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的贸易战让俄罗斯和中国再次成为同志 - 彭博社

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和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在2014年5月21日上海的签字仪式上举杯庆祝，饮用伏特加。俄罗斯和中国签署了一份为期30年的天然气供应合同。

摄影师：萨沙·莫尔多维茨/盖蒂图片社傅莹清晰地回忆起，作为年轻女性时，她常常在半夜被警报声惊醒，进行演习以应对苏联入侵。那是中国创伤性的文化大革命时期，尽管她被送到的农场距离边境超过200英里，但威胁似乎迫在眉睫——结果证明，这种威胁足以将毛泽东时代的中国推向其资本主义宿敌美国的怀抱。

今天的世界几乎看起来截然不同。始于理查德·尼克松1972年访问北京的美中重新调整已在自柏林墙倒塌以来最重要的地缘政治转变中逆转。中国和俄罗斯现在的关系与它们400年共同历史中的任何时候一样紧密。与此同时，美国则对这两个国家实施制裁，并对中国发动贸易战。

彭博社商业周刊大麻、火车和滑雪夹克：现在值得关注的10家公司马斯克揭示他为何投向特朗普的怀抱Jellycat毛绒玩具如何成为Z世代的痴迷降息需要时间才能在经济中发挥作用“我们并没有感受到来自俄罗斯的威胁。我们感到背靠背很舒适，”傅莹在黑海索契的一个酒店酒吧里喝酒时说，她是中国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外事委员会的主席。两国已经解决了1969年引发短暂战争的边界争端。

她对美国的看法不太确定。在 上个月的一次演讲中，副总统迈克·彭斯表示，美国正通过军事开支和贸易关税来应对“中方侵略”。他说，北京正在以他国为代价扩张，并试图将美国驱逐出西太平洋。这种言论 不容易被遗忘，即使特朗普和习在11月底的计划会议上达成 贸易休战。“我只希望，如果美国的一些人坚持把我们拖入 修昔底德陷阱，中国能够聪明到不跟随，”傅说，指的是这位古代历史学家的观察，即崛起的强国和既有强国往往最终会爆发战争。

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与中国总统习近平于2018年6月8日在北京人民大会堂参加欢迎仪式。摄影师：共同社/盖蒂图片社即使没有流血，这种核大国和经济超级大国的重新配置也是重要的。中国的投资和能源采购使俄罗斯更容易抵御因乌克兰而施加的经济压力；俄罗斯的石油、导弹防御系统和飞机的销售正在改变美国在太平洋的计算，提高了未来与中国对峙的潜在成本。

联合国安全理事会的协调使这两个欧亚大国能够挫败美国的目标并相互支持。美国并不是唯一受到影响的国家。印度在几十年里依赖俄罗斯来平衡中国和巴基斯坦，现在深感担忧莫斯科正逐渐受到北京的影响。俄罗斯已经为中巴战斗机提供发动机。“印度需要西方与俄罗斯之间的和解”，新加坡国立大学南亚研究所所长C. Raja Mohan说，以挤压中国的战略空间。

西方分析家和领导人长期以来对中俄关系的改善及其附属物——如北约轻型的 上海合作组织——不以为然，认为这是一场“权宜之计的婚姻”，注定因地理、历史和日益增长的实力差距而失败。而经济关系仍远远落后于政治言辞。

但自满已让位于警觉。一个最近的研究由位于西雅图的国家亚洲研究局进行，讨论了美国政策是否导致俄罗斯和中国走到一起，并询问美国是否应该通过容纳一个欧亚巨头来孤立另一个。参与者中有一些人呼吁华盛顿为重组所暗示的最坏情况做好准备：一场两线作战。

研究的主要调查员罗伯特·萨特在十月的一个小组讨论会上表示，自从他在美国政府的国家情报评估中写道俄罗斯与中国的关系是一个便利轴心以来，他的想法发生了很大变化。“对美国来说，情况相当严峻，”萨特说。“而且没有简单的方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我们注定会在全球范围内互相踩到对方的脚，”前美国国务卿亨利·基辛格在11月6日于新加坡的彭博新经济论坛上谈到美国和中国时说。他警告说，两个国家之间“由持续冲突定义”的世界秩序有失控的风险，但他也表示乐观，认为这种情况可以避免。

弗拉基米尔·普京与习近平之间的“兄弟情”无疑是显而易见的。他们与彼此的会晤次数超过与其他任何世界领导人的会晤，互相授予勋章，甚至为各自的国家电视台一起烹饪薄饼和面条。联合军事演习已成为常态。今年，中国接收了俄罗斯最先进的S-400防空系统和苏霍伊SU-35战斗机，这种信任程度可能会阻碍美国国家安全顾问约翰·博尔顿最近试图说服莫斯科面临来自东方的安全威胁。

中国已成为俄罗斯最大的单一贸易伙伴，尽管它仍远远落后于作为一个整体的欧盟。2015年，俄罗斯取代沙特阿拉伯成为中国最大的原油供应国。一条新的管道，西伯利亚力量，预计将在2019年12月开始每年向中国北方输送多达380亿立方米（1.3万亿立方英尺）的天然气。中国实体拥有俄罗斯新亚马尔液化天然气项目30%的股份。俄罗斯和中国在安全问题上并不冲突——中国在太平洋，俄罗斯在前苏联地区和中东。同时，他们都感知到一个共同的威胁（美国）和一个共同的目标，即改变他们所认为的美国主导的全球秩序。

西伯利亚力量管道路线。感谢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他们的经济也是互补的：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制造国，而俄罗斯是最大的能源和原材料出口国之一。中国耕地短缺，而俄罗斯则过剩。即使他们的人口结构也提供了机会。中国男性占多数，而俄罗斯则相反。“我可以看到中国有很多男性，人们开始问我是否可以帮助他们找到女性，”六个月前在北京创办了婚介服务Meilishka的帕维尔·斯捷潘涅茨说。该公司网站声称有244名“寻找中国丈夫的斯拉夫女孩”。

俄罗斯分析人士和官员表示，他们并不是在向东转移，而是在多元化他们的经济和安全关系。俄罗斯能源部长亚历山大·诺瓦克在十月的采访中表示，欧洲和中国“是两个独立的目的地和两条独立的路线”，用于天然气和石油。“我们没有看到重新定向供应量的必要。”

根据莫斯科高等经济学院高级研究员瓦西里·卡欣的说法，新建的东向管道将使俄罗斯对欧洲市场的依赖从90%降至约60%。它们还将使中国在台湾冲突中更不易受到美国海上封锁的影响。“每个管道项目的谈判需要十年，然后建设也需要十年，”卡欣说。“但一旦完成，你就会有不可逆转的地缘政治变化。”

新的地缘政治基础设施正在慢慢成型。今年一月，俄罗斯将向中国输送原油的能力翻倍，达到约60万桶每天。除了西伯利亚力量项目外，诺瓦克表示，连接中国与西伯利亚油田的另外两条天然气管道的建设谈判进展顺利。

和解始于最后一位苏联领导人米哈伊尔·戈尔巴乔夫。尽管如此，自2014年以来，美国和西方的政策在很大程度上加速了俄中关系的改善，乔治城大学欧亚、俄罗斯与东欧研究中心主任安吉拉·斯滕表示。以天然气为例。南溪，一个每年从俄罗斯输送630亿立方米到奥地利的管道项目，在2014年4月欧洲议会投票阻止其建设时正在施工，那是在俄罗斯吞并克里米亚一个月之后。一个月后，俄罗斯打破了与中国在建设西伯利亚力量项目上的十年僵局，这是一项价值约4000亿美元的天然气采购协议。“美国应该考虑在对俄罗斯的制裁上还要走多远，以及在与中国的贸易战中走多远，”斯滕在索契附近的同一会议上表示。

这段追求并不容易。2014年后，当中国没有立即向俄罗斯倾注投资时，俄罗斯内部感到深深的失望。相反，它似乎利用了莫斯科的弱势地位来获取更便宜的天然气。对合作伙伴关系的强度和持久性的怀疑理由也并未消失。中国民族主义者仍然谈论俄罗斯在19世纪根据北京所认为的不平等条约所占领的23万平方英里土地。而俄罗斯起初对中国的“一带一路”倡议持谨慎态度，因为这似乎与其欧亚经济联盟的计划相竞争。普京和习近平已将这两个问题搁置（他们在2015年达成一致，协调各自的中亚战略），但竞争可能会重新出现。

习近平和普京在2018年9月11日于俄罗斯符拉迪沃斯托克的俄罗斯岛举行的2018年东部经济论坛期间的远东街展览上制作薄饼。摄影师：安纳多卢通讯社/盖蒂图片社即使在1950年代，两国是盟友时，这也是一段不愉快的——因为不平等——伙伴关系。当毛泽东于1949年12月来到莫斯科时，斯大林让这位新共产主义中国的领导人等了17天才进行第二次会晤，以明确谁是老大。“我来这里是为了做更多的事情，而不仅仅是吃和拉屎，”毛愤怒地抱怨道。

如今，两国之间的力量不平衡已被逆转。中国的经济规模是俄罗斯的六到八倍，具体取决于如何衡量。北京人民大学的高级研究员布鲁诺·马凯斯表示：“我认为在中国商业投资方面没有太多进展。”他去年花了六个月时间穿越该地区的边界，撰写新书， 欧亚的曙光。在东南亚，小型中国企业以及大型国有企业都非常显眼，但在俄罗斯却没有，马凯斯说。越来越多的中国游客来到莫斯科，但与巴黎或纽约的人潮相比，差距很大。在阿穆尔河的一座岛屿上，政府宣传为旅游区，他发现“这是一个40年前的世界。为了访问，我不得不经历八小时的安全面谈。”

俄罗斯外商投资咨询委员会——由50家在俄罗斯投资的最大外资公司的首席执行官组成，每年与总理德米特里·梅德韦杰夫会面——仍然没有来自中国的成员，埃尔斯特·杨（Ernst & Young LLP）俄罗斯区的管理合伙人亚历山大·伊夫列夫（Alexander Ivlev）表示，他负责协调这一活动。尽管如此，他列举了普京和习签署的一系列项目，并认为他的业务未来与中国的联系日益紧密。

衡量中国在俄罗斯投资的真实规模并不容易。根据俄罗斯中央银行的数据，截至2017年12月，总额仅为45亿美元，这一数字具有误导性。（塞浦路斯作为全球投资的离岸通道，投资额达1750亿美元。）在2月份对一个Interfax数据库的搜索中，卡欣发现有5868家拥有中国股权的公司在俄罗斯运营，注册地点遍及莫斯科到海参崴。这一数字高于德国公司（尽管那些公司往往规模更大、建立得更好）。

中国人可能正在来，但却受到同样的不利条件的制约，这些条件也在阻止其他投资者：经济疲软、货币贬值、制裁风险以及紧缩的货币政策导致信贷枯竭。这是新疆省一家贸易公司耶玛集团（Yema Group Co.）的经历。该公司于2012年在俄罗斯设立业务，试图打入由更昂贵的欧洲供应商主导的重型建筑机械市场。发言人杜雪梅表示，最初，耶玛每年销售约500台挖掘机、卡车和其他设备。“我们在2016年撤回了大部分运营团队，因为经济下滑和卢布贬值，”杜说，并补充说公司希望重返市场。

回到索契，傅在一张纸上画了一系列三角形，以展示俄罗斯、中国和美国之间关系的变化。“这条线会越来越短，”她说，手中的笔划过连接俄罗斯和中国的线。她表示，这是一种不是由美国造成的友谊，不是针对美国的，如果美国改变政策，这种友谊也不会结束。然后，这位中国立法者标记了三角形美国顶点的越来越远的位置。“美国可以在这里、这里或这里，”她说。“这是你的选择。” —与 彼得·马丁*、* 李丹丹**和 安玛丽·霍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