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帆：法国新反恐法：要人权还是要安全？

【文/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孔帆】

法国反恐法11月1日生效，取代因反恐而实施了718天的紧急状态法。虽然法国上下两院都通过了这个新的反恐法，但是，这事儿好像还没完。

这不，法国总统马克龙10月31日前往法国东部城市斯特拉斯堡，先参加欧洲理事会，然后去欧洲人权法院发表演讲，为备受争议的反恐法辩护。

大家注意到了吧，马克龙还要争取欧洲人权法院的支持。虽然最新民调显示，有57%的法国民众支持这一法律的通过，但是，推动该法的马克龙，还是因此受到了法国政界、人权组织的批评。

面对责难，马克龙是心酸而无奈的：治安都成这熊样了，你们还在大谈人权，你们心里没点儿数么？没办法，要想法案顺利得以实施，还是要得到这帮老家伙的支持。他要向45位法官阐述反恐法与法治并不相悖，这也是法国总统首次到欧洲人权法院去发表讲话。

法国结束紧急状态，进入新反恐法时代。（路透社）

为什么马克龙要特地跑到欧洲人权法院解释他的新反恐法？因为欧洲政界、人权组织并不买账。他想通过这个机构对新法案的认可，堵住来自各方的非议。

今年早些时候，国际特赦组织（Amnesty International）公布年度人权报告，对法国人权现况表示特别忧虑，因为一再延长的紧急状态侵害人民自由，安置难民态度不够积极，政界对移民、难民、穆斯林歧视也比比皆是。

国际特赦组织总部位于英国伦敦，通常也在伦敦公布年度人权报告，今年特别选在巴黎举行记者会，是基于对法国人权现况和展望的忧虑。国际特赦组织表示，“2016年是法国人权令人极度担忧的一年”，人民的基本权利在安全的名义之下受到损害。

国际特赦组织首先直指法国实施紧急状态，已超出原本框架，深深危及人权和自由，去年通过的一些法规把警方的预防性措施视为优先，司法程序反而被置于次要地位。

“延长紧急状态是不合理的”，国际特赦组织举例，2015年底到2016年底，612件在家软禁案例中，没有一件发展成司法调查案件。国际特赦组织表示，在缺乏司法管控的情况下，紧急状态所允许的措施破坏了无罪推定和公平程序的原则，让执法单位可以单方面限制人民权利，尤其是集会游行权，而且有些措施是带有歧视地执行。

然而事实是什么呢？自2015年巴黎发生“查理袭击案”以来，在法国本土发生的袭击事件接连不断，共造成了241人死亡和数百名无辜的平民受伤，并给法国的国家形象和经济发展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因此在前总统奥朗德任期内，法国社会正式进入了国家紧急状态中，并从此赋予了执法部门以反恐的名义，更多的介入公民私人生活的权利。

国际特赦等组织只关注公民的“人权和自由”，而没有考虑公民的“安全”。没有安全这个基础，还谈什么人权和自由呢？

2017年10月31日，法国斯特拉斯堡，法国总统马克龙与欧洲委员会秘书长托尔比约恩·亚格兰召开联合新闻发布会。（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法国民众的观念其实也在转变。放在几年前，在火车站或者其他公共场所对民众进行安全和身份检查，是会引起众怒的。一位法国学者几年前去中国开会，对高铁站严格的安全和身份检查，非常的不以为然；前几天遇见他，他对我说，如果欧洲也有中国那样的安检，应该会避免很多次恐怖袭击。

法国新的反恐法案也得到了欧盟的支持，欧盟同意安全部门可以获取航空旅客的数据资料，旅客订座记录、旅客登记、登机资料等。而这些，在以前是属于侵犯公民隐私权利的。

新法案明确了有关无线电拦截的法律框架，在通信网络上借助算法检测暴露出恐怖威胁的可疑通信连接，直到2020年。近年来，恐怖分子充分利用了西方的“网络自由”和便利，制造了不少的恐怖事件，而欧盟各国一直投鼠忌器，怕背上侵犯网民权利的黑锅，不敢启用法律手段进行网上监控。现在，法国的新法案算是开了一个好头。

根据欧盟的“申根法”，允许各成员国在沿边界以内20公里，及港口、机场和开放国际运输的铁路或公路车站进行6个小时的身份检查。法国新法案将检查时间延长至12小时，并将范围延伸到车站的站台。为打击跨境犯罪，法案还授权在机场和港口过境点周围建立20公里控制区。

很明显，法国政府把紧急状态下的一些应急严厉措施纳入了新法案中，在加强反恐力度的同时又尊重非“紧急状态”下的公民基本自由，确实是个“两难”。好在，法国民众的态度很明显，安全第一。有57%的法国民众支持这一法律的通过。

法国巴黎共和国广场，人们点燃蜡烛，寄托哀思，悼念恐怖袭击遇难者。 新华社记者 徐金泉 摄

新反恐法的争议焦点还包括：给予地方行政长官和内政部更大的进入公民生活的权利、使地方政府在短期内有权下令关闭宗教场所、封锁公共活动，并给予警察们更多的对民众进行截停搜身的自由。此外，该法案还将允许法国内政部长在未经法院同意的情况下，将被指犯罪的“恐怖主义同情份子”软禁于家中等争议性内容。

对于这些争议，法国极右人士认为，内容不够“强硬”，但左派意见人士则批评它有损宪法所保障的公民权利。马克龙在出席爱丽舍宫举行的接见政府安保力量代表的活动中，向全国警察和宪兵部队负责人强调了，保证公民和国土安全是他们的“首要任务”，并指出今年法国已挫败了13起恐怖袭击的预谋活动，新通过的反恐法将有助于强化国内安全和针对反恐的斗争行动。而法国民众，对政府的努力也比较认可。超过半数的对新法案的支持率，在法国是不多见的。

人权观察组织在马克龙当选总统时曾表示，马克龙应以人权为其对内及对外政策的核心。这也许没有错，但是，要看在什么样的社会背景之下。

马克龙即将展开他担任总统后的第一次中国之行。按照他的性格和习惯，想必他已经好好研究了一番中国的人权状况。

中国认为，生存权和发展权是首要的人权，也是享有其他人权的基础；没有生存权和发展权，其他一切人权均无从谈起，这也是中国人权观的基本观点。当时，中国提出这个观点的时候，遭到了很多西方人权学者的反对。

现在看来，即使对于少数发达国家来说，人民的生存权和发展权也仍然是头等重要的人权问题。在这些国家中，由于贫富分化、失业增加、种族歧视、腐败泛滥、犯罪率不断上升等原因，人民的生命和财产安全经常受到威胁，基本自由和人格尊严往往得不到尊重，而且仍有相当一部分人生活在贫困线以下。那种认为发达国家已不存在人的生存和发展问题的观点，是不符合事实的。

我很想知道，马克龙是不是对中国人权的基本观点表示赞同呢？至少，他现在是这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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