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苏格兰还可能搞第二次独立公投吗？聊聊苏格兰_风闻

一个月以来，英国下议院一直在对涉及“脱欧”法案进行辩论和表决, 英国首相特蕾莎·梅去年9月表示明确表示，不论是否与欧盟达成协议，英国将在2019年彻底“脱欧”。

但英国搞脱欧，把原来已经平息的“后院火灾”又给撩拨了起来：苏格兰民族党SNP去年年初就开始扬言再次搞一次公投。当年搞的时候老夫记得很清楚，当时的SNP党魁萨蒙德为了鼓动大家起来投票独立，说过这是一个“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的千载难逢让苏格兰独立的机会，这次换了党魁的SNP又叫嚣搞一次，有点喜剧色彩。

苏格兰在英伦三岛中的独特地位，值得探讨一下，这个有着500多万人口的面积勉强能匹敌重庆市的地方，最奇异的地方在于：苏格兰可能是人类近代以来对“工业革命”贡献最不成比例的“国家”，即一副“穷屌丝”的模样为人类的近代化过程中的很多领域搭建了顶层设计，贡献了很多一流人才。

和更穷的威尔士不同，苏格兰走的是一条“低成本生产出口产品”的路子，因为“国内”市场实在是太小，这和英格兰一遭遇外部危机就“内缩”还不一样。

康熙46年（1707）年苏格兰和英格兰联合的时候，格拉斯哥的总人口才一万有余，大部分贫穷不堪。

苏格兰在并入英格兰之前虽然已经形成了一套完整的政治、宗教和独特的文化体系（这是苏格兰民族党独立的思想源泉），但内部还是二元体制：工业革命到来之前苏格兰高地主要是牧民组成的部落组成，旧的苏格兰王国试图将部落首领改造为封建领主，但搞出来的夹生饭太多；而苏格兰低地更接近18世纪初的英格兰社会的体制，更乐于搞工业资本主义那一套。

当工业革命到来的时候，苏格兰高地的“贵族老爷”们发现他们被两方撕扯，局面比较尴尬。他们面临着要摧毁原来自己的社会才能提高自身地位的状况。高地社会，首领们的鄙视链取决于其征兵的兵员的数量而非森林或者沼地的数量。1707年的苏格兰和英格兰的一个显著不同点是，前者大部分都是“佃农”，而后者则为自耕农。

苏格兰高地

高地的老爷们面对着工业革命汹涌澎湃的大潮，大批人选择了卖地到城市，把地租给不“识相”的二老爷。布勒道尔本的租金从1774年（乾隆39年）到1815年（嘉庆20年）翻了整整五倍，靠吃地皮过活的高地和苏格兰低地走的几乎是对立的两条路。

1840年代的爱尔兰大饥荒让整个苏格兰的农业饱受冲击，大批人外逃到英格兰和北美，很有意思的是，遭受重创的苏格兰人口始终增长缓慢，到1960年，整个苏格兰人口和英格兰朴茨茅斯的总人口差不多，爱尔兰的人口增长比起大饥荒之前，150年来也没见有什么长进。

苏格兰低地的发展就不用多说了，简单一句话，英格兰怎么搞的他们也在怎么搞，不过还是有很多特点可以点出。苏格兰比英格兰牛逼的地方在于很早就搞出一套全面教育制度。有不少专家把这个东西归到宗教上，说这是加尔文教派的影响如何如何，这个理论模式马克思韦伯已经说过不少了，老夫也不再置喙了。

1559年苏格兰所谓的诺克斯革命之后，全民的识字率就一直压着英格兰，这给了整个苏格兰培育了成熟的人才库。

苏格兰皇家银行

而且苏格兰从来都没有英格兰那种近代以来搞的争议颇大的《济贫法》，接近穷人靠的是教会社区，用武大某刘姓历史系博士的专业术语说这叫“自组织资源丰富”，文德充沛。像泰尔福特这种从放牛娃长成工程师的案例，不是说英格兰没有，相比苏格兰还是太少了，换句话说，近代开始的苏格兰阶层流动性就比英格兰要高，阶层固化慢。

而且苏格兰的思想界理性主义传统更为浓厚，大卫·休谟不但终结了empiricalism（欧洲近代以来的经验主义），而且将怀疑论推向了极致，以托马斯·里德为代表的苏格兰常识学派可能比德国古典哲学看起来粗糙，但足够经世致用啊。

一个数据也能说名问题，1851年，英格兰城镇人口就已经超过了农村人口，而到1845年，苏格兰的农村还生活着85%的人。

 前面说爱尔兰大饥荒狠狠搞了苏格兰一下，但苏格兰的农业并非没有优势。由于整体农业的外海环境比较闭塞，粮食种植单一，所以当饥荒完了之后一波又一波的经济危机波及到英格兰农业的时候，苏格兰反而能“免疫”。

苏格兰人在近代化以来，在整个英伦三岛中搞了很多第一：

第一个搞联合股份银行和众投信托基金，漂洋过海的苏格兰移民也给美帝打造了最早的金融体系；

最早大规模搞烟草业的，给英格兰贡献了很多税源，虽然到19世纪末烟草业也衰落了。

问题是，苏格兰虽然看起来独立的口号喊的很响，但真正独立的基本盘很有限，和加泰罗尼亚那种劲儿劲儿的感觉也不同，为何？

英国史上第一任工党首相詹姆士·拉姆齐·麦克唐纳就是苏格兰人，如果他还活着，肯定要拼命打击有独立倾向的SNP。英伦三岛，曾几何时“苏格兰语”是比“爱尔兰语”和“威尔士语”更早的搞的轰轰烈烈的本土化语言，不过现在看来，这个运动和爱尔兰语一样夭折了。苏格兰本土制度（教育体系和宗教）的被侵蚀和颠覆是一个重要原因，政治独立运动的党派基本上翻不起什么大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