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洋：部署萨德，安倍要步朴槿惠后尘？

【文/ 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陈洋】

2016年，韩国总统朴槿惠似乎有些流年不利，眼看面临着弹劾下台的危机。而在这之前，韩国因为执意引进“萨德”系统，导致和周边国家关系紧张；国内也出现了一定的撕裂，在内外压力下引起了一波政治经济动荡。

这边朴槿惠还正在“萨德”和“亲信干政”的阴影中挣扎，另一边，安倍却计划在日本部署“萨德”系统。

根据读卖新闻报道，日本防卫省有意在下一个《中期防卫力整备计划（2019-2023年度）》中引入“末段高空区域防卫系统”（THAAD，汉语简称“萨德”），以应对北朝鲜反复进行弹道导弹发射的威胁（根据日本防卫省统计，截至今年9月5日北朝鲜共发射了21枚弹道导弹，其中有1枚落入了日本专属经济海域）。以若宫健嗣防卫副大臣为委员长，日本防卫省将组织一个专门的研讨委员会，并拟在明年夏天就引入“萨德”问题向政府提出具体建议。同时，安倍内阁防卫大臣稻田朋美将于12月中旬前往关岛美军基地，对“萨德”进行实地考察。

虽然韩国政府在今年7月率先宣布将在国内部署“萨德”反导系统，但事实上日本对“萨德”的兴趣要早于韩国。《每日新闻》在2009年麻生太郎政权时期就曾披露过防卫省内部当时正商讨引入“萨德”，但最后被予以否认。尽管如此，日本于2006年和2014年先后在青森县、京都府部署了与“萨德”系统相同的X波段雷达。

2015年11月，安倍内阁时任防卫大臣中谷元曾暗示将引进“萨德”。在今年2月，内阁官房长官菅义伟表示，“现阶段不准备引进‘萨德’，但为了保护国民安全将进行讨论”。7月15日，安倍晋三首相在蒙古参加国际会议期间曾向朴槿惠总统表示支持韩国部署“萨德”。由此不难发现，自2012年第二次安倍政权成立以来，日本对于引进“萨德”一直蠢蠢欲动。

安倍为何要引进“萨德”？

那么，安倍政权为什么要到现在才将引入“萨德”议题正式公开化呢？笔者认为最直接的原因是当前安倍政权的稳定。

根据共同社11月28日发布的民调：安倍内阁当前的支持率为60.7%，这是时隔3年再度获得超过60%的支持率。同时，经历了今年夏天的国会参议院大选，由安倍晋三率领的自民党与公明党大获全胜，使得执政党在国会两院拥有多数席位，这也就意味着由内阁或执政党提出的任何提案将很容易获得通过。

如此一来，借助当前民意的支持与国会席位的优势，安倍内阁倘若在明年秋季的临时国会期间提出有关引进“萨德”的议案以及追加国防预算的话，预计将很容易获得国会的通过——就像这次已经被美国政府放弃了的TPP关联法案在众议院获得强行通过一样。

再者，安倍政权引进“萨德”也是为了进一步将日本与美国绑在一起，形成“命运共同体”。美国候任总统特朗普今后的亚洲政策目前还并不明朗，而在总统大选期间他还曾多次强调要撤走驻日美军。虽然完全撤走驻日美军无异于天方夜谭，但是特朗普上任后完全有能力减少驻日美军数量。

因此，安倍政权此时谋求将“萨德”引入日本，一方面可以有效应对今后驻日美军减少背景下的国土安全，另一方面也是将美国与日本“捆绑”在一起，以此弱化周边邻国对日本的批判——因为“萨德”毕竟是美国研发制造的，不管怎样都会有美方人士参与其中。

同时，特朗普在总统选举期间曾要求日本政府为驻日美军支付全额费用，日本引进“萨德”也相当于变相地支付驻军费用了。“萨德”的造价费用并不低，有媒体报道一枚“萨德”系统拦截导弹约为1000万美元。稍早前，尽管防卫大臣稻田朋美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曾明确表示不会再为驻日美军支付更多的费用，但如今商讨引进“萨德”可以说是换了一种支付方式。这既没伤及特朗普的“面子”，也维护了日本政府的威信。

还有一点不能忽视的是，日韩两国政府于11月23日签署了《日韩军事情报保护协定》。这份协定既意味着日韩两国将能够直接共享包括朝核、导弹等在内的军事情报，也意味着日韩军事同盟、美日韩军事同盟将更加稳固。此时，日本方面突然宣布将商讨引进“萨德”的具体事宜，不仅是为了进一步夯实日韩两国军事同盟关系，也是为了协助美国进而形成东北亚版的“北约”。

日本引进“萨德” 东北亚局势或生变

稍早前，韩国朴槿惠政权同样以应对朝鲜军事威胁为由将“萨德”引入国内，但最终的结果却不尽人意，朴槿惠乃至整个韩国都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基于“萨德”入韩，不仅使早已步入蜜月期的中韩关系迅速转冷、韩国对华贸易受到影响，而且也引来了在野党、部分媒体及民间舆论的强烈批判。

虽然引入“萨德”并不是导致朴槿惠总统在11月29日宣布将适时辞去总统职务的直接原因，但无疑是近期朴槿惠所受压力的第一波，她在这一议题中已经消耗了大量精力与政治资源。

日本今后引入“萨德”将产生怎样的蝴蝶效应还有待观察，但仅从短期来看，东北亚地域局势将发生变化。

首先，朝鲜半岛核安全问题或将进一步激化。今年7月，在韩国政府正式宣布部署“萨德”后，朝鲜方面并没有因此妥协，反而在9月初进行了第5次核试验。这也就说明，“萨德”对于朝鲜的威慑力极为有限，而今后日本一旦也部署“萨德”，必将进一步刺激朝鲜方面。这样也就不排除第6次，甚至更多次核试验的可能。如此一来，朝核问题或将成为一个恶性循环。

其次，日俄关系将因“萨德”受到冲击。虽然韩国与日本均是美国在亚洲的重要盟友，但显然日本比韩国更加重视同盟。比如，在当年的克里米亚问题上，日本就不惜牺牲自身利益来追随美国对俄的制裁。因此，“萨德”在日本的部署将会使目前有所发展的日俄关系发生倒退。虽然现在还无法预测日本政府会将“萨德”部署在哪里，但假如是部署在已经拥有X波段雷达的青森县或京都府的话，那么都将能够覆盖到“北方四岛”以及部分俄罗斯领土。

同时，11月23日，俄罗斯国防部宣布已在南千岛群岛（日本称北方四岛）中的两座岛上部署了反舰导弹。日俄这样的战略部署尽管会起到一定的威慑作用，增加各自谈判的筹码，但在这样紧张的氛围下，也预示着“北方四岛”问题不会彻底解决，日俄两国无法从容地谈判。

X波段雷达在日本的部署

再次，日本部署“萨德”将造成中日关系的紧张。“萨德”假如在青森县部署的话，将能够覆盖到东海与中国东北地区；假如部署在京都府，不仅能够覆盖东海，还将覆盖钓鱼岛，而如果部署在冲绳的话，那么中国整个东南沿海地区都将处于“萨德”的监视之下。虽然目前日本方面强调引入“萨德”是为了应对朝鲜军事威胁，但也不能排除安倍政权今后借助“萨德”的威慑力来挑起钓鱼岛主权争端、东海油气田问题。这样一来，将对中日关系造成极大的不稳定。

最后，在美日韩同盟框架下，“萨德”相继进入韩国与日本，将会进一步增加美国对中国和俄罗斯的制衡。如果顺利的话，按照目前的日程表，日本将在2019年开始部署“萨德”，而一旦落地也就意味着今后很难将其撤走。

随着中国国力的不断增加，即使是特朗普当政，也极可能继续加强对中国的制衡，“萨德”在韩日的部署，可以说是增加美国对华谈判的筹码。同时，“萨德”在波兰、罗马尼亚、挪威均有部署，这意味着美国借助北约实现了在东欧地区对俄罗斯的限制，但是在远东地区的对俄制约则十分有限，目前仅阿拉斯加与韩国有部署“萨德”。因此，日本的加入在一定程度上将使得俄罗斯“首尾”均被限制，呈困兽之状。

当然，尽管借助当下时局，日本引入“萨德”并非难事，但这并不是说就完全没有阻力，比如“萨德”高昂的费用。当前，日本社会的贫富差距加大，在医疗、教育以及福祉等诸多领域继续大量资金，而“安倍经济学”并没有效刺激日本经济，今后美国特朗普政权的经济政策亦不明朗。这样一来，日本政府若拿几千亿日元购买“萨德”很可能引发日本国内舆论的反弹。

要知道，当初韩国引进“萨德”后，谁都没有料到这样一个导弹防御系统，会使朴槿惠消耗如此多的政治资源。现在安倍支持率不低，但日本引入“萨德”后，谁知道什么样的政治风暴会在前头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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