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岛和平还只是纸上功夫,落实协议才是关键_风闻
李枏-中国社科院美国研究所副研究员-盘古智库高级研究员,中国社科院美国研究所副研究员2018-04-28 14:15
2018年4月27日上午9时30分(北京时间8时30分),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恩如约从板门店跨越军事分界线,与韩国总统文在寅握手,实现朝韩领导人时隔11年的首次见面。在将近12个小时的会晤中,双方领导人从跨越、交谈、植树、散步、拥抱、致辞到晚宴,向世界传递出和平的信念。在会谈流露出的画面中可以看到,金正恩谈笑风生,文在寅平和有礼,显示出不同的领导风格。从两国签署的《板门店宣言》中,可以看到韩朝双方为了增加互信、实现半岛自主和平的决心,朝鲜半岛这个“冷战活化石”终于开始了解冻的过程。
金正恩在此次会谈中多次提到了“新”,“新开始”、“新时代”、“新起点”,而2018年注定将成为半岛新形势的开启之年。从2018年金正恩新年致辞、七届三中全会的决议到这次《板门店宣言》,朝鲜抓住历史的机遇,以灵活的态度,努力突破外交孤立的局面,实现了南北关系的改善。而文在寅在国内致力于肃清保守势力的不法活动,通过修改宪法谋求保住进步力量的成果,同时韩国社会对文在寅政府的支持率仍保持高位,因此有条件实现南北关系的破冰。最终,文在寅赢得了朝鲜的信任,南北得以在2018年伊始迅速接近。金正恩在会谈中提到“千里马速度”,以此形容半岛统一进程。而2018年半岛南北关系以及周边形势的发展确实可以用这个词来形容。

《板门店宣言》涉及到半岛多个领域,“结束半岛战争状态”、“半岛无核化为共同目标”、“定期举行首脑会谈”、“举行离散家属团聚活动”等外界关注的重大信息。它主要体现以下几个方面的精神:
第一,半岛南北实现民族自主,确认命运自决的自主原则。在朝韩两国看来,长期以来,半岛是大国权势争竞的角逐场,南北关系被大国利益左右,尤其受到霸权国家的操纵。南北确立命运自决的自主原则,无疑是想把未来半岛的主导权牢牢把握在自己手里。
第二,首脑会谈成为半岛南北关系改变的重要手段。此次南北首脑会晤结束以后,文在寅将于今年秋天访朝,此后一系列的高级别会谈都将全面展开。截止2007年,南北统一部门的部长级会谈共进行21次,成为南北对话中的核心角色。而预计南北国防部长会谈在此次协议后也将在时隔11年后重启。在南北军事会谈中,南北双方预计将集中讨论结束战争状态以及防止冲突等问题。如果在这一领域取得成果的话,将可以在5月或6月初举行的朝美首脑会谈中发挥积极的作用。此外,南北民间往来将会增多。红十字会、离散家属交流也将展开,双方还将讨论2018年共同组团参加“雅加达亚运会”的事宜。甚至有可能在朝鲜建国70周年之际,朝鲜广泛邀请韩方友好人士参加。可见,在首脑会晤下,南北关系以及整个东北亚形势似乎都在盘活。其实,首脑会晤本来并不是一种经常性的行为。然而,面对半岛错综复杂的形势,国家元首可以通过明确了解对方的意图,建立深厚的个人关系和情谊,同时在一些技术问题上达成共识,以突破瓶颈。
第三,“缓和半岛军事紧张,消除战争风险。”长期以来,半岛南北军事高度对立,互为敌人,增加互信形同虚言。此次首脑会谈触及到这一敏感领域,尤其涉及冲突高发地带,有明确表述,包括停止军事分界线互相喊话,黄海建立和平区域。更为重要的是,朝韩再次“确认不向对方动用任何形式武力的互不侵犯协议,并将严格遵守该协议。”并把建立永久性和平机制作为刻不容缓的使命。朝方也再次确认停止导弹试射。金正恩在会谈时笑称:“听说(文在寅)总统因为我们(发射导弹)经常参席国家安全委员会,睡不好觉,应该凌晨起床成习惯了吧?”文在寅回答:“因为金委员长在我方特使团去的时候跟我交了底,因此我以后可以睡好觉了!”这些都表达出善意和诚意。最终,双方确认在今年内宣布结束战争状态,推进停和机制转换,为建立牢固的永久性和平机制,努力促成朝韩美三方会谈或朝韩美中四方会谈。
最后,通过完全弃核实现半岛无核化的共同目标。中朝首脑会晤以及此次韩朝首脑会晤都在大力推动半岛无核化的进程。虽然前路依旧漫漫,但目标既已达成,加之朝美首脑会晤在即,半岛无核化进程或迎来重大的变化。
从以上可以看出,此次首脑会晤极大推动了半岛和平进程,双方时隔11年再次明确了发展南北关系的决心,增加互信,使得这块冷战冰河开始了解冻的过程。《板门店宣言》的签署使得半岛发生战争和冲突的几率大大下降,同时对一些霸权国家重启半岛战火的图谋也是一种遏制。美国国防部长马蒂斯27日表示,美国将与盟友讨论美军从朝鲜半岛撤出一事,如果朝鲜要求以此作为达成和平协议的部分条件。可见,此次首脑会谈正在改变周边国家的态度。

2000年,金正日与金大中会晤

2007年,金正日与卢武铉会晤
然而我们也要看到,较之一个协议的达成,协议的落实才是最为关键,也是最为艰巨的。尤其半岛局势经常因突发事件走向恶化。如果半岛再次出现一些突发危机或事件,这才是考验两国领导人意志的时刻。此外,2000年《“6.15”共同宣言》到2007年《“10.4”南北首脑宣言》涉及到南北关系改善的多个领域,然而最终都没有得到切实履行,反而使双方关系陷入僵持之中。在这其中,韩国政府交替导致其政策不连续也是一个重要问题。文在寅如果需要将这个协定一直坚持下去,不被保守力量所破坏,就需要在制度上进行维护,如通过国会决议使其成为法律,从而得到以后历届政府的遵守,这是一项比较艰巨的过程。对于朝鲜,推动半岛无核化也是一项需要做出积极努力的过程。此次七届三中全会的决议书中,朝鲜做出停止核试验和导弹试验的决定,但同时也强调了其核武已实现兵器化,由此朝鲜的意图仍不明确,韩国国家安保室长郑义溶与美国国务卿蓬佩奥与金正恩见面后对朝鲜弃核都表达了乐观态度,但一旦落实到具体技术层面,还将经历一个打打合合的痛苦过程。
综上,此次南北首脑级会谈打开了半岛和平的机会之窗,从中韩朝两方拿出了足够的积极性、忍耐性、灵活性和妥协性,为更积极地突破半岛瓶颈提供了有利条件。随之而来的美朝首脑会谈如果可以秉承这一精神,半岛也许真将进入一个“千里马速度”的新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