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木人生沉思录24| 有报道说东北人工饲养的老虎怕鸡，这使人想起大清的八旗

【作者按：这篇《人生沉思录》，从1996年开始写，已有一千多条，都是些思想火花：包括人生感悟、读书体会，好句摘抄等方面的内容；既可作思想记录，又可作今后写作的素材。点点滴滴，受到学友的喜爱。下为最新修订稿，以25为节，与朋友分享。】

（本文为《人生沉思录》第24部分，其余部分请见作者专栏。自即日起，为了答谢大家的长期厚爱，张文木老师委托观察者网赠送由《中国投资》杂志社承印、有作者盖章签名的《人生沉思录》[第一册和第二册]。随书还将附赠《中国投资》2015年5月和6月号，当期刊载了张文木老师的封面文章《亚投行的时代意义——世界权力体系转移及中国面临的机遇和风险》和《明末的人祸和天灾——从张居正改革谈起》，共50套。点击链接，了解赠书活动详情。）

1201．物，旗下牛，公有物。《说文》：勿，旗状。

1202．件，人主之牛，私产之谓。《说文》：件，分也；牛，件也。

1203．荣誉需要外来赋予，而能力则需要自生自长；前者可以瞬间失去，而后者则会伴随终生。

1204．能力可以带来荣誉，而荣誉却极难带来——过度的话还会让人丧失——能力。

1205．小福可让可不让，大福则不可尽享。前者带来的最多是小磨难，后者带来的一定是人祸天灾。

1206．“1912年～1949年中国国民经济增长率每年平均递增5.6%；而1926年～1936年间，增长率为8.3%；1928年～1936年为8.4%。这说明，1926年～1936年间增长率为旧中国的最高时期。”[1]然而此间经济的高增长并没有给中国带来繁荣，带来的只是农民的大量破产、东北全面沦陷、日寇步步向山海关逼进的时期。1937年也就在民国经济发展的最好时期，日本便发动了全面的对华战争。

1207．孔子说：“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2]这是他人生体验的结晶。孔子三十岁左右时，到处推销自己[3]，成少败多；四十岁左右时，有点像主张“不断革命”的托洛茨基，到各城邦支持革命，也是屡战屡败；近五十岁时，《史记·孔子世家》云：“孔子不仕，退而修《诗》《书》《礼》《乐》，弟子弥众，至自远方，莫不受业焉。”[4]

事实上，五十岁之后的孔子并没有完全去掉托氏“不断革命”的劲头，对现世政治仍有浓厚的兴趣。毛泽东说：“郭沫若曾经用很多材料证明，孔夫子所以成为圣人，是因为他是革命党，到处参加造反。说孔夫子著春秋‘而乱臣贼子惧’，那是孟子讲的，其实当时孔夫子周游列国，就是哪里造反他就到哪里去，哪里想革命他就到哪里去。所以此人不可一笔抹杀，不能简单地就是‘打倒孔家店’。”[5]与其他纵横家不同的只是，孔子组织和参与的“革命”事业败多成少，一生唯能留给后世的恐怕只有他整理出的历史文献和《论语》中体现的思想。可能在半百之后而非在当时，孔子才有了“五十知天命”的感慨。

司马迁对孔子的好评侧重于学术，说：“孔子布衣，传十馀世，学者宗之，自天子王侯，中国言六艺者宗於夫子，可谓至圣。”[6]曾雄心勃勃追随汉武帝修齐治平的司马迁可能只是借对孔子的评价在表达自己遭贬后对“天命”的新认识。

1208．黄帝炎帝是中华民族的主神，他们可能是多元一体中的中华民族中的主体民族的先祖。黄帝阪泉之战打败炎帝后，姬姓黄帝族成了华族的主族。失败后的姜姓炎帝族则流散到边远地区，今西南少数民族中的绝大部分可能都是炎帝的后裔。比如羌、苗、黎等族。苗族的主神是姜央，即炎帝。

1209．“汉族”的称呼是汉朝以后的事，它不是一个严格意义的族称。吕思勉云：“汉族之称，起于刘邦有天下之后，近人或谓王朝之号，不宜为民族之名。吾族正名，当云华夏。”[7]汉族的前身是华族或华夏族。范文澜先生说：“汉以前人相信黄帝、颛顼、帝嚳三人为华族祖先。”“黄帝族与炎帝族，又与夷族、黎族、苗族的一部分逐渐融合，形成了春秋时称为华族、汉以后称为汉族的初步基础。”[8]因此，利用“汉族”的称谓来分离中华各民族的认识是很荒唐的，因为中国大多数民族的前身本是一家。

1210．龚自珍有言：“灭人之国，必先去其史。”[9]同样的道理，护人族者，必先护其史。族者，国之本。龚自珍又言：“欲知大道，必先为史。”[10]

1211．到第四纪，对包括西侯度人在内的整个黄河以北的华夏先民生存的最大威胁是寒冷。哪里有寒冷，哪里就必须有火种[11]。可以设想，随着一次次冰川期[12]的来临，黄河以北那些失去或没有火种的氏族将成批地冻饿而死，而那些得到——或像普罗米修斯那样盗得——并有能力保住火种的部族则相继繁衍下来。由此可以说，西侯度人对于后来中华古人的最大贡献不仅仅在于其石器工具的先进，而在于他们为后代传下了火种。在第四纪，火可不主要是为了烤肉，而是为了保命；在当时，保火就是保种：火塘里若没了烟火，恐怕整个部落就要灭种——这大概就是中原人用“不绝香火”表达传宗接代意识的最初的动因，黄河以北的文化恐怕也会由此发生断代，自然，后来的华夏文化也就不可能延续[13]。

1212．在中原文化中，“华族”[14]即火族。《释文》：“火，化也，消化物也，亦言毁也。”[15]《说文》：华（華），花也，荣也，煌煌光明状。这些都是火燃状的描述。“华”“火”二字古音互通[16]，故华族即尚火之族。至于后来出现的“华夏”一词，就是中华尚火族——此可视为中华民族的前身——所建立的夏国；“华”是火族属性，夏，则是国号。“夏”，《国语》：“大也。以为善福，殷富天下为大也。”[17]“华夏”被赋予至美至伟——用今天的话说就是“高、大、上”——的语义。

1213．政治博弈中最终能赢得胜利靠的是事业的方正，而非一二奇招。奇招不可多用，初用可能盘活全局，然若无方正托底，复用多为死棋。1975年毛泽东借用鲁迅的话说：“捣鬼有术，也有效，然而有限，所以以此成大事者，古来无有。”[18]

1214．粉丝的敬意叫崇拜，对手的崇拜叫敬意。

1215．思想要落在纸上而不是嘴上，行动要落在地上而不是会上。

1216．屈子当年赋楚骚，手中无有杀人刀[19]。艾萧太盛椒兰少，一跃冲向万里涛。[20]

1217．疗，病了。

1218．腰，身之要。《说文》：身中也。月，肉身也[21]。

1219．1983年2月12日下午，邓小平同志游览栖霞岭下的岳王庙。在北碑廊岳飞手书的《满江红》石碑前说：我小时候就会唱《满江红》。在看到秦桧等四个跪像时，拉着外孙女的手，边看边指着说：英雄总为后人所纪念，坏人为后人所唾弃。望着左边门柱上的对联，对孩子说：“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佞臣”，很对呀！你们要像岳飞一样精忠报国才是。[22]

20多年后即2011年9月，南京江宁博物馆新馆对外开放，展厅内的秦桧像——尽管因国人反对于12月被悄悄搬走——由跪而坐[23]。这让人感慨世事无常，是非颠倒，并为中国将来担忧。

1220．1967年毛泽东视察华北、中南和华东地区，在谈到革命大联合以谁为核心时说，核心是在斗争中实践中群众公认的，不是自封的。自己提“以我为核心”是最蠢的。王明、博古、张闻天，他要做核心，要人家承认他是核心，结果垮台了。什么是农民，什么是工人，什么打仗，什么打土豪分田地，他们都不懂。[24]

1221．毛泽东说：字的结构有大小、疏密，笔划有长短、粗细、曲直、交叉，笔势上又有虚与实、动与静，布局上有行与行间的关系、黑白之间的关系。比如王羲之的行笔，我就喜欢他的行笔流畅，看了使人舒服。我对草书开始感兴趣，就是看了此人的帖产生的。他的草书有《十七帖》。记住了王羲之的行笔，你再看郑板桥的贴，就又感到苍劲有力。这种美不仅是秀丽，把一串字连起来看，有震地之威，就像要奔赴沙场的一名勇猛武将，好一派威武之姿啊！郑板桥的每一个字都有分量，掉在地上，能砸出铿锵的声音。这就叫掷地有声啊。[25]毛泽东还说，字是有个性的，你可以从它的笔法，从它的一撇一捺来判断这是谁的手笔。可以说，个人的笔迹和字体就代表他本人，代表他的性格。[26]

1222．1954年毛泽东对保健医生徐涛说：“我看中国有两样东西对世界是有贡献的，一个是中医药，一个是中国饭菜。”“生活里有四味药，吃饭、睡觉、喝茶、大小便，能吃、能睡、能喝、大小便顺利，比什么别的药都好。”“遇事不怒，基本吃素，多多散步。”[27]

1223．有报道说东北人工饲养的老虎怕鸡[28]，这不由得使人想起大清的八旗。

1224．佐利克一点也不“左”，他代表世界银行与中国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于2012年2月27日联合推出的报告[29]，真的很右。

1225．美国的心脏在华尔街，华尔街的心脏在中亚[30]；沙特是美国的左心室，伊朗是美国的右心室；伊朗压一压，美国就要喘一喘；中亚一出事，美国就要窒息。

注释：

1. 孙健《中国经济通史》中卷，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0年版，第1074页。

2. 《论语·为政》

3. 公元前522年（鲁昭公二十年）孔子30岁，自十五岁有志于学的他已在社会上已站住脚。是年齐景公与晏婴来鲁国访问。齐景公会见孔子，与孔子讨论秦穆公何以称霸的问题。

4. 《史记·孔子世家》，许嘉璐主编：《二十四史全译·史记》，汉语大词典出版社2004年版，第750页。

5. 毛泽东：《关于辛亥革命的评价》（1954年9月14日），《毛泽东文集》第6卷，中央文献出版社1999年版，第345页。

6. 《史记·孔子世家》，许嘉璐主编：《二十四史全译·史记》，汉语大词典出版社2004年版，第766～767页。

7. 吕思勉：《中华民族源流史》，九州出版社2009年版，第93页。

8. 范文澜：《中国通史简编》第一册，人民出版社1964年版，第91～92页。

9. “灭人之国，必先去其史；隳人之枋，必先去其史；败人之纲纪，必先去其史；绝人之才，湮塞人之教，必先去其史；夷人之祖宗，必先去其史。”《龚自珍全集》，上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22页。

10. 《龚自珍全集·尊史》，上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81页。

11. 2012年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科研人员发现了距今将近50万年可以初步确定为古人类用火的火塘遗址。那个时候的人不仅能控制火、用火加工食物，是人类踏入文明的重要标志。《本溪庙后山遗址发现现火塘遗迹》，http://www.kaogu.cn/cn/xianchangchuanzhenlaoshuju/2013/1026/40444.html。

12. 第四纪冰川期共有5次，分别发生下距今180万年、70万年、30万年、10万年、6.5万年前。

13. 2015年3月，考古学家在山西沁水县下川沁水县在77平方米范围内的开方层中发现了旧石器晚期的古人类遗址。在2.6万年前的地层中有6处火塘和用火遗迹。有一个火塘保存相当完整，火塘中心有大量木炭，木炭清除后，有一小浅坑，坑底的土壤已被烧红。火塘周围由拳头大的砾石围成石圈，石圈外围还有几块扁平砾石，这些扁平砾石就是石磨盘（参见《下川遗址可能是2.2万年前人类栖居地》，《光明日报》2015年3月8日，第10版）。这说明，在两万多年前的末次盛冰期时，生活在中国北方山西沁水高地的古人类已具有相当成熟的保留火种的能力。

14. “汉以前人相信黄帝、颛顼、帝嚳三人为华族祖先。”“黄帝族与炎帝族，又与夷族、黎族、苗族的一部分逐渐融合，形成了春秋时称为华族、汉以后称为汉族的初步基础。”范文澜：《中国通史简编》第一册，人民出版社1964年版，第91～92页。

15. [汉]刘熙：《释名》，中华书局1985年版，第4页。

16. “火”字上古音

华字上古音

17. 上海师范大学古籍整理组校点：《国语》，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版，第107页。

18. 盛巽昌、欧薇薇、盛仰红：《毛泽东这样学习历史，这样评点历史》，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第306页。

19. 何新按：原文中“无”作“握”，疑为作者手误。屈原手中不握有杀人刀也。“握”应为“无”字之讹，音近笔误。何新：《英雄与爱情：<离骚·九歌>新解》，时事出版社2002年版。

20. 毛泽东：《七绝·屈原》（1961年）。

21. 《正字通》 ：肉字偏旁之文本作肉。石經改作月，中二画连左右，与日月之月异。今俗作月以別之。月中从冫，不从二作。

22. 《邓小平年谱》（1975～1979），中央文献出版社2004年版，第888页。

23. 《南京一博物馆将秦桧塑成坐姿引发岳飞后人抗议》http://news.cnwest.com/content/2011-12/21/content_5740076.htm。

24. 《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12册，中央文献出版社1998年版，第386页。

25. 盛巽昌、欧薇薇、盛仰红：《毛泽东这样学习历史，这样评点历史》，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第143、142页。

26. 盛巽昌、欧薇薇、盛仰红：《毛泽东这样学习历史，这样评点历史》，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第95页。

27. 盛巽昌、欧薇薇、盛仰红：《毛泽东这样学习历史，这样评点历史》，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第143、142页。

28. “人们在庆幸东北虎繁育成功的同时，又发现了另一个问题，人工饲养东北虎的野性大大的减小了。有时一只鸡竟也能把老虎吓得向后跳。虎捕牛不成，反被牛追的尴尬情形也时常上演。”《人工饲养东北虎被鸡吓得向后跳 捕牛不成反被追》，http://news.sina.com.cn/c/2014-11-24/092231192703.shtml。

29. 2012年2月27日世界银行与中国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联合推出《2030年的中国：建设现代、和谐、有创造力的高收入社会》报告，认为，“中国即使经济增速放缓，也将可能在2030年前跻身高收入国家行列，并成为世界第一大经济体，但这需要中国在下一阶段实施新发展战略。中国须完成向市场经济转型，通过企业、土地、劳动力和金融部门改革，加强民营部门，开放市场以促进竞争和创新，确保机会均等，借此实现形成新的经济增长结构的目标。”http://news.sohu.com/20120228/n336164412.shtml。

30. 地理学视角中的中亚是指中亚五国，而地缘政治视角中的中亚更多地指欧亚结合部的富油区。前者是以物理划分，后者则以政治划分。“东欧”的概念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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