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鑫：这个“双十”，台北暗流涌动

2015年10月10日，蔡英文、洪秀柱、宋楚瑜，台湾下届“总统”的多名参选人齐聚在“总统府”前广场参加“国庆”典礼，这是马英九任内的最后一次主持。

下午1点，庆典结束后一个半小时。二二八和平公园到“总统府”整个区域还维持在交通管制状态，上万只标有身份席次的灰色座椅上空荡荡的，清道夫的身上挂满了从地上扯起来的花花绿绿的彩带，搭舞台的工人爬上十几米高的密密麻麻的钢架，展开繁重的拆解工作。零零星星的市民和游客流连于其中，以总统府塔楼上的“庆祝‘中华民国’104周年国庆”为背景，比着胜利的手势在镜头前留下纪念。

“双十”庆典之后，凌乱又空荡荡的现场

对于台湾来说，今年的“双十日”有着特别的意义。这一点马英九在他“和平繁荣、永续台湾”的主题演说中开篇就提到，他说今年是抗战胜利暨台湾光复七十周年，并强调了国民军及国民政府在抵抗日军，光复台湾中的牺牲与荣光，试图唤起民众的共同记忆，以激发起民众对于“青天白日满地红”的自我认同。

下午2点10分，“中国国民党KMT”在其脸书官方主页上发布了题为“认同、支持‘中华民国’”的短文，引来700余条民众的评论。在“换柱”风波的冲击下，这里显然成了“朱柱之争”的又一议场，只有不到十分之一的民众表达了对于“中华民国”的认同与祝福。

半数以上参与讨论的民众就国民党“换柱”一事表达了自己的看法，评论大都围绕“朱立伦”和“洪秀柱”两个当事人展开，基本上形成“一面倒”的局势和态度鲜明分立的两极。对于“换柱候选人”朱立伦，民众大呼要求其下台，更有民众将国民党党中央不够民主和公义的责任推到他的身上，认为“这都是猪立伦造成的”。而对于“总统候选人”洪秀柱，则大唱赞歌，“给我洪秀柱，其余免谈”，甚至有民众以民主赋权威胁道：“不准换柱，换柱我投民进党。”

“换柱”风波作为导火索，引爆了民众对于国民党，尤其是马政府执政期间的贪腐、“黑箱”以及无能的不满和控诉，于是深埋心底、挥之不去的“不高兴”经历狂泄纸面。有民众指出：“都‘民国’几年了，还在国民党大佬大佬的，还在搞黑箱，不知道现在的人民要的是什么……”，更有民众讽刺道：“支持贪赃枉法的腐败政权，恭喜”。这一建立在对国民党怨恨基础上的情感底色，甚至大有形成一种以民主方式抵制国民党的行动力量。有民众随即在文下发表评论，表示在不足百日后的选举中，一家七口均会投反对票。

民众的意见流中存在着一个较为明晰的逻辑关系，即“换柱”行为与对国民党的政治认同互相绑定，而对国民党的政治认同又与对“中华民国”的国族认同互相绑定。不少民众提出“换柱亡党”的激烈言论，“换柱”俨然成为压垮民众心中国民党形象的最后一根稻草，在此种情势下，国民党长期耕耘的政党-国家体制使得民众对国民党的政治认同与对“中华民国”的国族认同出现断裂，弥漫起一股“认国不认党”的言论，很多民众公开发声，表示“支持这个‘国家’，但不支持你这个党”，呼喊“‘中华民国’万岁，台湾万岁”，甚至有些民众出于对国民党的不信任，进而蔓延到对于“中华民国”的不认同，有少数民众鼓吹“‘中华民国’早就亡国了，‘台湾国’万岁”。

在一个多族群的国家中，族群认同总是和国族认同交织在一起的，它们之间的互动，影响着国家的向心力和凝聚力，一旦两者的共生关系被削弱或被拆散，甚至发生激烈的冲突，就会催生出一种极强的离心力。国民党作为一个“群众向导”的政党，原本应该主动通过社会运动和政治辩论重构一种包含着自我否定态势的政党和国家体制，以发挥其政党价值，但客观事实却是，大规模的社会运动由反对党和民众发动、组织，本应是理性严肃的政治辩论也沦落为了“鸡吵鹅斗”的权力争吵，从台北市“议员”徐宏庭在“市议会”当场讽刺台北市长柯文哲的“特殊性关系”，到上周台南市“议员”谢龙介就台南市长赖清德的“台独”言论展开“激辩”，从南到北，骂战不止，甚至有好事者总结了台湾十大经典口水战对决，引来一众按赞。在这样的情势下，国民党作为政党的政治价值被消解，“换柱”作为导火索，自然引燃了民众对于国民党自身的认同危机，并延及到对于“中华民国”的国家认同。

台湾十大经典口水战

在这一由国民党构筑的“双十节”舆论场中，也存在着少数温和的呐喊，有人提出：“柱朱或朱柱都好！要团结一致发展‘中华民国’”。亦有人认为：“唯有共识，人民才能安居乐业，社会才能祥和，经济也才能改善”。只是，这样的零言碎语已经完全被激情化的、充满语言暴力的极化言论所遮蔽和淹没，需要逐条翻阅才能捕获。

“双十”盛景后，距离国民党在脸书上发文已经过去整整两天了，然而自始至终都未见其对民众的言论作出任何回应，只任它暗流涌动，直至波涛汹涌。随手翻到4年前的当日，只是简单的一句话“百年国庆感动落幕，希望明年再相会！”明年是否会物是人非？国民党可管不了明年的洪水滔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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