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渝川：墨索里尼为何会给同盟国送出“神助攻”？

【文/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郑渝川】

1939年9月，德军入侵波兰，从而拉开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序幕。尽管在此之前，纳粹德国和法西斯意大利的领导人建立了私交，但英国、法国、美国甚至苏联都希望避免意大利加入德国的战争阵营。美国总统罗斯福更是寄望意大利扮演调停角色，避免希特勒不加代价的发动疯狂攻击。

这些努力都失败了，墨索里尼轻蔑地回绝了盟军的游说，而且比希特勒设想的还要好战。1940年，随着德军横扫整个西欧，迅速迫降法国，意大利人更是坐不住了，墨索里尼派兵趁火打劫，意军却败给了法军。更加难堪的是，墨索里尼这一年的冬天大军进攻希腊，看似强大的意大利机械化部队，却被希腊缺兵少将、装备落后的小规模部队打得落花流水。

墨索里尼的“任性”行动，给二战战局、全球政局带来了深刻影响，他本人以及二战期间的意大利，都被史学家轻蔑的成为纳粹德国的“猪队友”。由于意军的惨败，为避免希腊成为英国遏制德国的基地或被苏联控制，希特勒不得已从参与“巴巴罗萨”计划的德军中抽出一支，用以攻打希腊，这种选择对于之后的苏德战争战局影响有多大，后来不得而知，但至少是大大延缓了德军在苏联境内进逼的速度。

第二个影响是，由于将部队投入毫无战略价值的希腊战场，而不是集中在北非（如果意军集中在北非战场，就能在英美盟军主力部队到来之前控制整个地中海，增加盟军开辟第二战场的难度），大大便利了盟军之后的北非行动，也给纳粹德国制造了麻烦。

第三个影响是，在法国投降德国后，墨索里尼仍然派兵攻打前者，这使得德国希望构建的反苏反英同盟（除了德国、意大利之外，还包括法国、西班牙及德国控制的北欧国家）因潜在的成员国之间缺乏信任，而化为泡影。

墨索里尼为何会作出如此有利于盟军而不利于其盟友纳粹德国的战略抉择？这是史学界长期以来讨论二战史所不能回避的核心命题之一。浙江人民出版社、后浪出版公司今日引进出版了英国著名历史学家、世界知名的20世纪德国史学家、英国社会科学院院士、皇家历史学会会员伊恩·克肖的代表作《命运攸关的抉择：1940-1941年间改变世界的十个决策》。这本书主要讨论了二战期间主要的交战国包括德国、意大利、日本、美国、英国、苏联在1940-1941年间作出的十个对于战争格局和走向起到了决定性影响的决策：

例如，日本放弃与纳粹德国包夹进攻苏联的计划，而选择“南进”，并因此主动挑起袭击美国；又如，纳粹德国也是在这段时期内放弃了登陆攻打英国的计划，改为以空袭逼迫对方投降，而后又没有将主要兵力投入北非战场，而是大规模进攻苏联；再如，美国在1939年前后还是一个从政界到民众，都高度厌恶战争的孤立主义国家，以至于已经高度同情英国的总统罗斯福，也不得不反复掩饰自己的战略考虑，而是通过大量的外交行动和援助政策，一步步把德国和日本“逼”到了向自己宣战，最终让美国发动战争机器，终结了法西斯国家的嚣张侵略气焰；还有，英国也是直到1940年，才彻底放弃对德的绥靖主义政策路线，拒绝投降及任何形式的媾和，与法西斯敌人作战到底，这期间，出任战时首相的丘吉尔同样面临着坚定政府士气的艰巨挑战，并苦苦游说美国加大对英援助，以使英国渡过独自抵抗强大敌人的难关。

在《命运攸关的抉择：1940-1941年间改变世界的十个决策》书中，伊恩·克肖分析了法西斯意大利领袖墨索里尼作出愚蠢战略抉择的深层次原因。墨索里尼当时已经成为意大利的准独裁者，但王室仍然拥有军队效忠的最高威望，这种情况下，在墨索里尼看来，要尽可能提升权威，唯一可行的方式就是对外开战，抓住德军横扫欧洲的机会“搭便车”。

墨索里尼的决策倾向在当时就招致了强烈反对，包括其铁杆部属、女婿、出任外长的齐亚诺也不赞同扩张冒进。为此，意大利“错过”了1939年9月德国对波兰宣战的“机会”，没能收获第一批战争红利，让墨索里尼感到强烈不满，这种情况下，他反而进一步强化了扩张侵略的决心，罔顾意大利军备和军队实力薄弱的实际问题。

尽管法西斯意大利的高层高官基本上不看好对外作战的前景，但墨索里尼在此之前，通过埃塞俄比亚战争提升了威望，所以前者要发挥对后者的制约作用，也是非常有限的。在法国迅速溃败的情况下，意大利出兵这个老对手，看上去并不是“火中取栗”，而是再自然、再容易不过的选择。这种情况下，墨索里尼当仁不让的拒绝了盟军要求其加盟同盟国或扮演中立调停者的要求，而是一头扎进了进攻法国的泥淖，并为此错失了抢先巩固北非霸权、驱逐英国在此地区影响力的宝贵时机。

进攻法国的失败，暴露出意军战斗能力低下的尴尬事实，也进一步降低了老牌法西斯政客墨索里尼在“小字辈”希特勒面前的话语地位。《命运攸关的抉择：1940-1941年间改变世界的十个决策》书中分析指出，这使得墨索里尼更为急迫的希望打赢一场战争来挽回面子。“一个命运攸关的重要抉择就这样在恼怒和自尊心受伤害的情况下匆匆做出来了”，意军大举进攻希腊，却惨败而归，与之同时，英国开始攻击意大利南部的塔兰托军港，一夜之间，一半的意大利战列舰就失去了战斗力，“法西斯的帝国之梦随之沉没”。正如本文前面所提到的那样，墨索里尼的愚蠢选择，导致德军抽调了精锐部队来进攻希腊，大大影响了苏德战争的进程。

伊恩·克肖在《命运攸关的抉择：1940-1941年间改变世界的十个决策》书中意味深长的指出，虽然希腊大溃败的责任首先在于墨索里尼，但法西斯意大利政权的其他高级将领和官员至少要承担共谋从犯的责任——他们是“把领袖置于个人崇拜的神坛之上，而且把大政方针的决策权完全都集中于这一个人手中，剥夺了其他所有层级参与决策的责任”的推动着和支持者，使得墨索里尼获得的支持实际上只有“阿谀奉承、逢迎拍马和不加思考的盲从”。

“人们反复地告诉独裁者他是永远正确的，他也就相信了这种鬼话”。

书名：《命运攸关的抉择：1940-1941年间改变世界的十个决策》

作者：（英）伊恩·克肖

译者：顾剑

出版社：浙江人民出版社、后浪出版公司

出版日期：2017年8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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