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单独二孩”引多方期待

本报驻外记者 刘慧 卢昊 杨明 青木 ●本报记者 刘畅 ● 陈一 甄翔 玉鹏

全国人大23日开始审议调整计划生育政策的决议草案，中国卫计委官员当天表示单独两孩政策明年一季度在部分省市实施。对中国政府而言，这是当初制定“独生子女”政策时所做承诺的兑现，但对中国社会来说，这更像个“慷慨的条款”。英国《每日电讯报》称，“独生子女”政策是当代“最具争议的社会政策”，也得到了“最有效的执行”。习惯于拿这个政策批评中国“人权”的西方媒体惊讶于中国人口政策“急转弯”的同时，已经开始揣摩他们可以从中国“第二次人口红利”中分多少羹。中国学者丁一凡认为，人口对经济的贡献是人口结构、教育、就业的综合作用，目前来看，人口政策调整还谈不上经济发展层面的意义。有外媒还提到，虽然中国已经在生育政策上“开了绿灯”，但年轻人会因背负的现实压力难以挪步：或许多生几个孩子依然是“有钱人和有闲人的高档消费”。

中国人口政策“急转弯”

“重男轻女的思想在中国现代文化中仍然盛行，在农村地区尤其突出。”80后自由撰稿人任园（音）23日在英国《每日电讯报》撰文说，中国计划生育政策下女孩子其实得到了很好的发展，她家只有一个女孩，父亲全力以赴给她提供最好的教育，“要是有个兄弟，就不会得到这样的待遇”。文章称，现行计生政策是“当代最具争议的社会政策之一，同时也是得到最有效执行的一项极大规模措施”。

中国人大常委会23日开始审议关于调整完善生育政策的决议草案，允许单独夫妇生两个孩子，中国卫计委官员杨文庄表示,各地正为启动单独两孩政策积极努力,预计部分省份明年一季度可以实施。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24日称，计划生育政策迟滞了中国人口快速增长的趋势，却因强制人流、高额罚款等引发广泛批评。中国放松数十年来饱受争议的计划生育政策，是人口政策迈出的“一大步”。

美国“思想者”网站认为，中国快速增长的经济和作为一个地区强国不断扩大的影响力吸引人们关于中国会给世界带来什么影响的各种猜测，但如果不对独生子女政策进行审视，就几乎无法讨论中国的未来。文章称，这项政策自从1979年实行以来“阻止了”4亿人出生，方法多种多样，比如强制人流。德国《经理人》杂志24日称，独生子女政策在执行时出现不少问题，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莫言在其作品《蛙》中曾介绍过过激行为。今天，中国面临着非常不同的挑战。中共施行新生育政策值得欢迎，这不仅是从伦理和道德动机上，还有经济发展这个当务之急。日本《产经新闻》称，对于中国经济未来作出最为不利猜想的依据是，中国在尚未跨越中等收入陷阱、迈入先进国家行列的前提下，原本赖以发展的人口红利就已经逐渐丧失殆尽。《日本经济新闻》说，在产业结构尚处于劳动密集型到技术密集型的过程中，不能欠缺劳动力数量和素质的提升，这也是中国人口政策“急转弯”的最大原因。《华尔街日报》评论称，中国政府说要让市场在经济中起决定性作用，“也许可以从不干涉人们生几个孩子开始”。

中国目前是世界上男女比例最悬殊的国家之一，英国广播公司报道说，这一比例达到117：100，是“固有的重男轻女思想与计划生育政策冲撞的结果”。报道称，中国妇女的生育率为1.08，世界最低。实行“单独两孩”政策将导致中国每年多出生100多万人，但并不会出现婴儿潮，因为中国人的生育观已经出现变化。

单独两孩政策立即让市场看到商机。台湾《旺报》24日报道说，单独两孩开放后，有望在5年内新增750万新生儿，这些新生儿将带来几万亿人民币的市场消费。文章说，大陆生育政策的转变催生出“二胎概念”股，包括奶粉、幼儿教育等，这条产业链酝酿巨大商机，而台湾业界也会受惠。《华尔街日报》认为，中国调整独生子女政策所带来的影响可能波及远至美国农业产区。科罗拉多州经济学家科瓦尔斯基说，更多孩子意味着需要更多奶制品，随着这些孩子逐渐长大，肉制品消费量将上升。德国《农业日报》24日说，中国的食品安全等问题突出，新生育政策未来将影响世界农产品的需求。

印度曼尼帕尔大学国际问题学者纳拉帕特24日对《环球时报》表示，放开生育是个人权利稳步发展过程中的一步。他认为，中国已经从手推车王国变成拥有子弹头列车的国家。过去要让大量人口接受21世纪水平的教育很困难，而今科技发展则使其成为可能，原本是负担的人口现在成了经济发展的巨大潜力，中国新领导层也认识到这一点，开始放松生育政策。俄罗斯《报纸报》题为“中国兄弟姐妹合法化”的文章称，放松生育政策可以帮助中国保持住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地位。俄罗斯著名历史学家罗伊·梅德韦杰夫日前在接受《环球时报》采访时表示，俄罗斯的经济实力、人口数量大不如前，这些因素限制俄罗斯成为一流强国，俄罗斯人口比印尼还少。

“第二次人口红利机会”到来？

“二胎政策创造第二次人口红利机会。”瑞士《新苏黎世报》24日以“中国逐渐撤销一胎政策”为题称，中国政府的“慷慨的条文”允许更多家庭生育第二个孩子。新生育政策与中国城市化政策相适应，整体推进社会改革，对中国来说是一个积极的社会政策。

长期研究人口问题的北京大学社会学系教授陆杰华24日对《环球时报》表示，中国正处在独生子女政策带来较大社会问题的节点上，单独两孩更多是多年探讨积累至今的势在必行。独生子女政策提出之时即为30年政策，现在进行调整是政府兑现承诺。陆杰华认为，单独两孩只是人口政策调整迈出的第一步。这一政策的提出更多是释放信号，改变国内外对“计划生育”的故有认知，体现中国人口政策不等于“一个”或“少生”。他说，未来根据实际效果和变化，人口政策调整还会继续。

一名网友24日在CNN留言说，尽管计生政策看起来非常严厉，但这项政策“防止了中国变成另外一个印度”。不过，在拥有12.5亿人口的印度，人口何时会超越中国的预测时常引发热议。《印度快报》说，到2030年，印度将超过中国成为全球人口最多的国家。更重要的是，2030年印度人口年龄中位数为32岁，这一人口优势有望推动印度GDP实现6.7%的年均增长率，超过中国的6.6%。不过，文章说，印度必须改进高等教育系统，让年轻人掌握必要技能，满足就业要求，否则印度的人口红利反而变成灾难。

“一个孩子的政策改变了中国人的人格。”德国《明镜》周刊感叹，在中国，大多数孩子是独生子女，没兄弟姐妹的年轻一代更悲观，没有责任心。新生育政策可以改变孩子的成长环境，让孩子心理更健康。在实行过计划生育的世界第四人口大国印尼，45岁的雅加达教师迪迪24日告诉《环球时报》，“独生子女”政策可以遏制人口过度扩张、减轻社会压力，但独生子女在未来会产生一系列社会问题，包括缺乏分享精神。

日本《周刊财经》说，“未富先老”已成中国社会当前的一大关键词，独生子女政策让中国社会面临未来中生代“独木难支”的问题：上世纪80年代的独生子女被称为“娇惯坏的一代”，但现在不得不独立承担起整个家庭乃至这个国家的命运。加上激烈的竞争和高房价压力，他们的背影显得特别孤独。另一方面，他们的父母则在老去时面临着赡养关怀不足的问题。

把握适度规模人口不容易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丁一凡24日对《环球时报》表示，目前经济与人口政策最直接的相关性在于养老问题，从独生子女政策造成现有养老制度不可持续看，逐步放开生育对解决养老问题或许适用，但效果未知。有人期待“单独两孩”能较快解决老龄化问题，新增劳动力能够刺激经济并带动相关产业发展，但这些效果短期无法实现。

法国《费加罗报》称，计生政策的调整让一些渴望二胎的夫妇兴奋不已，甚至婴儿相关产品产业也因此亢奋起来。但许多观察家指出，即便政策进一步放开，在许多城市，由于育儿成本过高、家庭经济压力过大、职场竞争激烈等因素，符合条件的夫妇未必敢于生育二胎。法国“mediapart”新闻文章称，生两个孩子或许在城里会成为有钱人和有闲人的高档消费。

日本《东洋财经》评论称，放松生育限制是容易的，但中国需要妥善应对这一举措带来的社会运行成本的增加。《日本经济新闻》说，对于中国而言，维持适当人口规模，使人口既不会导致劳动力供应短缺，又不会因过量导致社会负担过重，这种平衡很难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