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黄金回归活动家彼得·博尔林格取得成果 - 彭博社

纽约联邦储备银行的黄金。

版权所有：纽约联邦储备银行彼得·博尔林格讨厌“阴谋”这个词。它暗示着一些疯狂的事情，如果你和这位45岁的德国人相处一段时间，就会发现他是出于对秩序的渴望。在慕尼黑的一个早晨，他穿着一件与他的蓝色领带和蓝色眼睛相匹配的钴蓝色衬衫。他的黑发在后退的发际线上修剪得很短。在他的灰色大众小型货车里，杯架里放着两个相同的水瓶，每个水瓶的水位都一样。在一天的采访结束时，博尔林格发送了一封后续电子邮件，里面列出了他所提到的要点的编号总结。第2点表示，他在过去三年中进行的斗争仅仅是关于透明度。“问题，”他写道，“从定义上讲不能是‘阴谋论’。”

博尔林格是一个黄金爱好者，是一个充满激情的投资者和学者的成员，他们不信任中央银行和纸币，除非印钞的政府愿意用他们金库中的黄金或白银来兑换现金。他拥有一家资产管理公司，投资他自己的资金和客户的资金于黄金、白银和矿业股票，并且是非营利性德国贵金属协会的创始人，该协会教育公众关于“无担保货币体系的疯狂”，他说。简而言之，博尔林格担心全球经济建立在没有贵金属支持的货币虚构之上。这就是为什么他开始确保德国和其他国家所声称拥有的黄金实际上存在。

几乎一半的德国黄金存放在33号自由街，即纽约联邦储备银行的总部，位于街道下方80英尺的一个金库中，坐落在曼哈顿的基岩上。2012年，博尔林格在他的博客上发起了一场运动，旨在将黄金带回家。他认为这些黄金应该运送到位于法兰克福的德国中央银行。这批黄金是在德国战后繁荣时期积累的，从未经过其所有者的逐条实物审查。

这种缺乏核算的情况让博尔林格感到无比焦虑。作为一家位于德国格尔斯特滕的私人贵金属投资者储存公司的志愿主席，博尔林格每年亲自通过将价值约1.4亿欧元（1.61亿美元）的金属从金库的一端搬到另一端来计算持有量，以确保所有金属都在。他的博客成为了贵金属爱好者的中心。随着2011年黄金价格的飙升，欧洲纳税人协会请他起草一封信，询问德国联邦银行的黄金究竟在哪里。他热切地同意帮助这个倡导减税并作为29个国家协会的伞形组织的团体。在收到的回复中，内容不够详细以令他满意，博尔林格继续推进，于2012年2月发起了“将我们的黄金带回家”运动。他承认成功的几率很低。黄金爱好者大多处于金融的边缘，而他们对投资的某些末日论证在黄金价格下滑时开始显露出裂痕。包括银行家和记者在内的反对者将博尔林格称为阴谋论者，甚至因为他暗示全球金融核心存在问题而指责他。然后，似乎不可能的事情发生了：他开始获胜。

 

摄影师：乌尔里希·鲍姆加滕/盖蒂图片社**因为它不与空气或水反应，黄金总是闪闪发光，**即使在沉没了几个世纪的船只中。它的密度如此之大——比水重19.3倍——以至于当你举起一块金条时，你眼睛所看到的和你手中所感受到的之间的脱节会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你在一个重力更强的星球上。一个标准的中央银行金条比两个端对端粘在一起的汽水罐稍小，但重约27磅，相当于四个新生儿的总重量。

根据世界黄金协会的数据，整个历史上开采的黄金不到175,000公吨（386百万磅）。如果将其全部熔化——图坦卡蒙的死亡面具、福特诺克斯的金条、你的结婚戒指——它将形成一个每边21米的立方体，仅达到华盛顿纪念碑高度的八分之一。一个1千克的金条大小相当于一部翻盖手机，可以购买一辆宝马。

黄金还有更深层的吸引力。当股票和债券在纸面上暴跌时，黄金则令人安心地存在。前美联储主席艾伦·格林斯潘在十月的外交关系委员会上表示，黄金被普遍视为货币本身，仿佛它“与人类血脉相连”。黄金可以被触摸，这当然意味着它也可以消失。

博林格引用了近一个世纪前的一个轶事，认为德国未能热切保护其黄金储备。在1920年代，德国中央银行行长哈尔马尔·沙赫特访问了纽约联邦储备银行及其创始行长本杰明·斯特朗。在他1955年的自传中，沙赫特写道：“斯特朗很自豪能够向我们展示位于大楼最深处的金库，并说道：‘现在，沙赫特先生，您将看到国库黄金存放的地方。’”

两位银行家等待着纽约联邦储备银行的工作人员寻找德国的黄金储备。“最后我们被告知：‘斯特朗先生，我们找不到德国银行的黄金。’”沙赫特安慰了惊愕的联邦银行家：“没关系；我相信你说黄金在那里。即使没有，你也能替代它。”这两位男士离开时没有让德国人看到他的金条，而是将其存在视为信任的问题。

假设德国黄金当时确实在33号自由街，那么现在可能早已不复存在。两次世界大战之间的时期充斥着失控的通货膨胀，德国人传奇般地用手推车装现金购物，甚至烧掉一捆捆的德国马克取暖。（通货膨胀的原因之一是，德国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停止了用黄金支持其货币。）阿道夫·希特勒利用经济崩溃夺取了权力，然后抽走了德国的黄金储备，包括他从犹太人那里偷来的资产，以支付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费用。

战后，全球贸易围绕着美元展开，而美元是以黄金为支持的。在这种安排下，任何国家都可以随时将其美元兑换成金条。随着西德经济的腾飞，该国在1950年代和1960年代出现了贸易顺差。德国公司将他们的美元兑换成德国马克，填满了新的德国联邦银行的美国货币。中央银行反过来又在纽约联邦储备银行将美元兑换成黄金，增加了其在自由街的储备。这一切在1971年结束，当时理查德·尼克松总统暂停了黄金兑换，使美元成为一种“法定货币”，仅仅依靠公众对美国的信心。在冷战期间，将黄金保留在曼哈顿而不是法兰克福（距离铁幕75英里）是有意义的，以防苏联入侵。然而，即使在1989年柏林墙倒塌后，黄金仍然留在纽约。或者说，德国人是这么被告知的。

人们不能仅仅出现在纽约联邦储备银行并开始数金条

 

在慕尼黑的博林格。

摄影师：拉蒙·海因德尔，彭博商业周刊2000年代初互联网泡沫的破裂使博林格失去了工作，手头有时间。他在斯图加特附近的中产阶级家庭长大，获得了信息技术和商业的双学位，曾在Booz & Co.和一家私募股权集团担任管理顾问，过着传统成功的生活——这让他第一次开始思考全球经济是如何运作的。

“有些事情不太对劲，”他说，尤其是基于信任的货币体系。“我看到了纸币可能变得多么具有破坏性。”他得出结论，贵金属是可靠的财富储存，于是他成为了黄金的传播者，在2003年开始写博客并创办了自己的资金管理公司。三年后，他成立了德国贵金属协会，组织关于黄金价格操纵和亚洲黄金需求趋势等主题的会议和演讲。正是通过他的活动，欧洲纳税人协会找到了博林格，并开始了他们的运动。

第一次突破发生在2012年9月，当时德国审计法院跟随博林格提出了类似的要求。该法院是联邦政府的一个分支，负责审查联邦财务管理，要求德国联邦银行说明其拥有多少黄金以及黄金的存放地点，并对金条进行实地检查，称其存在从未得到验证。

德国联邦银行在一个月后作出回应，透露到2011年底，它拥有271,265根金条，重达3,396吨——今天价值约1400亿美元。它们存放在法兰克福、纽约联邦储备银行、伦敦的英格兰银行和巴黎的法国银行。“每年，这些中央银行都会向德国联邦银行确认其黄金储备，”德国银行表示。“这些外国存储机构的完整性、声誉和安全性无可指责……没有与其他方的持有物混淆或混合的可能性。”德国储备中最大的一部分，占45%，位于下曼哈顿：122,597根金条，重约1,536吨，远超德国本身持有的1,036吨。

但德国联邦银行表示，审计法院要求的实物清单并不符合中央银行的常规做法——也就是说，不能随便到纽约联邦储备银行就开始数金条。

德国联邦银行告诉德国议会，它正在进行谈判以获得访问权限，并且纽约联邦储备银行是乐于接受的，只要考虑到其自身的安全和物流限制。德国联邦银行执行委员会成员卡尔-路德维希·蒂勒在向议会预算委员会作证时补充道：“我们正在与我们的合作中央银行进行谈判，以制定审计权。”

 

对于博赫林来说，得知需要谈判才能访问黄金的披露感觉像是他走在正确道路上的证明。他所赢得的有限透明度清楚表明，德国并不一定有权彻底检查自己最大的一笔黄金储备。“中央银行依赖于信任，”他说。“我们的运动有能力质疑这种信任。”

在2012年10月，作为与审计法院达成妥协的一部分，德国联邦银行表示将开始将部分储备带回家。起初，银行表示将从纽约转移150吨黄金，当时价值约84亿美元，分三年均匀运输。“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成功，”博尔林格说。“我从未相信过。”德国中央银行后来将其回归计划扩大到到2020年从纽约转移300吨黄金到法兰克福。

博尔林格不得不等到2013年圣诞前夜，看看德国联邦银行是否兑现了承诺。那天，中央银行在小报图片报上宣布了第一年的统计数据，头条标题为“今天只有好消息。” “终于！德国联邦银行拿回了它的黄金宝藏，”报道中说道。然而，数量却令人失望。虽然32吨来自法国银行，但仅有5吨来自纽约——这只是原计划每年从纽约联邦储备银行转移50吨的十分之一。

“为什么这么少的材料？”博尔林格回忆道。他想，“有些事情闻起来不对劲。”文章引用了德国联邦银行行长延斯·魏德曼的话，称回归是“一项巨大的后勤挑战。”然而，一吨黄金，形成一个立方体，略大于一个塑料牛奶箱。五吨黄金条可以装进一辆皮卡车的后面，前提是卡车的悬挂能够承受这个重量。

“组织准备工作非常耗时，因为所需的协议和合同非常庞大且详细，”德国联邦银行的蒂勒在四周后的一份声明中表示。此外，纽约的一些金条必须被熔化并重新铸造。对博尔林格来说，重新铸造是最终的红旗。这意味着任何原始序列号的痕迹都已被抹去。“自1960年代以来，它们未被触碰的存在已无法证明，”博尔林格说。

德国联邦银行解释说，它重新铸造这些金条是因为它们未达到“伦敦良好交割”标准。这种黄金的纯度至少为99.5%，并且以大约400盎司（约12.44公斤）的金条形式存在。它们必须带有某些标记，例如制造年份，并且侧面尺寸必须在规定的范围内。美国金库中的黄金是伦敦良好交割和低质量金条的混合。博尔林格认为，德国的金条可能有奇怪的重量和纯度，需要重新铸造。

他对德国联邦银行自己公布的数据进行了快速计算，将其披露的纽约持有的总重量除以列出的金条数量。结果大约是每根金条12.5公斤——与伦敦良好交割相同。如果中央银行公布的数据是正确的，博尔林格说，“就没有理由去熔化它们，但他们却这样做了。”

当被问及这些计算时，德国联邦银行的一位发言人表示，满足伦敦良好交割标准“不能完全归结为金条的重量，还需要考虑其他各种特征，其中一个标准是外观。”发言人还指出，“从纽约迁移到法兰克福的部分黄金储备”被重新铸造以符合该标准。

 

博尔林格仍然不相信。“为什么在所有可能的金条中——120,000根——它选择了 repatriate，为什么选择了不合格的金条？”他还质疑为什么德国联邦银行不公布金条编号的列表，这将允许其他存款人查看是否存在同一黄金在多个所有者之间的重复计算。德国联邦银行表示，它对在纽约联邦储备银行保管的所有黄金都有这样的列表，但“出于安全原因”无法公开这些列表。

“为什么酒吧清单是一个安全风险？”博尔林格说。这让他想起了1920年代德国中央银行行长对纽约金库的访问。“这就是那种‘我不想知道’的文化，”他说。

博尔林格推测，单个金条可能有多个所有者，可能是由于金条被租赁、出售或涉及复杂的金融安排。“我无法证明这一点，”他补充道，认为举证责任应在中央银行家而不是他自己。他并不是唯一提出疑问的人。托克维尔黄金基金的共同经理约翰·哈瑟威表示，德国可能需要缓慢的七年回归窗口来解除复杂的金融安排，通过这些安排，黄金可能被借出过几次。他们对多个所有者的质疑并非完全无的放矢，因为存在一个贷款市场，其中金条被作为抵押品，然后在交易期间出售给第三方。

 

在法兰克福的德国联邦银行总部堆放金条。摄影师：弗兰克·伦彭霍斯特/EPA via Corbis 

德国中央银行表示，纽约的黄金并非如此，其回归计划将按时完成。“德意志联邦银行从未将保存在纽约联邦储备银行的金条借入市场或借给其他中央银行，”该银行表示。

纽约联邦储备银行表示，它并未参与任何黄金保管中可能涉及的交易。它表示，所有存放的金条都在33号自由街金库内，且该银行不承认除账户持有者之外的任何第三方权利或利益。针对本故事的问题，该银行还表示，外国存款人能够进行库存检查，并为这些存款人提供所有持有金条的编号列表。

酒吧清单与酒吧标记进行了交叉检查。抽查未发现任何不规则情况。然而，原始黄金的任何识别痕迹都已被抹去。

 

 

**黄金可能是有序的。黄金可能不是有序的。**但无论如何，全球的黄金爱好者正在从他们的政府那里获得前所未有的让步，黄金正从33 Liberty St. 涌向大西洋。

2014年5月，意大利银行在美国和德国之后拥有第三大黄金储备，结束了多年的保密，披露了其持有黄金的位置。该中央银行引用德国的黄金回归，表示大约一半的黄金在罗马，其余大部分在纽约联邦储备银行。然后在11月，荷兰中央银行宣布已秘密将122.5吨黄金从纽约转移到阿姆斯特丹。显然，仅仅几个月，荷兰就运送了几乎是德国在2013年全年转移黄金的25倍。“除了实现黄金库存在不同地点的更平衡分配外，这也可能对公众信心产生积极影响，”荷兰银行在其公告中表示。随后，法国反欧元、反移民的国民阵线党领袖玛丽娜·勒庞要求法国银行对其黄金进行独立审计，并披露与储备相关的任何贷款或财务承诺。

11月底，瑞士关于回归部分黄金储备的公投失败，但促使该国中央银行首次披露其黄金的位置和数量。瑞士政治家们正在推动更多。“我想要一个明确的检查，列出所有黄金条的清单，写明它是优质黄金，并且只属于瑞士，”瑞士国会议员卢卡斯·雷曼说，他领导了这次公投。

在1月19日，德国联邦银行发布了其2014年黄金回归的惊人消息。在这一年中，德国中央银行从纽约运送了85吨黄金到法兰克福，远远超过2013年的仅5吨，并设定了一个节奏，使得德国联邦银行能够轻松实现到2020年归还300吨的目标。

即使世界上最大的中央银行解释了他的黄金迷信，博尔林格依然取得了胜利。但对他来说，以及他对秩序的追求，这种渴望从未得到满足。年末时，曼哈顿下仍有1,447吨德国黄金，他希望所有黄金都能回到法兰克福。他表示，按照目前的速度，所有存放在国外的德国黄金返回将需要超过30年。

还有德国公告中的这一细节：“德国联邦银行利用从纽约转移的机会，将大约50吨黄金熔化并按照伦敦良好交付标准重新铸造。”声明中提到，条形清单与条形标记进行了交叉检查。抽查未发现任何不规则。然而，原始黄金的任何识别痕迹都已被抹去，条形“现在被销毁”，博尔林格说。熔化的条形可能无法证明自由街下有什么腐烂的东西，但仅仅披露这一点就表明博尔林格正在产生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