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德瑰：右派“内讧”，安倍处境尴尬

日本首相安倍新近多次表达“加宪”思路，即“保留宪法第九条第一、第二项，增加自卫队合法的内容”，希望借此实现“曲线”修宪。不过，该论一出却在日本右派内部引起风波和不满，安倍因此处境尴尬。

安倍以修宪为政治目标，这一方面源自其外祖父岸信介及自民党修宪派，另外还有一个政治渊源，就是所谓草根右派组织“日本会议”。该组织起源于一些右翼宗教民族主义团体，它们认为现行宪法实际上是美国占领军制定的一部占领基本法，日本作为主权国家应修改甚至重新制定宪法。“日本会议”成立后便在政界培养代理人以达到废除宪法目的，比如支持自民党的一些鹰派议员。安倍虽出身名门但出道时在自民党内缺乏威望，因此也接受了“日本会议”支持。

但现在，安倍“加宪”之说同时遭到自民党内和“日本会议”两方面的批评。其中，自民党内有人提出异议，指出党内并未就“加宪”有过共识。比如日本地方创生相石破茂就说：“迄今为止自民党内没有一人提过这种意见，这不是自民党的考虑，这是与第九条第二项相矛盾的想法”。自民党内大佬古贺诚说：“不事先进行党内沟通就突然发言，会导致国民对自民党不信任”。连前任自民党宪法修正推进本部部长代理船田元都表示：“希望首相能够慎重考虑”。如此一来，在修宪问题上自民党本身并非铁板一块的内情暴露无遗。

“日本会议”则从另外的角度流露出对安倍的不满，他们近来指责安倍推进修宪的幅度太小。“日本会议”现任会长田久保忠卫，就曾称安倍在修宪问题上是一个“看风向的机会主义者”。对于“日本会议”来说，夺取政权目的在于修宪，但安倍现在的目的却是维持自己的政权。安倍虽然重用与“日本会议”有密切关系的稻田朋美，但“日本会议”称其象征并不是稻田朋美，而是卫藤昇一。安倍把卫藤当亲信但一直没有让他入阁，这引起“日本会议”的不满。关于修宪，“日本会议”国会议员恳谈会会长平沼赳夫曾直言：“‘日本会议’中存在对安倍首相的不满。”

安倍“加宪”之说也许是给“日本会议”一个交代，但“加宪”与直接修宪还有距离，这个幅度显然无法让“日本会议”满足，因此，原本相互利用的双方，现在矛盾却越来越明显。对安倍来说，维持长期政权是最高目的，他意识到修宪面临民意障碍，即便“日本会议”极力怂恿，他不可能强行修宪以至失去民意。

如果这个主要以修宪为目标的右派组织试图打乱安倍政治安排的优先顺序，而安倍又不想言听计从，那么双方之间的裂痕将会进一步拉大。其实，闹了挺长时间的“购地门”丑闻对安倍来说就是个大麻烦了，该事件的核心人物笼池泰典曾是“日本会议”成员，安倍亲信中有人已对该丑闻给安倍带来负面影响表示不满。

总之，安倍想要维持长期政权，并在瞬息万变的国际形势下使日本外交跟上时代步伐，为此他很需要维持内阁的支持率。对安倍而言，尽快稀释狭隘落后的右倾理念，平衡与自民党内各派的关系，争取大多数国民支持和周边邻国理解，才是切实可行之道。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安倍如果任由右派摆布一条道走到黑，则不仅会损害其个人政治前途，也将危害日本国家利益。安倍能否调整思路为自己和国家扩大朋友圈，摆脱尴尬局面，值得关注。(作者是上海外国语大学日本文化经济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