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博帕尔事件今天发生，世界会有不同的反应吗？ - 彭博社

照片由AFP/Getty Images提供三十年前，1984年12月3日，一股重达40吨的有毒气体从印度博帕尔的联合碳化物杀虫剂工厂泄漏。三千人在几天内死亡，数万人在随后的几年中去世。估计有50万人遭受肺癌、肾衰竭和其他疾病。

联合碳化物，当时道琼斯工业指数中的30家公司之一，成为企业不负责任的象征。在美国，这种耻辱的区别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淡化。今年9月29日，危机期间负责碳化物的沃伦·安德森在佛罗里达州的一家养老院去世，享年92岁。根据在纽约大学担任新闻教授的印度裔记者苏凯图·梅塔的说法，安德森的去世和三十年的过去并没有从印度人的记忆中抹去这场灾难。梅塔指出，在媒体不那么饱和、没有推特的1980年代，这场灾难对西方人并没有今天的影响：“从印度的角度来看，”尽管“这就是9/11。”

康涅狄格州丹伯里市的碳化物总部没有人打算恐吓和杀害贫穷的印度人。然而，就纯粹的伤亡人数而言，博帕尔构成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工业事故，这一事故根源于疏忽，并因事后逃避而加剧。除了玷污跨国公司的声誉，这一事件还留下了一个令人警醒的法律遗产：美国司法系统不愿意应对监管不足的工业化带来的沉重副作用。自那时以来，情况改变了多少？如果今天发生类似的灾难，我们会有不同的反应吗？

有毒的甲基异氰酸酯，一种杀虫剂成分，开始在12月3日午夜左右从卡巴伊德工厂泄漏，并很快淹没了博帕尔的贫民窟。随后，《纽约时报》和印度政府的调查发现，当地管理人员的严重失误以及根据卡巴伊德的规格设计的安全系统存在缺陷。违反工厂程序，印度主管关闭了一个应该冷却甲基异氰酸酯的制冷装置，从而防止或抑制危险的化学反应。时任《时报》记者的斯图尔特·戴蒙德在1985年写到一位工厂主管声称他将有毒气体排放误认为水渗漏，并推迟了一个关键小时的任何反应——直到下一个茶歇之后。

戴蒙德说，卡巴伊德对其印度管理人员的放任态度“相当于把火交给那些不理解火的危险的人”。在1985年的采访中，安德森承认该工厂使用了在美国不被允许的程序。然而，同时，更低级别的卡巴伊德高管将灾难归咎于印度员工的破坏行为。戴蒙德表示，印度政府也有责任：地方当局几乎没有监督，允许贫困人群就住在工厂围栏旁，可能使死亡人数增加了数千。

美国原告律师成群结队地来到博帕尔寻找客户。他们中的一位，来自新奥尔良的丹尼尔·阿贝尔回忆说，他和他的同事们早早决定在美国起诉卡巴伊德，计算认为美国的司法系统会比印度的更迅速且腐败程度更低。“我们认为我们的联邦系统会因为涉及一家美国公司而提供公正，”阿贝尔说。

然而，在1986年5月，纽约的美国地区法官约翰·基南驳回了对卡巴尔公司的数十亿美元诉讼。他裁定印度将提供更合适的法律场所，部分原因是那里有大量证据和所有受害者。

诉讼转移到印度，作为对印度政府要求30亿美元的回应，卡巴尔公司提出了2亿美元的赔偿。从冷冰冰的金钱角度来看，该公司的强硬谈判得到了回报。在1989年，安德森退休三年后，印度最高法院批准了一项4.7亿美元的和解（今天相当于9亿美元）。就卡巴尔公司而言，这几乎是故事的结束。1999年，道化学公司收购了这家臭名昭著的公司，否认收购伴随任何灾难责任。

在2010年，博帕尔事件发生26年后，曾在卡巴尔子公司工作的八名中层印度经理在印度法院因刑事过失被定罪，并被判处短期监禁。根据媒体报道，印度政府多年来对博帕尔索赔人的赔偿平均约为550美元。安德森余生过着园艺、钓鱼的生活，并通过往返佛罗里达州维罗海滩、康涅狄格州格林威治和纽约州布里奇汉普顿的家来躲避偶尔的传票，《纽约时报》在其讣告中报道。

自那时以来，事情变化了多少？如果今天发生类似的灾难，我们会有不同的反应吗？

博帕尔事件向人们发出了一个关于美国司法系统的信号，当时并未得到广泛认可，华盛顿律师肯尼斯·费因伯格说，他专门负责监督大规模伤害和解。“在1984年，”他说，“许多人认为美国法院会使用创造性的集体诉讼程序来聚合索赔并高效解决。我们错了。”

相反，他说，美国的司法系统对大规模诉讼越来越持怀疑态度。在1990年代，美国最高法院发布裁决，使得解决与石棉暴露相关的重大集体诉讼变得极其困难。在一对最近的人权裁决中——一个是2013年涉及尼日利亚对 皇家荷兰壳牌 的索赔，另一个是今年与阿根廷对 戴姆勒 的指控相关——法官几乎封闭了美国法院对寻求因跨国公司在美国以外活动而索赔的诉讼。“面对雄心勃勃的集体诉讼，最高法院的多数派说，‘不，不，不。我们没有看到一个我们喜欢的，’”费因伯格说。

大多数联邦法官会争辩说，他们缺乏处理全球企业行为的权利与错误的机构能力和法律权威。无论这种司法谦逊的智慧如何，实际上导致了那些受到远在他乡事件影响的人，如博帕尔事件的受害者，在美国没有救济。

公众舆论法庭，现如今通过数字媒体放大，当然并不总是遵循正式的法律先例。当 BP 的麦康多油井在2010年4月爆发，导致11名钻井工人遇难，并向墨西哥湾喷出数百万加仑原油时，后果得到了持续不断的主流媒体报道和社交网络驱动的赔偿要求。奥巴马总统亲自介入，白宫的压力与美国石油污染法下不可避免的责任的结合迫使BP迅速行动，并提供200亿美元用于清理和索赔支付。迄今为止，该公司已支付超过280亿美元，并做出了会计安排，表明其预计将因持续的诉讼而支付更多数十亿美元。

与博帕尔的比较充其量是粗略的。十一人遇难与数以万计的遇难者无法相提并论。另一方面，这11人是美国人，而污染污染了美国的海岸，完全在美国法律的管辖范围内。

然而，今天在类似博帕尔事件中被牵连的美国跨国公司，可能会感受到一种媒体和政治压力，而这种压力在卡比德公司高管计算如何应对无辜印度人中毒时并未施加。这些压力可能会迫使公司提供更及时和慷慨的和解。

更重要的是，人们希望卡比德、BP以及其他许多公司在此之间的失误能够使行业领导者受到警醒，鼓励他们实施更严格的预防安全政策和应急响应计划。在缺乏企业诚信的情况下，律师能做的修复损害的事情也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