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什书记：我上下班一个人 从来没感觉害怕

从喀什地区疏附县人民政府办公室的一名秘书，到喀什地委委员、书记，自称“疆二代”的曾存，在喀什的履职经历近30年。

因少数民族人口比例高、宗教氛围浓厚且与多国接壤，喀什的安全稳定局势一直备受瞩目。昨日（10日），当被问及这个问题时，作为喀什地区“主政者”的曾存这样告诉记者：“我上下班一个人、上街一个人，我从来没感觉有什么害怕”，“它（喀什）一发生案件就容易贴标签，我觉得，如果从刑事案件和治安案件来讲我们的发案率比内地要低得多。”

值得注意的是，与新疆书记张春贤9日的发言一样，曾存也提及了极端组织IS（“伊斯兰国”）的负面影响，即令一些人的思想变得更激烈、不怕死，这也成为政府管理宗教事务的一个难点。

以下是《北京青年报》在京西宾馆驻地对这位南疆主官的采访。

工作中的曾存（泽普政府网）

“喀什没有外界说的那么严重”

北青报：看图片喀什很美，如果我们现在去旅游，在安全上有没有保障？

曾存：肯定安全。暴恐它是个案，参与的人数是极少的，我们99%以上的民众都盼望和谐、稳定和安宁，那种深受宗教极端思想渗透、潜移默化的部分是少数，他们所谓的进天堂意识很极端，大部分都是教盲、法盲和文盲，就是文化水平不高。对宗教又不清楚、不了解，法律知识也不熟悉，大部分都是这些人。

北青报：这么肯定？

曾存：我们常年工作在这儿，没有感觉到什么。作为一个地委书记来讲，我上下班一个人、上街一个人，我从来没感觉有什么害怕。所以说，喀什没有外界说的那么严重，主要因为它一发生案件就容易贴标签，我觉得，如果从刑事案件和治安案件来讲我们的发案率比内地要低得多。

九成以上问题线索可提前发现

北青报：去年5月，新疆启动严打暴力恐怖活动专项行动以来，喀什落实情况怎么样？

曾存：目前，我们处于“三期”叠加时期，这种情况下，首先是树立严打的理念，凡是暴力恐怖分子，都要依法严厉打击，另一方面是教育疏导。我想，喀什的问题、新疆的问题不是靠哪一项措施能解决的，必须标本兼治、综合施策。启动严打专项行动后，喀什地区两级法院对69件113人涉组织、领导、参加恐怖组织罪等案件进行公开宣判，依法判处4名被告人无期徒刑，其余109名被告人被判处有期徒刑。

北青报：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党委副书记车俊介绍，目前，95%的暴恐案件线索可以提前发现。这其中，群众举报大概占到多少？

曾存：目前，喀什地区提前发现的问题线索大概也在这个水平，暴力恐怖活动真正实施的几率很低。这其中，专门机关（比如公安机关、侦查部门）还是案件线索的发现主体，大约占到80%，另外的主要是群众举报或基层组织发现的。

比如一些犯罪嫌疑人的父母，知道孩子在外面学坏了，愿意交给政府去处置、也相信法律的威慑力，避免踏上不归路。但暴恐人员亲属还是会有些顾虑，所以主要还是要靠专门机关去发现。

北青报：财政支出上，对于专门机关有哪些支持？有媒体披露，维护社会稳定的开支占南疆某地公共财政收入的1/4，这个比例是否准确？

曾存：南疆是反恐维稳的重点地区，用于维护社会稳定的成本的确比较高，1/4这个占比并不夸张。从喀什地区来看，根据测算，2013年我们直接用于维稳的费用占到财政收入的15%左右。

每天24小时要开着手机

北青报：除了维护社会稳定，作为喀什的管理者，你还有别的现实压力吗？

曾存：我们基本上没有节假日，越是节假日，越没有休息，包括春节期间，我们也是排班的。现在一般的工作时间大约在每天10个小时左右，但手机会保持24小时开机状态，家里的电话也是随时畅通。

北青报：那这次来北京开会是不是会放松一些？

曾存：所以，这次来北京开半个月的会，还真的感觉放松一些，如果我在喀什的话，肯定得天天盯着。反正我的原则是，尽可能让中央“少操心多放心”，让喀什人民“少忧心多安心”。

引导宗教人士、宗教活动和社会主义社会相适应

北青报：在宗教人士和宗教场所管理问题上，对政府来说会不会比较难？

曾存：现在我认为也不是很难，因为现在我们党和国家的宗教政策都是很好的，我们自己又新修改了《宗教事务条例》，对宗教人士、宗教活动、宗教场所依法地固定出来了，我们绝大部分的宗教人士都是爱国爱家的。

实际上，怎么把宗教人士、宗教活动引导到与社会主义社会相适应是我们目前做的工作，所以说还要充分发挥好他们（爱国宗教人士）在信教群众当中的独特作用。我们是团结的，不能把宗教人士跟我们对立起来。我们要通过爱国宗教人士做一些信教群众的工作，和政府一条心。

北青报：一点难点也没有吗？

曾存：最难的问题在哪儿呢？一些人受宗教极端思想的影响，他不怕死。所以“IS”的刺激影响太大了，你想想，他本身就有极端思想的土壤，到基地参加组织后，思想只会更加激烈。

北青报：爱国宗教人士具体会做些什么？

曾存：伊斯兰教中含有的和平、行善、团结、向上的理念，把这种精神传递给我们的信教群体，这也是我们要求的，爱国宗教人士也是这么做的。具体来说，清真寺每一个礼拜的周五讲经，绝大部分都是在清真寺宣讲一些比较向上的理念。

“我也要会一些简单的维语”

北青报：在喀什地区，怎样充分发挥少数民族干部的作用？

曾存：现在少数民族干部的作用我认为发挥的是很好的，像我们少数民族干部在各级的比例，从普通的干部来讲已经占到了76%，有职务、科级以上干部我们占到了46%，这些数字说明现在少数民族担当大任，各个县、各个部门，少数民族做一把手的都很多，现在我们要让他们挑大梁，充分发挥他们在维护社会稳定、长治久安、民族团结、宗教和谐方面的独特作用。

因为他们同民族，语言相通好沟通，语言、风俗、习惯都一致，所以把他们的作用发挥得很重，现在就是让他们挑重担、挑大梁，起好带头作用，现在的作用还是很好的。

北青报：在日常工作当中，你会使用维语吗？

曾存：一些简单用语我要会的。基本的说、听能懂一些，但是长期来讲用的少一些，就有些生疏了。我们现在都要求干部要抓好双语学习，才能更好地工作。

北青报：公共财政在双语教育上有哪些投入？

曾存：比如，学前有两年的双语教育，从幼儿园到双语教师，到孩子每一天的生活补助，这是一块。此外，现在小学从一年级开始就有通用语言文字的授课，包括他的母语教育等等，所以这一部分的资金投入是相当大的。像喀什地方，我粗略地估计至少都在几十亿以上。

北青报：你是指每年的费用？

曾存：对，用于双语教育的支出。校舍、宿舍、食堂、师资，至少得几十个亿。我记得去年是26亿。当然喀什地区人多，从幼儿园到高中，我们现在的学生加起来将近90万人。

“社会稳定”是衡量喀什工作的重要标准

北青报：作为主政喀什地区的官员，评价工作绩效时，什么是衡量的根本标准？

曾存：第一条，是不是确保了当地的社会稳定。第二条，是不是确保了当地人民的幸福安宁。我觉得这两条就是衡量喀什工作做得好与不好的标准。如果说我们经济不发达，可能和内地有一些差别，生活质量没那么高，但是大家各得其所、安居乐业，这就是很好的了。

不是说我们聚焦了社会稳定和长治久安就不抓发展了，那是不对的，不能用一个现象掩盖另一个现象，实际上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发展稳定都要做好。

北青报：喀什迎来发展机遇的同时，背后有没有一些挑战？

曾存：你指的“挑战”我理解。因为喀什周边的环境比较复杂。

为什么我提出喀什发展上要比周边国家快？事实上，我们要证明通过喀什的发展（显现出）比周边国家更多的优越性，让人比较。你看我们周边国家的发展，我认为比喀什自身要落后了二十年以上，这个就是风向标或是分水岭。

所以为什么自治区党委提出要把喀什建成中国“西部明珠”？这是中央的定位，那就是要让中亚的国家对中国的社会主义制度有了解，让他们在喀什就能看到，因为就在他的国土边上。

北青报：中央对于新疆、特别是南疆有政策上的倾斜，具体有哪些表现？

曾存：第一个就是财政投资的政策。

在人才政策上，主要是吸引内地的本科以上大学生到南疆工作，比如去年我们喀什在山东招了100多名本科以上的大学生，直接录用公务员，他们大学的费用由新疆政府承担。

干部政策方面，在乡镇一级工作15年以上的可按年限分别享受到正科级、副处级职级待遇，在乡镇一级工作满八年的乡党委书记、乡镇长可以享受副处级待遇，优秀的县委书记五年以上可以享受副地级待遇等等。所以说，聚集人才、聚焦经济发展、聚焦社会稳定和长治久安，这种效果已经显现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