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年代的故事：中国开往俄罗斯的国际列车竟成为移动的集市_风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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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节：我们流连忘返在贝加尔湖畔

贝加尔湖沿岸

8 月 28 日醒来一看手表已有 9 点多钟，但窗外的天色却是灰蒙蒙的，连绵山脉和茂密树林依稀可见。哦，忘了调整时间，列车员曾经提醒过我们，列车时刻表进入俄罗斯境内后将以莫斯科时间为准，由于莫斯科时间比北京时间晚四五个小时（夏冬制时间相差 1 个小时），所以莫斯科时间这时才凌晨 4 点多， 已是拂晓。

说来也怪，列车一进入俄罗斯境内，顿时感觉山水多了起来，树木成片，与蒙古国、中国张北地区铁路沿线的景观形成巨大反差，同时铁路也变成了复线和电气化，车速明显加快。

列车沿贝加尔湖岸边行驶

5 时许，列车进入贝加尔湖区，左侧是一片片白桦林、松树、灌木，右侧是山脉和河流，河道越来越宽，湖区越来越大，最后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幅美丽画卷：蓝蓝的天，蓝蓝的水，几朵白云挂在空中，湖边、山上白桦林一片金黄，间有深绿的松柏、泛红的枫叶。

湛蓝的湖水被群山环抱，烟波浩渺，平寂如镜，白色的湖鸥在空中飞来飞去，几只舢板在湖边游荡。湖水在距岸几十米之外都是清澈见底，岸边有人垂钓和野炊，还有简陋的小码头。

河边、湖岸草木肥美，居民住宅错落其间，休闲别墅别致、静谧。这就是世界上蓄水量最大、最深的淡水湖！一个尚未大规模开发的原生态景区，1996 年被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自然遗产名录。

贝加尔湖狭长如半月形，好似一轮弯弯的月亮镶嵌在东西伯利亚南缘，素有“西伯利亚的蓝眼睛”美誉。它形成于约 2500 万年前，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湖泊之一，面积 31000 多平方公里，周长达 2000 公里，南北长约 636公里，东西平均宽约 48 公里，湖底最深处约 1600米。

贝加尔湖富饶美丽，在中国人心中一直充满着神奇色彩，也让我这位在海边出生长大、畅游过浩瀚大海的大连人惊艳不已。贝加尔湖在我国古代称之为“北海”，曾是北方游牧民族的主要活动地区，汉代苏武牧羊的地方。胡适 1926 年 7 月途经贝加尔湖，在日记中留下“车行贝加尔湖边，风景绝佳”的赞美词句。“假如贝加尔湖在中国版图上，我们早已把它开发成了著名的旅游胜地：人山人海，游船云集，宾馆林立……”一位乘客说道。但眼前的一切还基本保留着原生态的自然模样，据说俄罗斯很重视环境保护，对贝加尔湖的开发利用还主要局限于运输、科考等活动，而且规模有限。

贝加尔湖约有 600 多种植物和 1200 多种动物，蕴藏着丰富资源，是世界其他湖泊难以比拟的。很是怪异，许多地道的海洋生物，如海豹、海螺、鲟鱼等在贝加尔湖这个淡水湖中繁衍生息，完全变成了淡水物种。

 列车在距湖几十米甚至几米的岸边行驶，沿着贝加尔湖南部边缘跑了一个“U”字形，足足4个小时。人在车上望，车在画中行，美景无限，蔚为壮观，目不暇接，真好似置身于梦幻般的世外桃源。随着列车前行，贝加尔湖渐渐离开我们的视线，几公里之外的湖边高大吊车成为我们绕湖前行的最后印象。

9时刚过，列车在斯留江卡站停靠 20 分钟，站在车站 10 多米高的过街天桥上已看不到贝加尔湖，别致豪华车站外的道路两旁有老人、小孩在卖腌熏过的贝加尔湖鲟鱼，特别像中国大连产的鲐鲅鱼，大小、形状、花纹、颜色都差不多， 重量多在 1 斤左右。

抢购商品的俄罗斯车站

伊尔库茨克，是贝加尔湖周边最大的城市，也是州政府所在地。从车上看，这是一座中等规模城市，车站、教堂、民宅和一些厂矿旁河而建，别致精巧，景色优美。过伊尔库茨克市，铁路沿线呈现出衔接有序的大片草地，有的草地一望无际，有的草地被树木三面环抱，五颜六色，简直就是一幅美丽油画，让人心旷神怡。

粮田很少，偶尔看到收割机、翻土机在田间劳作，翻耕过的土壤都是黑黝黝的。两三个小时行程后，银白色的圆形储油（气）罐闯入我们的视野，一片连着一片，每片都有几十个储罐，还有天然气燃烧或冒着白色烟雾的高高烟囱，现代工业文明“血脉”的标志。

14 时，列车驶入“集马”车站，不知什么缘故月台上人山人海，男人女人、老人小孩等足有上千人。原以为是上下车旅客和接送人员在月台上一时聚集而成，但很快就明白了这些人的来意：抢购商品！当列车还没有完全停稳时，这些人便蜂拥而上，有要运动服的，有要童装的，有要鞋的，有要书包的，还有要房屋装饰用品的……服装最受欢迎。

抢购商品的俄罗斯车站

时间紧迫，简单几句甚至一两个手势就能迅速成交一笔买卖，月台上、车窗上都是交易场所，场面火爆，列车完全变成了“商品车”“倒爷车”。小商小贩忙上忙下，其乐融融，几个学生模样的旅客也从行李包中拿出东西跃跃欲试，好像是个东西就能卖出好价钱似的。

这种火爆场面，以前听人说过，在电视剧里也看过，但临近 20 世纪之末还能遇到着实让人感到震惊。从那一双双期盼、急切、喜悦或失望眼神中不难看出，俄罗斯民众生活太艰辛了，中国货太好卖了！这种只要飞机大炮或照搬西方实行激进改革的经济模式，真是害苦了老百姓！

太阳渐渐西落，玫瑰色的晚霞绚丽无比。列车在下乌基尼斯克站停留10 分钟，商品交易在车窗上“闪电”进行，各色衣服挂满车窗，犹如联合国升旗一样。

 8 月 29 日 4 点多钟，列车驶入克拉斯诺亚尔斯克车站，这是边疆区首府所在地。从车站彩色横幅得知，该市建立已有 100 年历史，城市规模明显大于伊尔库茨克市。一条大河穿越城区，两岸码头有高大吊车和成堆集装箱，城区还有 20 多层高的建筑物。尽管天还未大亮，月台上仍有上百人在等候购买商品，而且购买力明显高于其他车站，很少讨价还价，只要有买者所需要的就立马成交。

铁路依然是复线和电气化，还有那黑色的肥沃土地！一路上，除了树林就是树林，空气始终带着草木清香的湿润，绿色列车与绿色树林浑然一体，在天然“氧吧”中飞驰向前。

新西伯利亚斯克，州首府所在地，西伯利亚地区的最大城市，横跨亚欧大陆的交通枢纽中心。鄂比河畔，浓荫蔽岸，一座大铁桥横跨城区。蓝天白云，水波粼粼，客货轮船在河中往来穿梭，一派繁忙景象。由于二战时期新西伯利亚斯克市成为大后方，苏联欧洲地区的许多企业、科研院所和大批技术人员撤迁这里，促进了城市发展，使它逐步变成西伯利亚地区的工业中心、科学园区。

新西伯利亚斯克火车站

对我来说，此次路过新西伯利亚斯克市已是第三次了，头两次是 1998 年 2 月寒假自费乘坐飞机回国探亲时往返途中经停这一城市。俄航伊尔-86班机从莫斯科至北京或从北京至莫斯科都不是直飞，中途都要在新西伯利亚斯克机场停留 1 个小时，飞机加油，旅客换乘。

2 月的新西伯利亚斯克，留给我的印象就是森林中的城市，冰天雪地，天寒地冻，地勤人员使用高压水枪为飞机表面冲洗冰雪，飞机滑行在跑道上发出吱吱咯咯的响声。

停车 20 分钟。眼前的新西伯利亚斯克火车站大楼比较壮观，铁路线、月台和过街天桥数量明显增多，上车下车旅客也多。月台上的商品买卖再次火爆起来，甚至出现抢购风潮。同车的一位蒙古国商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那么多的中国货，在这一站就卖出了 42 件迷彩坎肩、5 件牛仔服和 1 个家用装饰吊灯，足足赚了一笔。

铁路沿线的新西伯利亚斯克市容

当时恰逢俄罗斯 1998 年金融危机最严重时期，俄政府决定 1998 年 1 月 1 日将原有卢布面值削去 3 个零（1000 卢布变成 1新卢布），旧卢布大幅贬值，新卢布汇率一天三变，美元奇缺。7 月底放假离开莫斯科时的汇率比价为 1 美元兑 6 新卢布，回到莫斯科后第二天的 9 月 1日就变成了 1 美元兑 9 新卢布，两天过后又变成了 1 美元兑 17 新卢布。难怪俄罗斯境内的大小车站都会聚集那么多的抢购者，一个重要原因是经济低迷、政局不稳、汇率波动导致民心恐慌，人们生怕辛辛苦苦积攒多年的血汗钱在一夜之间再次像苏联解体时那样变成废纸一堆。

火车关门即将离站时，一列由莫斯科开往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参崴）的俄罗斯列车进站。一些乘客下车抽烟、聊天、散步，但没有人兜售商品，也没人蜂拥而上。看样子，只有从中国开来的列车才会成为猎物目标，才会成为流动的商品车！莫斯科至符拉迪沃斯托克全长 9289公里，比北京至莫斯科的路程要长约 1500公里，是世界上一国建设的最长铁路线，它将俄罗斯欧洲部分与乌拉尔山脉、西伯利亚及远东地区连接起来。

窗外依然绿色。铁路沿线的粮田不像国内“井”字布局，基本上没什么规则，要说有，就是比较旷野，三面密林环抱绿地的半月形或弧形绿地比较多见。

夜幕降临，窗外明显感受到秋天的阵阵凉意。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郝智慧，祖籍内蒙古赤峰、出生于辽宁大连。军事科学院战争研究院研究员，居住于北京海淀。1996年9月至1999年6月在俄罗斯伏龙芝军事学院留学，2006年8月至2008年12月在中国驻吉尔吉斯斯坦大使馆工作。

主要研究国家安全战略、军事战略、世界智库和俄罗斯军队等问题，出版有《邓小平军事生涯》（专著）、《和平之路：国民党军重大起义纪实》（合著）、《战略学》（合著）和主编《新中国周边大事纪实》、2014年以来的年度《世界智库战略观察报告》等书。

《我在伏龙芝学军事》由现代出版社出版发行，本文转发自中国军网微信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