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罕默德·埃尔-艾瑞安:2015,全球经济分化的一年-穆罕默德·埃尔·艾瑞安
未来一年,“分化”(“divergence”)将成为全球经济的主要话题,它同时适用于经济趋势、经济政策和经济表现。随着时间推移,这些分化将日益难以调和,令政策制定者不得不面对一个选择:要么克服障碍,拿出有效的行动;要么就得坐视本国经济面临动荡的风险。
多速发展的全球经济将分别由四个国家集团主导。
第一个国家集团由美国领导,它们的经济表现将持续改善。随着就业回暖与工资回升同步出现,它们的劳动力市场将更为强健。虽然财富还是会不成比例地聚集在富裕者手中,但经济增长收益的分配将比过去几年公平一些。
第二个国家集团由中国领导,它们的经济增长率将稳定在某个低于近年历史均值的水平上,经济结构则将趋于成熟。它们将逐渐调整增长模式,使其更可持续——这种努力或许会随全球金融市场动荡而动摇,但不会完全脱离轨道。这些国家还将努力深化国内市场、改善监管框架,赋权私有经济领域,扩大市场化经济管理范围。
第三个国家集团由欧洲领导,持续的经济停滞将使其中某些国家的民众对社会和政治大失所望,令区域政策的制定更加复杂,这些国家将举步维艰。增长乏力、通缩压力和负债过多将妨碍投资,使风险加大。在形势最艰难的国家,失业率,尤其是年轻人的失业率,将保持在令人担忧的高位。
最后一个国家集团由充满变数的国家组成,它们的体量和连通性具有重要的系统性影响。最引人注目的例子是俄罗斯。面对经济衰退深化、货币崩溃、资本外逃,俄罗斯总统普京将必须就是否改变乌克兰政策、重新与西方合作以换取对俄制裁取消做出决定,并发展一种更可持续、多元化的经济。
普京的备用选项是,扩大俄罗斯对乌克兰的干预,转移国内民众的不满。这一做法谅必导致新一轮制裁与反制裁,并把俄罗斯推向更深度的衰退——甚至可能引发政治不稳定或更多外交政策风险——同时加剧欧洲的经济萧条。
巴西是另一个值得注意的“变数”。在经历了近期大选险胜的磨练之后,总统罗塞夫已表明愿意改善宏观经济的治理,包括采取措施抵制国家资本主义故态重萌——现在看来,国家资本主义的潜在好处要比其附带损害和计划外后果小得多。如果罗塞夫兑现承诺,巴西将在2015年与墨西哥一道,为一个更稳定的拉丁美洲提供支撑,并帮助该地区克服低油价搅乱委内瑞拉经济带来的破坏性影响。

随着货币政策继续分化的压力加剧——尤其在那些具有系统重要性的发达经济体,这种经济上的多速发展也将成为央行政策多轨发展的原因之一。已停止大规模购买长期资产的美联储,很可能会从2015年三季度开始加息。与此相反,欧洲央行将实行自己的量化宽松,在2015年一季度引入一套扩大资产负债表的新措施。日本央行则会继续保持其油门踩到底的货币刺激措施。
当然,在理论上分化是没有极限的。问题是,汇率变动现在成了唯一的调和机制,某些市场估值与其基本面的差距已变得如此之大,以致价格非常容易受到一轮轮市场波动的影响。
对美国来说,更强劲的经济加上更少宽松性的货币政策,将给美元对欧元、日元汇率带来更大上行压力——美元汇率已显著上升。鉴于没什么其他国家愿意让本国货币升值,美元升值趋势将保持强劲和范围广泛,可能引发美国国内的政治反对。
甚至,随着货币市场越来越难发挥有序协调器的作用,国家间可能出现摩擦。这又可能扰乱近期安抚股市的异常平静。
幸运的是,还是有办法确保2015年的分化不会造成经济和金融混乱。事实上,大部分政府——尤其是欧洲、日本和美国的政府——都拥有缓和紧张所需的工具,并可以在此过程中释放经济生产潜力。
避免分化所带来的潜在破坏性不是一个事关政策构思的问题——经济学家们尽管意见没有完全统一,但已就国家、区域及全球层面所需采取的措施达成了广泛共识;这是一个事关政策执行的问题——政策的贯彻执行需要巨大而持续的政治意愿。
明年,政策制定者应对分化风险的压力将更大,而不作为所带来的影响会远超出2015年。
(穆罕默德·埃尔-艾瑞安为奥巴马全球发展委员会主席,德国安联集团首席经济顾问,曾任全球最大债券基金公司PIMCO首席执行官。本文12月8日原载于捷克世界报业辛迪加,标题为“A Year of Divergence”。王璐菲/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