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旦投毒案二审 辩方证人称黄洋死于爆发性乙肝检方法医称已排除
2014年12月8日上午10时，备受关注的复旦大学投毒案二审在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第五法庭公开审理。在二审质证的第三阶段，辩方法医证人胡志强最后审查意见是：黄洋是爆发性乙型病毒性肝炎致急性肝坏死，多器官衰竭死亡。其称，乙型爆发性肝炎死亡和林森浩投毒可能是独立的事件，“现有证据没有支持黄洋是二甲基亚硝胺中毒致死。”
复旦投毒案二审现场
2013年4月，复旦大学医学院研究生黄洋遭他人投毒后死亡。犯罪嫌疑人为被害人室友林森浩，投毒药品为剧毒化学品二甲基亚硝胺。今年2月18日，复旦投毒案一审宣判，复旦医学院研究生林森浩因故意杀害室友黄洋被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今日，复旦投毒案二审在上海高院公开审理。据了解，被告林森浩对一审认定的故意杀人罪罪名有异议，并表示自己在投毒后曾替换过饮水机内的水，因此剧毒物的成分被稀释了很多。
2013年4月16日，上海市中山医院，黄洋的好友在重症病房外等候。 孙湛 澎湃资料
黄家代理人则表示，林森浩的数篇论文及毕业论文中很明显说明，林森浩对于二甲基亚硝胺剧毒且会致人死亡的情况是清楚的。而取得二甲基亚硝胺的过程并不简单，如果真的只是开玩笑或者一时兴起，完全没必要采用这么复杂的手法。
在二审质证的第三阶段，辩方证人法医胡志强到庭。胡志强是北京司法鉴定业协会法医病理专业组委员、北京华夏物证鉴定中心司法鉴定人，其作为有专门知识的证人出庭。他从事法医鉴定30余年，曾在公安、检察机关做过法医，在“湖南黄静死亡案”、“黑龙江代义死亡案”等案件中担任鉴定或证论专家。目前在华夏物证鉴定中心工作。
胡志强在庭审时提出四点分析意见：一分析认为，黄洋死亡原因是爆发性乙型病毒性肝炎；二关于N—二甲基亚硝胺的检验，根据目前检测报告，认定黄洋中毒致死，缺乏依据；三病理组织检验：肝衰竭可由多种病因引起，没有绝对特异性。通过病理检测，确定死亡性质是中毒并且是特定二甲基亚硝胺中毒，是不客观不科学的；四程序问题，上海市司法鉴定中心不具备国家资格，检方鉴定程序等不合规定。
胡志强表示中山医院收治黄洋时，病历曾表述“不排斥乙肝引起肝衰
胡志强解释道，4月3日，对黄洋的“两对半”检查中显示，对乙肝病毒抗体检测是，他的一个抗体为阴性、两个抗体为阳性；但在4月6日后，三个抗体均属于阳性。造成这个的原因只可能是黄洋患有乙型肝炎。该事件和肝炎爆发只是“碰巧”，黄洋爆发乙肝，和二甲基亚硝胺之间并无联系。他还表示，上海市公安局在没有证明前一份鉴定结论存在瑕疵的情况下，其委托二次鉴定的程序和受理程序均违反了鉴定规则。
在胡志强之后出庭的，是检察院方申请的鉴定人员，也是一名法医专家。其为上海市人身伤害司法鉴定专家委员会的专业人员，参与黄洋尸体检测并在鉴定结论上签字。
该鉴定人员表示，黄洋的尸体鉴定报告是5位专业鉴定人的一致意见。与上海市公安局的法医学尸体检测结果一致。虽然两份检测结果字句上略有差异，但没有什么差别，都是二甲基亚硝胺中毒导致肝肾多器官损伤衰竭而死亡。
这名鉴定人员并不认可胡志强的说法：黄洋三项指标呈阳性，因此断定其死于爆发性乙型病毒肝炎。
他解释说，三项指标有两种可能，一是接种了乙肝疫苗，一是感染乙肝病毒处于康复状态。此前的鉴定文书已明确把中毒以外的肝损伤情况排除，包括排除甲肝、乙肝、丙肝等。
至于有没有可能是救治中用药导致肝损伤，鉴定人表示，黄洋出现的这些肝脏情况是用药以前就出现的，停药后并没有好转，这充分说明黄洋的肝损伤不是由于用药造成的。
对于有专门知识的人做出的相关结论，检方从法医胡志强的专业资质、出具的相关检验报告引用的相关学术论文、动物实验和人体之间是否有差别等提出了质疑。
检方提问胡志强资质，胡志强表示，自己不具备毒物方面鉴定资质，“我不是毒物鉴定实际操作专家”。
检方认为胡志强的结论主要依据的是文书、报告等，没有参与尸体解剖。“能不能认为你对原来的尸检过程获取的证据是认可的，只是不认可它的结论？”“如果你连尸检获取的证据也不认可，你再根据它出具结论，你不觉得是矛盾的吗？”胡志强表示自己是以化验单作为依据。
法官当庭表明，胡志强所说的内容，不属于刑事诉讼法规定的鉴定意见。应该作为对鉴定意见的质证意见。不能单独作为定案依据。
（下页为辩方法医证人胡志强证词）
胡志强接受辩护人询问
辩护人：能阐释一下你的结论和理由吗？
胡志强：我和庄洪胜主任法医师两人就律师提问的内容提出了四点意见：
1.我们分析认为，被审查人黄洋死于爆发性乙型病毒性肝炎。
2.关于二甲基亚硝胺的检验，我们认为根据目前的检验鉴定报告，认定黄洋存在二甲基亚硝胺中毒乃至中毒致死缺乏依据。
3.病理组织学检验不能作为病因诊断，特别是特定的病因而排除其他各种病因，是不客观不科学的。
4.上海市公安局在没有证明前一份鉴定结论存在瑕疵的情况下，其委托二次鉴定的程序和受理程序均违反了鉴定规则。我们认为，黄洋是死于暴发性乙型病毒性肝炎致肝坏死，最终多器官衰竭。
辩护人：为何是爆发性？
胡志强：在黄洋的病例中，有过这样几次检测。2013年4月3日、6日、8日及12日做了4次针对乙肝的病毒血液检查，俗称“两对半检查”。
在这个检测报告中，3日的指标线为乙肝表面抗体为阳性，但其他两个抗体是阴性。但6日三个抗体均变为阳性，一直到8日、12日，三个抗体都是阳性，这种情况其他原因不可能造成，唯一的解释是黄洋感染了乙型病毒性肝炎。
因为这个检查是针对乙肝病毒的，这和投毒或者其他问题是没有关系的。因为二甲基亚硝胺中毒不会表现出乙肝病毒性抗体阳性的情况。因此，二甲基亚硝胺和这个乙肝没有关系，是两个偶发的。黄洋表现出的是一系列乙肝的完整病症，完全不需要二甲基亚硝胺中毒。
辩护人：怎么排除这个怀疑呢？
胡志强：黄洋的（病例）表现主要是乙型病毒性肝炎，没有证据支持黄洋死于二甲基亚硝胺中毒，也没有这方面的表象。
辩护人：二甲基亚硝胺中毒，有没有可能是黄洋乙肝的诱因呢？
胡志强：当然人体是很复杂的。毕竟我们要查明的是法律事实，而不是研究黄洋方方面面的问题。事实上，在此前中山医院的治疗中，4月7日的病例特别值得注意，当时消化科和血液科的专家有一个会诊意见。其中，张教授根据黄洋乙肝表面抗体阳性，做出了会诊意见：“不排除爆发性乙肝引起肝衰竭”。但很遗憾，张教授的这个意见并没有得到后续医护人员的重视。
病理学的检查只能做一般的检查，病因一定要通过其他手段解决，比如中毒要通过毒理分析。病理组织学解决不了病因问题，这是我说的，而是我国肝衰竭诊治指南2012年的明确规定。
胡志强接受检察人员询问
检察人员指出，关于黄洋是死于爆发性乙肝的结论，胡志强都是以文书、报告等书面的资料进行分析。随后，检察人员询问胡志强，是否认可书面资料中的两份尸检报告过程和结论。
对此，胡志强表示，自己对这个尸检过程不完全认可，但是结论不认可。
检察人员继续追问胡志强，对尸检过程不完全认可，却以此为依据作出结论，是否矛盾？
胡志强表示，他主要以化验单作为依据。其中，黄洋的三个指标为阳性，可以考虑他是肝炎的恢复期。2013年4月3日和4月6日的报告数据不同。这表示，黄洋有动态变化，只有用乙型爆发性肝炎才能解释这个变化。
检察人员继续询问，三个指标呈阳性是否表示HUV康复？
胡志强回答，乙型肝炎抗体的产生是缓慢的，这样的指标显示黄洋机体对乙肝病毒的过度应答。他认为，黄洋是非常特殊的案例。
检察人员提问，既然是乙肝，为什么黄洋HBV-DNA检测为阴性？
胡志强表示，有部分患者不分泌在血液里，是假阴性，病毒的变异、表面抗原的变异，导致假阴性。做这个检测有2个非常严格的条件：第一，必须使用一次性试管；第二，在实验室的放置不能放6个小时。但中山医院不是专门的肝医院，检测的血清放置时间超过了6个小时，检查结果为阴性，不代表他就是阴性。
另外，审判人员还询问胡志强，其报告的落款为什么是某咨询服务公司？该咨询服务公司的经营范围是技术、经济贸易、教育、等方面的咨询，为什么不以华夏物证鉴定中心署名？
胡志强表示，因为华夏物证鉴定中心没有资格接受委托，所以以咨询公司名义落款。
（观察者网综合澎湃新闻、新民网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