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江晚报：“柽柳林”保护，别留下遗憾

位于黄河上游的青海省同德县然果村与世隔绝，科学家偶然在附近的滩地上发现了一片古柽柳林。让科学家诧异的是，眼前的柽柳都长得异常粗大，与植物志记载的灌木状的柽柳属有着天壤之别。经过考察，科学家最终确认了这是一片全世界独一无二的野生古柽柳林。

在这片荒芜的大地上，它们活得优雅从容，可是外界对它们去留问题的争议却掀起了波澜。在它的下游一座现代化的水电站正在兴建之中，当它建成蓄水以后，这片柽柳林也将被淹没。值得肯定的是青海省的做法，不仅制定了异地移植的计划，做了试验，当试验结果未完全消除外界质疑，得到专家认可的情况下，又在昨天叫停了柽柳林移植。

“保护方案未确定前水电站不得蓄水”，这是一种认真负责的态度。决策者并没有因为几棵树就草率行事，也没有因为几位专家势单力薄的奔走呼号就弃之不理。

大自然的生物很多时候是大自然阴差阳错的产物，是独一无二、不可复制、不可再生的。就像这片柽柳林，在那么恶劣的自然环境中扎下根来，用了上百年才长成今天这个样子，它们认真地对待生和死，我们自然不能草率地对待它们，要不然就是对大自然的不尊重。

美国艺术家蕾切尔·萨斯曼用10年时间拍摄了30种已经持续了2000年以上的极其罕见的古老生命。这些珍贵的生命，每一种都是不可思议的奇迹。它们在世界的某个极端环境中历经上千年的时光幸存下来，完全超出现代人想象的极限。萨斯曼把这些照片和观察笔记汇集成一本书——《世界上最古老的生命》，里面有句话发人深省：这些古老的生命是全球的象征，要高于那些让全人类彼此分裂的东西。

历史已经留下很多遗憾，美国在大开发时代修建了成千上万座大坝，现在为了保护鱼类修复生态又在拆除大坝。从经济上算，这是一件劳民伤财的事，可是当你看到鱼自由穿越，鸟类重回蓝天，河流自由流淌时，就会知道，那些曾经被人类丢弃的价值才是真正值得珍惜的东西。

这样的例子也同样发生在中国，二十多年前，我们为了拓展生存空间，改善居住条件，毁掉了一座又一座古城，可是现在一些地方却在用高得多的代价重建古城。而那些在灾难中幸存下来的古城，都成了一个地方最闪亮的名片，山西的平遥、云南的丽江，我们周围的乌镇、周庄。房子修得再漂亮终究会落伍，可是传统的东西会越来越有价值。

这也不是说我们就不需要开发利用了，恰恰相反，我们应该让这片柳林活得更精彩，只不过，它的价值应该被重新整理发掘。保护和开发并不是绝对对立的，保护其实也是一种开发，只不过周期更长一些，需要的耐心更多一点。就拿这片柽柳林来说，这么多年来藏在深山人未识，可是一朝成名天下闻，有一天它也会像沙漠里的胡杨林、敦煌莫高窟的那眼月牙泉一样，成为人这一生魂牵梦萦的地方。

在短期的利益和长期的价值之间，有时候必须作出选择。为了保护这片柽柳林，可能短期内得付出比较大的代价，但历史会证明这是一个正确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