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勒·考恩：美国的创新能力只是一个传说
【美国金融危机之后，反思危机的言论和经济学家很多，美国炙手可热的非主流经济学家、名博博主泰勒·考恩算得上是颇为特别的一位。他是哈佛经济学博士，目前是美国乔治梅森大学经济系教授。他与同事合作的博客“非主流革命”是全美最受经济学家欢迎的博客之一。因为擅长讲故事，被美媒封为“下一个弗里德曼”，弗里德曼是《世界是平的》的作者。
5月20日，考恩出现在了上海交通大学高级金融学院演讲厅。考恩穿着休闲西装，留着大胡子，其貌不扬，走进演讲厅，甚至都没有迎来的掌声。
但接下来他演讲中的观点，却令人震动，在美国，他的观点是振聋发聩的。2011年，考恩的电子书《大滞胀》曾两度跻身《纽约时报》最畅销电子书。他的新著《大停滞》依然延续以往的风格，戳中美国人痛点，揭示美国40多年工资收入几无增长的事实。
观察者网前几天已经发布过考恩新著《大停滞》的中文导读。正如之前所说，考恩认为，美国正处在大停滞时期，停滞的原因令人惊讶，他认为罪魁之一在于美国自1973年以来，科技创新的步子大幅放缓了；尽管出现了互联网这样酷炫的技术，美国人的工资收入40年间仅仅增长了25%，说明互联网等新的科技并没有推动经济发展，给美国人的生活带来改变。
美国人的住房都是几十年前造的，包括考恩自己，他家的厨房都是1950年代的，至今没做什么修缮，那时候烧的毛式红烧肉跟现在没什么两样。美国人坐的飞机，是1960年代就设计出来的。1950年代的科幻小说所设想的美国，比如飞起来的轿车、立体交通等，至今都没有实现。
除了科技进步缓慢之外，考恩认为，美国大停滞的原因还包括，政府过多的管制也对经济产生了负面作用，比如为治理环境污染，美国通过了空气洁净法案。
谈到这儿，听众们不由得联想到了中国，会后的提问环节，几位嘉宾不约而同将问题放在了政府对环境和食品安全的管制上，这正是当下中国执着以求的问题。但考恩的答案，可能并不能令人满意。谈到中国，泰勒•考恩有颇多真知灼见，也有一些明显缺乏逻辑的判断。原文奉上，供读者朋友思考。】
泰勒•考恩在交大高金演讲
以下为演讲全文
今天我们要来讨论经济增长，首先我想从美国说起，然后谈一谈中国，最后希望能够把美国和中国连在一起，这是我演讲的大纲。
一开始我想请大家先改变对美国经济的看法，首先我们美国人一直跟自己说，我们的老师也一直告诉我们一个神秘的传说：美国的创新能力非常得强大。但是奇怪的是，我们一直说美国的经济体创新能力多么强，比如大家都了解我手头拿的东西，这个是苹果的手机；我们的电脑、信息技术、智能手机、通信技术，可以说方方面面美国没有一个不是走在世界前列的。
正是因为在这方面的卓越表现，使得我们美国人盲目了，看不到自己的不足。这个不足就是我们创新的速度跟以前已经不能比了，也就是说美国的创新能力创新速度放慢了。我讲到这个观点时底下的听众觉得很难相信，因为他们始终相信这个美好的画面，始终坚信美国就是技术创新的领跑者。
40年工资涨了25%
我来用数据证明我的观点。我们来先看一下美国家庭的平均收入，我们往前推16年，回到1999年。1999年典型的美国家庭收入比今天高7%，也就是说，在16年当中，对大多数人来说他们的工资小幅下降了，这个数字让人感到震惊。所以我们必须要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如果说技术创新那么伟大那么强，为什么美国的普通家庭的工资反而下降了呢？
我们再做一个更长时期的对比吧！
回到1973年，这是很久很久以前了，差不多40年前了。那个时候典型的美国家庭收入至今上升幅度在25%左右。这是超过近40年的涨幅。近40年美国人工资上升仅仅25%！跟20世纪70年代前的美国人比比，几乎每25年就会翻一番，而不是40年才增长25%。
美国中位数家庭收入（1947-2007），来源《大停滞》
但是从1973年到现在，总体上来说美国人的生活水平的进步放缓了，我们有一个部门一直是令人自豪的，我们的电脑通信技术、信息技术，但其实这个方面的创新也不像人们想的那么伟大，这同样也是一个矛盾。你要是去美国，或者在上海随处放眼看看，大家都在玩智能手机，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变少了。
因特网的功效被放大了
那么，因特网给我们到底带来了什么？可能很多时候我们夸大了它的功效。比如说我所从事的是教育，教育产业也是美国经济当中很重要的一个部分了，而且是我们相对来说做得比较好的一个行业，因为很多中国人都跑到美国去留学。但是问一下美国的教学或者说整个教育，到底因为因特网发生了多少变化呢？我可以说变化很少。刚开始起步，比如说有一些课程你可以在网上学了，但是传统的教育情况和三四十年前并没有重大的变化。
比如说，医疗保健产业，这也是非常重大的一个产业，它占到了我们经济体的17%，假设说我要发一封电子邮件给我的医生，做不到，为什么？他不会回信的。如果说我再给他多发几封邮件他会回我吗？他也不会理我。假设说我想把我的电子病例做到每一个医生每一家医院都可以共享，现在在美国也做不到这一点。
那么再说政府，因特网让政府的效率提升了吗？也没有提升多少。反而，他窥探了我们的隐私，比如说邮件越来越多。
所以，我觉得这是大家的一个幻想，或者说这是大家一个美好的假象，是的，人人都可以用电脑，人人都在用智能手机，看上去好像生活非常得有趣，正是因为它在我们个人生活当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所以使得我们对整个经济情况过于乐观了。
所以我说工资增长水平，就反映出了我们的经济其实进入了一个停滞期。也就是说美国人创新的能力不如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强大，或者说速度放慢了。
1960年代至今 改变了什么？
再给大家作一个历史上的比较。从我祖母这代讲起，我祖母是20世纪初的时候出生的，这个时候美国还很贫穷，当时的美国比现在的中美地区还要贫穷。5%的人才能够完成高中学业，更别说大学了，大多数人都在农场里面生活，他们不知道抗生素是什么，也没有自来水，也没有抽水马桶。电也是有些地方有，好多地方没有。什么电视、汽车都没有，更别说智能手机了，是跟现在完全不同的一个世界。
等到我祖母50岁的时候，也就是说进入了50年代早期。美国大部分家庭都有了很好的房子，不错的车，电视更不用说了，抗生素是非常普遍的，每个孩子都接种疫苗，有非常干净的自来水。我们的厨房里面配备了现代化的烤箱等等，电力交通四通八达，而且你可以坐飞机去往各地。50年间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现在有一个孙子了，那么他处在怎样的时代？我现在63岁，60年代我印象非常深刻，如果我把现在的生活和60年代的生活做一个比较，改变了什么？当然也改变了很多，最大的改变就是电脑。其余的呢？其实和60年代差不多，60年代我也能够看到车，当然那时候是坐车，现在我开车。
当然，今天的车子音响效果比以前好了，安全系数提升了，性价比高了，大家对于车子的外观好不好看会有不同的意见，但是车还是一辆车。我祖母经历的时代，从没车到有车，而我的时代，只是车子技术上做了改进。
再说房子，我的房子是50年代建起来的，至今都没有怎么大修过，也就是说这个厨房浴室都是50年代的，现在也很好，完全能用，烧东西不成问题，烧毛式红烧肉也没有问题。我知道现在有很多人厨房装修得非常漂亮，看着是很赞，但是烧出来的红烧肉还是一样的嘛。
再来看一下出行的速度。直到最近，每一代人的出行速度都要远超于前一代人。一开始是火车，火车不断地提速，然后是船，再到快船，我们建了巴拿马运河。当时是可以坐船来中国，后来我们有了车，有了飞机，也就是每一代的出行速度都远胜于前一代。
但是我所生活的世界，我所身处的美国，我们的出行速度没有怎么提升。事实上我们飞机的设计都是脱胎于上世纪60年代，没有大的变化，现在飞机主体设计都是60年代定下来的。你要是跟60年代的飞机设计师说，2015年的时候人们还在坐着你们设计的飞机，他们可能都觉得难以置信。
你回到50年代，看一下当时的科幻电视节目，他们所期待的1995年的美国是什么样子？飞翔的汽车等等，这些东西都没有变成现实，他们当时幻想到了1995年大家都可以有立体交通了。
再看一下医疗保健，当然医疗保健水平在不断提升，对此我们表示感谢。但是跟上世纪20、30年代那时候的科学比比，这些都算不上什么。那个时候我们发现了抗生素，新的疫苗，还有清洁的饮用水，这些对我们人类的福祉都是至关重要的。但是过去的50年当中，虽然我们有新的医疗发现和成就，但是我们还是要得普通的感冒，癌症还是没有彻底消失。
就是说我们虽然有进步，但是进步的程度和之前是不能比的，这就是我所讲的大停滞的意思，这就《大停滞》标题的含义。
乐观导致金融危机的爆发
如果说你们问我，为什么美国会爆发金融危机呢？很多中国人觉得不可思议，照理说美国人不会犯那么愚蠢的错误，但是我告诉你们，我们确确实实犯了这样一个错误。金融危机可以有很多具体的解释，但是最通用的解释是这样的，我们的消费方式意味着我们处在高速发展的时代，但是事实上我们处在创新速度放缓的时代。两者之间不匹配了。
我们消费太多，借贷太多，杠杆太高了，这所有的根源都在于我们对于自己所处的时代太过于乐观了，太过于自信了，我们的期望值太高了。
因为美国人的迷信，所以我们爆发了经济危机出现了经济衰退。当然美国现在已经走出了衰退，差不多四年前就已经开始走出了，但是这四年发生了什么？如果说我们看一下真实的经济数据，美国普通家庭的真实工资仍然在往下走。所以我们必须得问自己了。我们的工资为什么还会往下走呢？这好像听起来没有道理。所以我在看整个世界的时候想到用“大停滞”这样的词。
为什么会发生大停滞？
我们看到在世界上很多地方也有类似的情况。大家可能会问，为什么美国会有这样的一个大停滞呢？它是怎样发生的？中国会不会也经历这样一个大停滞？
大家可能对这些问题只知道部分答案，我可以提几个关键的要素。一个要素是在1973年能源的价格涨得非常高，这对美国经济带来重大冲击，但这只是一个因素，我认为是一个比较重要的因素。
以前人们想美国的能源可能会转向核能，核能比天然气和石油能量要高，但是后来没有实现这样的一个转变，人们总是在讨论核能是不是安全，是不是太复杂？所以在能源方面我们的进步不是很明显，没有实现大的跨越式转变。
另外一点，政府对经济的管制和调控越来越强，有一些调控可以说是有用的，但很多调控措施其实对经济的增长造成了一些限制和影响。比如说，现在想在美国造个什么东西，你要花很长时间才能够得到批准，你要得到当地政府的许可，要得到县级政府、洲政府的批准，有时候还有联邦政府的批准，还有环境评估，还有一些拆迁户要跟你打官司。所以今天你想再造一些什么项目，按照今天的法治体系很难再做什么。我们看到美国的铁路等基础设施也得不到提升，按照现在的法律，想打造明天的美国也是不可能的，这也是导致大停滞的一个因素。
很多法律是与环保相关的，比如说要控制空气污染。在我看来这些法律是好的，我喜欢，我很高兴能够有这样一个清洁的空气，能够有很好的环境。但是这些法律确实在经济方面造成了一些经济停滞的结果。大家知道美国开始和空气污染做斗争的时候是在70年代，我们就通过了清洁空气法案，这个法案当时很好，确实对美国的空气净化了很多，带来了很好的空气环境。但是问题就是使经济发展变缓了。
还有一个因素是美国经济太富有了，大家太过自满太安逸，不担心吃不饱饭，所以没有很大的野心和雄心，这个因素是无形的，看不见的，但这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因素。
技术进步比我们想象得要慢得多
如果我们看历史，每次出现新技术的时候经济就会产生新一轮的大发展，然后这个技术就渗透到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比如说大家看古代，火就是一个很重要的技术，然后是农业技术，包括读写和印刷术，这些大的科技进步出现之后，可以马上运用到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
那如果我们再把这个理念放到美国，美国在19世纪末的时候，有了发电技术，有些是我们自己发明的，有些是欧洲引进的新技术。这些技术在美国当时得到了很好的应用，所以在19世纪末，美国已经有了很好的发电设施，包括后来的收音机以及汽车等等，这些产品我跟大家说过，对于我祖母那一代人产生了深刻影响，就是把化学燃料，机器和电力结合在一起产生了社会进步的力量。
但是现在技术进步逐渐放缓了。在今天我们也有一个好消息，那就是我们有一个大的突破就是电脑，不管是摩尔定律还是计算机技术，这些技术也给我们带来了智能手机的广泛应用。比如说我口袋里这个智能手机，虽然比大家的屏幕还小，但是，1995年的最强大的计算机也没有我手上这个智能手机强大，这个很多人当时都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大的一个发展。
然而如果我们看看技术的发展，其实在我们世界经济和生活中的应用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快。中国大约只有2%的技术得到了应用，美国也就是4%的比率。现在在北京我现在已经可以用Uber来打车了，出租车上用打车软件，在美国也是这一两年的事情。你想想，Uber用的软件程序也没有那么高级，不需要发明什么新的材料和新科技就能实现。为什么我们今年有了Uber呢？其实技术行业的进步不是自动就能实现的，它的进展比我们预想的要慢得多。
有的人问我，为了让美国经济重新复苏我们应该做什么？其实我们能做的都做了。我想说，我们已经发明了英特网，摩尔定律一直在发挥作用，让我们能有越来越多的新技术。但是这个过程比我们想象的要长得多，并不是一夜之间就能够发生的。
比如说拿高等教育来举例子，以前学生找我谈论问题，只能打电话找到我，而且要事先约好。现在我们有了电子邮件，师生之间发邮件问我就行了，而且不用见面，就可以直接把问题答案发给她了。我觉得这就是一个进步，我觉得这个进步只是一个附加的，并不是教育核心的东西。
比如说Facebook，以前人们在家看电视，现在都可以到Facebook上看了。但是我觉得Facebook也没那么有意思，很多电视节目在Facebook上也不怎么吸引人的。
所以在美国，我们看到因特网确实对每个行业带来了一些革新性的变化，但是大多数行业，互联网只是一个附加值，增加了一点内容而已，没有从根本上产生革命和变化。
比如说无人驾驶汽车，我们设想着今后会由软件控制来开卡车，就更安全了，我们不需要卡车司机，而且还很便宜。
上个礼拜美国内华达州已经给无人驾驶的卡车发执照，这的确是一个大的突破，但目前还处于试点，你要花很长很长的时间才能够完全走入人们的生活。
内华达政府说，你可以有无人驾驶的卡车上路，但是还得有人坐在旁边看着，因为大家都害怕无人驾驶出事。人们对这种变化还是有恐惧，因此技术的革新不是我们想象的一夜之间就发生的，我们要等很长时间才能够看到真正技术革新的变化。
虽然，我们每天看新闻，都会有新技术的介绍和报导，但是目前为止这些新的经济，新的技术对我们生活和经济产生的影响还是比较有限的，虽然我对美国非常乐观，但是我觉得这种技术和创新给我们生活带来真正的变化，还非常有限
所以大家应该消除那些传说和迷信，不要老是认为美国怎么怎么好，发展得快，其实经济是停滞的。
中国：存在几个问题
现在我来讲讲中国，我对中国不了解，我一开始不太愿意说来谈中国。
中国是怎样的，因为我对中国了解的不够，但是我想作为一个外国人来谈谈中国。中国有两件事情给我印象比较深刻，一个是你们的经济速度更快，而且持续时间更长，这是世界上任何一个经济体都达不到的。韩国有一段时期可以和中国相比，但是中国经济体的规模更大，所以两者之间还是没有办法比。所以中国的经济奇迹是世界上无可比拟的奇迹，这是一个好消息。
坏消息是什么呢？因为已经是奇迹了，所以很难让奇迹继续下去。所以我想，美国有这样一个说法，说垂手可得的水果，也就是说这是非常容易获得的东西，那么中国过去30多年的成绩，是因为有很多的水果，伸手就可以摘到。
大家看一下中国的投资占GDP的比例，基本上都在50%左右。这意味着什么呢？也就是说，每一年都把容易摘的果子给摘走了。投资总是有极限的，可以建铁路，但是不能永远投资下去。当然有城市化、工业化，有很好的出口增长、非常好的储蓄率，人们的教育程度也在不断地上升，这些都是长在低处的果子，但是总有一天这些果子是要摘完的，跟美国的情况是一样的。
那么长期的发展就会出现这样的一个矛盾，这个矛盾就是一年要比一年更难追上原来的步伐，也就是，再实现GDP增长的一半来自投资，这个速度很难再维持了。所以中国过去的成功是现在最大的障碍，中国可能短期不会陷入停滞，但至少增速会放缓了。
但是我仍然看到了中国有几个重要的问题。首先是城市的发展，如果你相信标普，标普说中国城市的一半地方政府融资平台，都应该凭为垃圾级，当然这取决于你信不信标普，债务问题也是我们金融危机背后的大推手。
还有一个问题是产能过剩，我们看一下中国的数据，PPI已经连续47个月在下降了，这一方面证明了中国已有的成就非常辉煌，但是另外一方面也值得警惕。也就是说很多新增加的投资已经产生不了GDP了。
还有资本外逃的担忧，房产市场的泡沫的担忧。过去几个月，中国的房地产市场看似复苏了，但假设你跑到中国西部去看一看，房子比商店还要多。我坐火车从北京到西安，这个旅途我很享受，但是我一路上看到的就是住宅。我在想，商店在哪儿？小商小贩在哪？都看不到，所以这个房地产还是有泡沫。（这话说的明显有缺陷嘛）
股市说不定也有泡沫，上一次我看的时候应该是五天前，上证指数比去年上涨了120%，好像是两三周前，就那一周新开户的股民数达到了500万，就一周，这个数字简直叫人惊奇。
再看一下散户的数据，其中的三分之二高中都没有毕业。我之前在西安，看到有一个证券公司，里面四位大妈看上去应该是农村来的，大妈人很好，但是我感觉像在赌城一样。她们看着屏幕数字翻动的样子就跟赌徒的表情是一样的。我都不知道中国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直觉觉得这几个大妈的钱不应该进入股市，如果下午两点你眼睛盯着股市屏幕不能够放手，肯定是有问题的。
所以我觉得短期中国的经济增速肯定会下降，我不想具体说降到什么幅度。但是，总体上我对中国也不是那么的担忧，我告诉大家为什么我对中国总体表示乐观。
中国会再次跨上增长的快马
我来中国好几次了，每次来的时候就比上一次更加乐观。虽然刚才我列举了几个严重的问题，但是中国的低垂果子还有很多，伸手就可以摘到的果子还有很多。但是你要是听政府的说法，天天谈科技、谈阿里巴巴等等，大家都觉得中国会席卷世界，这也没有错。但是我觉得中国真正的好摘的果子不是这个，不是基于高科技，而是基于中国能够始终走在正确的道上，而且能够有非常强的执行力。
比如说以空气污染为例子，在中国大部分城市空气污染都很严重。那么在中国有没有一个国家级的治理空气污染的部门，去坚决执行环保法，对那些污染环境的企业进行惩罚。我相信，中国可以做到这一点的。你不需要大数据，不需要高科技，你只要在机制上设立这样的一个部门，只要决心去做就可以。这个就是我所谓的随手可以摘到的果子，而且我知道中国一定会往这个方向走的。
再看一下食品安全，当然技术可以帮助我们去实现食品安全，但也是一个辅助手段。回到50年代的新西兰，他们50年代的牛奶就已经非常安全了，中国牛奶以后也会安全的，只是需要时间。
再看一下中国的管理水平，中国的治理。之前有专家写了一篇很好的论文，根据公司的治理能力对公司进行排名，他们研究了33个国家，中国的排名是20名。这个排名并不糟糕，尤其是和中国的收入水平相比。但是中国潜力肯定不止第20名，当然这背后，依赖创新和新技术也可以助一臂之力的。
我们再看中国的基础设施和物流质量，我乘过中国的火车和地铁，包括在中国机场打过很多次电话，你们的火车比美国的好多了。中国的机场看着硬件非常得不错，但是飞机的准点率可能跟美国还不能比，但是以后准点率也会赶上来的。
那再看一下中国的物流，中国的包裹递送的速度，整个物流信息的传递，我用中国和美国的亚马逊做比较，理论上，美国的物流比中国的先进，但是中国一定也会赶上来。这也是中国伸手就可以摘到的果子，而且也特别依赖高科技来实现的。
所以我觉得中国这些小的领域，只要下了决心去做，有这个执行力，就可以去做成。所以中国还有很多的低果子可以摘。除此之外，中国还有很多可以席卷全球震撼全球的高科技公司，确实不错。
是的，中国现在有一些问题，但是我觉得中国会再次跨上增长的快马，只要中国选对果子去摘。我想一段时期之后，中国的人均收入会再次回到快速增长的轨道上，而且会追上美国。
中美的利弊我都说了，而且这两个国家我都保持乐观，两国在彼此身上都可以学到很多。而且我们都可以期待未来：美国的大停滞时代结束，中国会走出短期的周期性低谷。中国和美国都会回到快速增长的回到上来，到时候我们会觉得更加安全，更稳定。也不会丢失我们的信念，永远对光明的未来充满信心。虽然现在有点慢，或者说有起伏，但只要找出问题的正解，我们就能够把问题解决掉。
这就是我今天演讲的内容，谢谢各位。
以下是问答环节节选：
上海交通大学高级金融学院教授钱军：您讲得非常棒。我其实在美国待了二十多年，当时在美国上大学，然后又在美国教了很多年的书，两年前才来到高金任教。
你说了，美国在过去做得非常好，就讲到把化石燃料转变成电能，这是过去两个世纪很重要的突破。但是你又提到这些重要的突破在整个经济当中的应用速度是比较慢的，并没有很快地应用到。我的问题是为什么花了这么长时间才把技术应用到当中？比如说您刚刚讲了因特网的应用，现在也没有在美国各行各业广泛的应用，为什么？
另外一个问题跟中国也有关系，我是中国人，我和太太都在中国出生。20多年后我们发现中国教育也很好，但是有一个问题很吓人，就是食品安全，还有另外一个事情，空气污染指数爆表，这让我们觉得很害怕。
你刚刚也提到了空气污染的问题，你说在美国有空气清洁法案，你也提到政府部门的监管过度也造成经济增长缓慢。中国环境污染和食品安全大家都非常得关注，而且大家都希望能够快速地来解决这两个问题。
问题就是中国怎么做到这点？因为美国政府在监管方面做得过头了，造成经济放缓，你觉得中国应该怎么做？
泰勒·考恩：中国的经济现在朝服务业发展，而服务业比制造业污染程度低多了。如果服务业在其中占的比例比较高，污染也降下来了。另外，美国很多能源都在使用天然气，而不烧煤炭了。中国将来也会出现这样一个转变。另外风能和太阳能目前的技术已经很成熟，在美国也得到了广泛的应用。我想说，中国在这方面可以做得更好，另外目前美国上了很多核电项目，中国在核能发展方面可能比美国做得更好。
如果我们看美国当时推出清洁空气法案的时候，美国人均GDP达到人均两万美元，我觉得中国在人均GDP达到2万美元之前，空气污染问题也不可能很快就解决掉。但是这期间中国监管过严肯定会对经济造成负面的影响。
有的时候一个城市的污染可能会影响周边城市的环境，所以需要从国家层面上统筹设计。这个问题是容易解决的。
上海交大高级金融学院校友叶有明：您演讲说到造成大停滞因素就是政府过度监管，在中国我们一直在争论，很长时间一直在争论。比如对资本市场的管理、利率的放松，以及在环境方面是不是存在过度监管。
问题是中国发展阶段跟美国不太一样，所以我们在这个阶段是需要更多政府监管和干涉还是需要减少政府监管和干涉，您也提到过度监管对经济增速是有害的，我们有些领域需要监管，比如说食品安全，不然会造成人们健康方面的问题。那您觉得在其他领域是不是也需要这么多的监管？会不会造成一些对经济的负面影响？
泰勒·考恩：我觉得有的时候很难做到平衡，这个概念在美国我们也讲了很多，就希望政府尽量少的来监管。比如说美国要发展风电，这个很好很绿色，可能也会降低成本。但是业主会说不要在我家后面装风力发电机。
所以中国政府和美国政府在这方面处理问题的方式是不一样的，美国政府会受到很多制约和约束，当然这对于社会进步是有利的，但是会让经济发展速度放缓。所以要有一些取舍和平衡，我们很难对它做出完全的评估。
我想中国应该在微观方面建立一些监管，来解决食品安全和空气污染的问题。美国在这方面也做过类似的事情。但是美国有一个问题就是很多人会对这这个问题有意见，很难达成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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