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恒龙：金砖银行可以成为上合组织开发银行之母吗？

在前不久闭幕的上海合作组织元首乌法峰会上，倡议达十年之久的上海合作组织开发银行的组建仍然未见实质性推动。不过，此次峰会实现了金砖国家与上海合作组织领导人首次就共同议题进行磋商，这让世界看到了新兴市场国家、广大发展中国家整体实力正在提升，国际政治经济秩序正朝着更加公正、合理的方向发展的希望。如何将希望变为现实，需要我们以创新思维来设计和构建新的国际金融秩序。具体而言，是否可以考虑发挥金砖银行的独特作用，以金砖银行孕育上合组织开发银行呢？

当今世界正在从西方国家尤其是美国主导的旧的国际金融秩序，向发展中国家拥有更多话语权的新型国际金融秩序转变。我国正在推进和计划推进的多家开发性金融机构形成了新型国际金融秩序的四大支柱：金砖银行，亚投行，丝路基金和拟议中的上海合作组织开发银行。这将推动一个更加平等的，中国可以发挥更大作用的新型国际金融秩序的形成。其中，金砖银行在性质和功能定位方面，有着独特而不可替代的优势：

第一，层级独特。金砖银行是由各国最高领导人（国家元首或者政府总理）在第六次金砖国家峰会上宣布成立的。而亚投行仅仅是在2014年，由包括中国、印度、新加坡等在内21个首批意向创始成员国的财长和授权代表在北京正式签署了《筹建亚投行备忘录》宣布成立的。

第二，目标和功能独特。根据金砖银行的协议，金砖银行的目标是为了盘活资源，以支持金砖国家和其他新兴经济体的基础设施建设与可持续发展项目，并补充其他多边和区域性金融机构对全球经济增长和发展所做出的努力。同时，金砖银行也是为了减轻金砖国家对美元和欧元的依赖，建立一个机制以提升各国基础设施融资的能力。

作为一家全球性的银行，为什么金砖银行更有可能突破美国主导的旧的国际金融秩序：①从未来的角色看，金砖银行更像是金砖国家和新兴经济体的“准中央银行”，并和“应急储备基金”相互配合，形成一个新的全球金融稳定网络，帮助发展中国家稳定货币和金融体系；②从使命看，无论是亚投行还是丝路基金或是上海合作组织开发银行，他们的主要任务是通过发放贷款或者开展中长期股权投资为亚洲国家以及“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基础设施和经济发展提供资金。而金砖银行不仅承担上述职能，还将为新型世界金融秩序的形成打下扎实的制度基础；③从治理结构看，金砖银行的成员国更加平等，更能凸显新型国际经济秩序的民主平等的特色，体现了国际关系民主化的大趋势。

上海合作组织开发银行与金砖国家开发银行究竟有何联系呢？首先，金砖银行成立协议中规定，金砖银行成立的主旨是调用资源以支持金砖国家、其他新兴经济体及发展中国家的基础设施建设与可持续发展项目。因此，就现有成员国而言，金砖银行为跨区域开发性金融组织，而就其未来开展业务的地域范围来看，更有发展为由新兴经济体及其他发展中国家主导的全球性金融组织的潜力。此外，金砖银行还在其章程中设立了观察员，国际金融组织均可申请成为观察员，上合组织开发银行一旦成立便可申请成为金砖银行观察员，获取金砖银行所有会议的资料、汲取金砖银行的运作经验。

另外，若金砖银行成为全球性的多边开发性金融机构，在某种程度上它可以扮演发展中国家的世界银行角色。为了理解这种角色，可以看看世界银行与现有的区域性多边开发银行是怎样一种关系？

就目前来看，世行与区域性发展银行多为合作关系：区域性发展银行常常把世行作为其联合融资的合作伙伴，并且区域性发展银行的工作人员也会定期与世行的同僚进行交流，甚而总部同样位于华盛顿的泛美开发银行会与世行的拉丁美洲部门定期举行会议，这无疑更加深了交流与合作。而世行作为布雷顿森林体系组织，在某种程度上也有政策性银行的作用，它一般进行宏观政策框架的制定，而区域性发展银行则据此开展各项业务。当然，世行与区域性发展银行也有竞争关系，例如，区域性发展银行会侵夺世行的项目贷款。此外，世行与区域性发展银行虽然会在某些领域达成分工，但是并未制度化，因而这种分工是不稳定的，并常常破裂。就当前而言，世行与区域性发展银行只是在政策领域以及制度领域，如条件性贷款政策方面，达成了一致，并在业务开展上有合作伙伴关系，其余皆是模糊或不稳定的。

作为有潜力成为全球性金融组织与新兴经济体及发展中国家主导的“世界银行”，金砖银行更应弃其糟粕取其精华，在借鉴世行与现有多边发展银行关系的基础上，发挥协调作用而非进行专断。未来的上合组织开发银行可以与金砖银行进行联合融资、成为金砖银行的观察员，汲取运作经验。而未来发展成熟的金砖银行可以发挥其全球性金融组织的作用，以平等交流、对话的方式，与亚投行、上合组织开发银行制定适用于三行的、共享的政策制度等，降低交易成本，并开展三行间的人才交流，概括而言，金砖银行的跨区域、全球性角色有助于协调三行、提供跨行、跨区域的公共产品。而作为区域性的亚投行、上合组织开发银行，则可以专注于地区发展与区域性公共产品的提供。另外，三行之间也可以展开良性竞争，为各个发展中国家提供更优质的服务。

毫无疑问的是亚投行将专注于为亚洲提供基础设施建设的资金，因而有学者认为上合组织开发银行的筹建有多余之感。但是，我们可以借欧洲投资银行与欧洲复兴银行的案例进行反驳。虽然当时很多人怀疑成立欧洲复兴开发银行是否有必要，但事实是欧洲复兴开发银行成立的目的是支持、促进东欧、中亚及前苏联地区的政治经济转型，有别于欧洲投资银行注重欧盟内部的经济平衡发展。因而，上合组织开发银行可以专注其他领域，如可以借鉴拉丁美洲开发银行，借由开发性金融组织促进地区经济一体化。

最后，某一国际金融组织入股其他国际金融组织也早有先例，欧洲投资银行便为欧洲复兴开发银行的创始成员之一，拥有3%的股份及投票权，并具有独立推选董事的权利。欧洲投资银行认为，这一股东的关系可以令其在欧洲复兴开发银行的初创阶段进行提供实践与技术援助，并通过在欧洲复兴开发银行内的董事席位而有能力长期紧密地跟踪欧洲复兴开发银行的发展情况，此外欧洲投资银行也凭借股东的身份寻求与欧洲复兴开发银行更紧密的合作关系，例如它们常常在一些项目上进行联合融资。

同样，金砖银行也可以作为发起行，入股上合组织开发银行，以提供技术支持、追踪上合银行的发展，更能有利于双方的合作。此外，上合组织开发银行也应把总部设置于上海，正如泛美投资银行总部位于华盛顿，加深了彼此间的交流合作，上合组织开发银行把总部设立于上海也便于定期与合作方金砖银行举办会议，更利于交流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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