金钱和希望。

对于药企来说，受众小意味市场小、利润少，而申请入市和仿制药都不要大额成本，“国外药企不申请入市，内地药企不愿生存仿制药”。

既然药进不来，很多人就想着走出去。

“我现在宁愿死在试验台上，一刻也不想活在癌痛折磨中”，淋巴瘤之家一篇临床试验汇总贴下面一名网友如此留言。

癌症治疗中，常规方案失效后临床试验是很多人想要寻求的一条蹊径，美国是这方面的佼佼者，患者可以在数以千计的临床试验中寻找常规疗法以外的新希望。以肺癌为例，据美国临床试验数据库显示，目前状态为正在进行、招募中、邀请制以及尚未招募的与肺癌相关的实验数量为 1172 个。而在中国，同一数据库同样搜索条件下出来的结果仅为 430 个。

上个月，一篇传遍病友圈老人赴美治癌笔记中，老爷子就是通过 Blu-667 从病魔手中夺回一命。在腾讯棱镜的赴美治癌系列文中也提到，MD 安德森等著名医疗机构旁的公寓内总是住着几名救治无望的中国病人盼望哪天能接到入选试验的通知。

国外临床试验虽然很少限制申请人国籍，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信息获取、资料翻译、签证，赴美生活期间生活费用以及大多数医院要求自费病人的首次预存款等支出产生的称可能要远超参加试验所省的用药成本。出国还只是高净值人群的选择。

例如，全球肿瘤医生网一篇申请美国临床新药试验的文章中，其所举例的杜克医院就要求病人预先缴纳 20～25 万美元的押金。

不过，国内越来越大的市场和政策上的绿灯让一些跨国药企开始重视起来，而移动网络的发展也让拓宽了患者的信息获取渠道。在淋巴瘤之家这样的患者社群以及微信、QQ 群里，新药物临床试验招募的消息也被定期整理发送给社区。

然而，临床试验只能救个别病患的 “急”，却救不了整个群体的在用药上的 “穷”。临床试验往往有着极挑剔的入选条件，对病患年龄、肿瘤类型和发展阶段都有严格规定，并不适用于大多数病患。

对于病患整体来说，只有新药才能改变命运。

自 2017 年开始，抗癌药物入医保的速度加快，从去年 2 月纳入首批靶向药开始，2017 年 7 月和 2018 年 10 月的两次补充又分别增加了 18 和 17 种抗癌药。刚发布的新药中，以二代 PD-1 和 “神药” Vitrukvi 等代表性药物也几乎同步进入我国临床审批流程，而马法兰的仿制药据称也以在审批中。

在此之外，国家医保局、人社部、国家卫健委联合发布的《关于做好 17 种国家医保谈判抗癌药执行落实工作的通知》，也为部分地方出现的药物入医保不入医院扫清了因药占比和医保总额等制约因素。

今年 4 月份，国务院出台了《关于改革完善仿制药供应保障及使用政策的意见》。意见指出制定仿制药品鼓励目录，引导企业研发、注册和生产，实习全链条严格监管，在解决急需用药的同时推动行业创新。

在创新药审批改革、关税减免、新药入医保加速和仿制药新政的作用下，癌症患者可用和用得起的药物数量正在增加。所有抗癌药的Happy Ending都一样，像“我不是药神” 的最后一幕，“正版药进医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