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为了你好”的政治正确_风闻

《科幻世界》算是我的小说启蒙读物，在小时候还看不进去大部头的时候，翻看一些天马行空的中短篇小说成为了文学乐趣的来源。那个时候大脑成像能力还比较强大，对小说情节身临其境的感觉强烈，一些有触感的小说，会反复阅读，寻求情感共鸣的快感。对一些知名作者，比如王晋康、刘慈欣等人的作品手不释卷，但亦会关注很多普通的作者。实际上，最喜欢的几部作品，都是出自一些无名作者，比如《小镇来客》、《道标人》等。前者讲外星人如何因为人类染上了人类的劣性，后者讲人类进取的勇气，至今仍对《道标人》最后一句话“宇宙虽然无尽，亦会被征服！”感慨万千。

尽管后来学术性书籍的比重在书单中越变越多，但偶尔也会找来最近几期的《科幻世界》调节一下口味。今年第4期的《喧嚣的空城》引起我的注意。小说以人工智能和人类矛盾为主题，但和人工智能暴走，亦或者思考人工智能伦理问题的传统角度不同，小说的氛围相对和谐，人类在人工智能的世界观里一直是高高至少的存在，但这并不意味人类的幸福。

在不远的未来，人类建立了人工智能之城，高智慧的机器人承担了一切生产、服务工作，人类的存在就是在科技的保障下享受生活。

然而，这座城市却并没有人类。

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位机器人公务员，但从来没有办过一次业务，因为人类并不曾出现。他和其他所有的机器人一样，将人类视作神明，仰慕人类、模仿人类，为了表现自己更像一个“人”，他翘班、做暴走族，甚至按照电影里的情节和女机器人开房（但却不知道开房后应该做什么）。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城管从地球上其他地方找到的人类。他们被关在一部大车里，高喊着要出去。他觉得应该服从主人的意志。但是城管告诉他，人类会抽烟、喝酒，毁坏自己的身体，放出来并不有助于他们的身体健康。

此后七千年的时间里，他再也没有见过人类。在他以为人类再也不会出现的时候，人类的舰队却从天而降。他们高喊着夺回地球，对城市大肆破坏，主人公很快成为了战车履带下的一堆零件，在困惑中停止了思考。

从某种程度讲，机器人的行为亦算上一种“暴走”，但其行为并没有违背人类设定好的原则，只是理解不同罢了。之所以有感这篇，是因为想到生活当中常听到的“我都是为了你好”这句话。你倾其所有，却并不知道他真正想要什么，甚至为对方带来了困扰。然而这样的一厢情愿，却往往因为一番好意的出发点而被宽恕。

当然，人类社会是复杂的，对“强制性的爱”不能一概二论，明知是件不妥当的事情，自然不能由着当事人的性子（这样看来，城管蛮体贴的）。怕的是，“我都是为了你好”演变成一种意识形态式的政治正确，以此作为不当行为的挡箭牌。

没有具象？不要紧，想想美国就知道。在近年社会反思之前，美国素来以“山巅之城”的理念支撑起来的共同体，核心就是身体力行的超度旧世界。此前美国在全球范围内的咄咄逼人，除了国家利益驱动，还有深植新教传统的价值观。在美国人看来，美国是要拯救全世界人民的，拯救的方式，就是推销自己的理念和价值（就是民主输出啦），甚至会因为对方的反弹而感到懊恼。你指责她，她就会扛起自由民主人权的大旗，在这个旗帜下，一切行为都是合乎情理的。

当然，这是我的延伸思考，《喧嚣的空城》的作者可能仅仅想表达不同群体理解不同这样一个朴素的观点，在这里水贴算是我的借题发挥。最后要说，小说关于人类和城市之间的张力刻画不够，人类的抽烟喝酒烫头，不能够深刻说明两个群体之间的误解，除非延伸想象，否则触感不大，算是一个“败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