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波：台湾历史教科书回归“一中” 不是人人都是李登辉

【台湾高中历史教科书微调版本将在今年8月1日实施，针对此次课纲微调，绿营一直持反对态度，甚至声称“将造成台湾教育浩劫”。那么，这次课纲微调了哪些内容？对两岸关系是如何表述的？是不是存在所谓的“黑箱操作”？对此，观察者网专访“台湾高中历史教科书课纲修订小组委员会”成员、世新大学教授王晓波，为读者解答以上问题。】

**观察者网：**作为“高中历史教科书课纲修订小组委员会”成员，您能不能简单介绍下这次新课纲微调工作？

**王晓波：**2004年陈水扁时期，公布了一个“普通高级中学暂行课程纲要”，2006年开始使用，称为“95暂纲”。2008年又重新推动课纲修订，计划在2009年开始实施，称为“98课纲”。结果2008年马英九上台，这个课纲遭到反对，最后把高中国文和历史课纲拉了下来重新修订，其他数学、地理课纲都在2009年开始实施。

我是“高中历史教科书课纲修订小组委员会”成员，这个组原来都是一些“98课纲”的独派学者，大家争执得很厉害，导致2009年一事无成。到了2010年，又增加了一些比较中立的学者，把历史课纲修订完毕，在2012年开始实施，称作“101课纲”。

这里需要指出的是，课纲和课本是不一样的。课纲是“教育部”规定的，课纲里面提到的东西，课本一定要写，但写法是多元化的，写好写歹、写长写短，那是课本的事情。“101课纲”中列出了慰安妇问题，结果我们发现好些课本都把慰安妇说成是“台湾妇女自愿前往海外参加慰安工作”，把台籍日本兵写成是“热血青年基于爱国热情自愿参加”，无耻到极点。但这个又是合乎课纲要求的。

“101课纲”2012年开始实施，到今年刚好是高中三年一个轮回结束，根据“教育部”规定，需要有一个微调的检查，所以我们这次成立的是“微调小组”，看看有哪些内容需要补充，哪些需要更动。基于现有课本和“101课纲”并不相符，我们就在微调的时候把慰安妇问题改成是“被迫从事慰安工作”，加了“被迫”，同时，我们把公民课本里关于“二二八事件”和白色恐怖的内容删掉，因为这一部分在历史课本中都有了，而且公民课本主要涉及的是社会学、经济学、伦理学和法律学，没有必要也不应该再重复历史事件。其实这次调整最多的是地理课本，我们按照“一国两区”的原则调整，而不是之前反对派坚持的“一边一国”，把地理书中提到的“中国第一大岛是海南岛，我国最高峰是玉山”，改成“第一大岛是台湾，我国最高峰是珠穆拉玛峰，我国台湾地区四面环海”。

**观察者网：**这次新课纲微调，遵循的基本原则是什么呢？

**王晓波：**在制定“101课纲”时，我们提出两个原则：一是“中华民国宪法”原则，好歹你现在还是叫做“中华民国政府”，还是“中华民国”的“教育部”，你的课本要遵守“宪法”，不能“违宪”。

第二个原则，因为在李登辉、陈水扁时期，把日据时期的台湾历史恭维成“最有良心的”统治，所以我们要求重新树立台湾人民的主体性。“中华民国宪法”也规定：“‘中华民国之主权’属于全体国民”，人民才是主体，你不能总是站在日本统治者的立场上来看历史。何况联合国还发表过反殖民宣言，认为殖民统治是破坏联合国和平宗旨的，所以我们要站在台湾人民的主体性上。因此我们在原来“101课纲”里加了好些东西进去，譬如慰安妇问题、譬如日本当年征台湾籍兵当炮灰，都是要谴责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日本在台湾殖民的一些罪状。

至于之前有媒体提到的“一中”问题，我们在课纲修订和微调过程中，都没有使用这样的政治语言。我们只有“中华民国宪法”和人民主体性这两条原则。“宪法”规定“中华民国主权”属于“全体国民”，“中华民国”的领土是固有疆域，教育要发扬民族精神，至于是不是“一中”不关我们的事情，我们只坚守“宪法原则”。

**观察者网：**新课纲微调，希望向下一代台湾青少年传递什么样的情感价值？

**王晓波：**第一个是“宪法价值”，“宪法”规定什么我们遵守什么，第二个是我们要恢复台湾人民的主体性尊严，台湾人民不是个个都是李登辉，台湾人民慷慨赴义反抗强权，为了保卫自己的家乡反抗日本殖民统治，牺牲了多少人，我们不能淹没这段台湾抗日（反抗殖民统治）50年的爱国主义历史，希望通过重塑历史恢复台湾人民的尊严。

**观察者网：**新课纲一直受到绿营的抵制，他们甚至宣称不会采用新课纲。那么，新课纲目前遭遇到的反对有哪些？

**王晓波：**这次微调我们把之前的漏洞都补上了，所以绿营没有办法在内容上反驳我们，就指责我们“亲中反日”，说我们去“皇民化”是种族歧视，歧视他们“皇民族”，是违反联合国人权，还说我们是“去台湾化”，其实我们是“加台湾化”，不仅没有丑化台湾，还美化台湾，加入了台湾人参加抗战而且取得胜利，是一件光荣的事情，但他们认为自己是日本人，是战败方。那些完全是子虚乌有的指责，我们也没有办法。

除此之外，绿营还向法院起诉我们没有公布微调小组人员名单。法院也莫名其妙，裁决这是公共事务，不公布名单是不合法的。但实际上法律规定也好，以往的惯例也好，并没有要求公布审查委员会名单，比如一些公共工程，泄露审查名单是犯法的，因为这样招标的人就可以去贿赂这些审查委员。

我们修订课纲参照的标准，第一是合不合法，第二是合不合理。我是人民授权成立的“政府”，“政府”再授权“教育部”修改课纲，微调小组是向“教育部”负责，“教育部”是向“行政院”负责。现在我既没有不合法，也没有不合理，为什么要公布名单？“教育部”当然可以随时公布这个名单，但是照一般的惯例和规定，是可以不公布的。实际上名单也早已泄露了，《自由时报》早都公布了，还贴出了10个人的照片。

所以现在“教育部”提起上诉，如果在今年8月1日新学期开学之前法院没有定验这个问题，“教育部”当然可以按照修改后的课纲来实施。就算法院判我们败诉，那也只是公布名单的问题，而不是要更改课纲内容。

**观察者网：**反对派还指责课纲微调委员会成员并不专业，搞“黑箱操作”。您能不能详细介绍下委员会的情况？

**王晓波：**微调小组分成不同的科目，包括历史、国文、地理、公民，聘请的成员都是大学教授，那些高中老师、群众团体和“台独”团体还在指责我们不专业，他们能比大学教授更专业吗？都是想当然，自己这个样子，以为别人都跟他们一样。

在具体的运作方式上，微调小组采取协议制，有意见大家讨论，直到所有人都能够接受。至于所谓“黑箱操作”，我们说并没有。在他们的认识中，只要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就是“黑箱操作”，那民进党开中常会也从来没有请我去监督啊，怎么不说“黑箱操作”？

**观察者网：**很多人都认为，2008年国民党强势回归，那个时候是修改课纲纠正陈水扁台独思想的最佳时机，但是被马英九当局错过了。现在再修改，还来得及吗？

**王晓波：**这就是台湾民主的弊端。和美国一样，奥巴马要禁枪，禁得了吗？奥巴马要医改，做得了吗？这是民主程序本身的问题：太过于冗长，否决机制太多，就像游锡堃说的：“民主民主，人民当家做主，自作自受。”台独思想也传播很多年了，很多台湾青年只知道“一边一国”，我们现在就希望做这样一个工作，扭转这种思想。

**观察者网：**台湾岛内一直批评马英九政府太过“亲中”。马上面临2016年“大选”，现在修改课纲，对于国民党参选来说，是加分还是减分？

**王晓波：**我觉得问题不大。对于绿营来说，就算没有课纲修改，也肯定会阻碍国民党参选，我们也做好了准备迎接。对于蓝营来说，反倒可以增强内部的凝聚力。“九合一选举”大败就是国民党失去了凝聚力，很多蓝军都不投票了，如果课纲实施下去，蓝军是会支持。国民党现在存在的一个很大问题在于，它没有“国家目标”，自己一直很含糊很迷茫，需要有更强的论述来说服群众，课纲修改正是想起到这样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