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元海：韩国怎样才能真正原谅日本

近日，围绕着东海防空识别区的争议，中美日之间持续着软硬实力的博弈。各方尤其是美日，迫切希望能够将东海区域的另一个重要盟国韩国拉到自己的队伍中。可是迄今为止，韩国在这个问题上依然没有做出明显的选边动作。对此，美国近期接连对韩国施加影响，可是收效甚微。韩日之间围绕历史、领土以及其他现实问题的争端，使得美国试图团结这两个本地区重要盟国的呼吁迟迟得不到回应。

上个月，美国国防部长楚克•哈格尔（Chuck Hagel）在会晤朴槿惠时强烈要求她设法改善与日本的关系，加强两国间合作，却硬生生地被朴槿惠给顶了回来：“如果德国在从前不断发表一些让人痛苦的言论，同时还表现得仿佛一切正常，欧洲的融合可能实现吗？我认为答案是否定的”。

**以美国的视角来看，本应顺理成章的美韩日的统一阵线却因为近一个世纪前的历史而无法发挥作用，这着实是一件无奈而费解的事情。**对此，美国国务院负责东亚及太平洋地区事务的助理国务卿丹尼尔•R•拉塞尔(Daniel R. Russel)感到遗憾，“历史问题引发了紧张局势，由此掀起的逆风增加了日韩合作的政治成本，而这种合作本应毫无悬念”。

不得不说，一贯在国家事务中采取实用主义（或者叫利己主义更加贴切）作风的美国，依然缺乏对本地区复杂的历史和文化背景的理解，尤其是韩国对日本那绵绵无绝期的“恨”文化。

毋庸置疑，韩国对日本的“恨”意源自于近代以来，尤其是1910—1945年日本殖民统治时期所遭受的苦难。自独立以来，在殖民期间所发生的一桩桩“日帝恶行”，是韩国的国民教育和文艺作品中永恒的主题。例如，前些年在亚洲地区颇有影响力的韩国电视连续剧《明成皇后》就以悲壮的表现手法，控诉了1895年日本大使三浦梧楼刺杀闵妃的罪行。随着这部电视连续剧在亚洲各地的热播，韩国人对于“闵妃事件”的控诉也随之传遍了亚洲。

由《明成皇后》散发出来的悲情调子，据说曾让一些日本外交官如鲠在喉，感到大伤体面。韩国的“恨意”表现并不仅限于控诉自身的苦难而已，有时韩国方面也会主动去揭日本人的伤疤。

近期一个最有名的例子是今年8月，韩国《中央日报社》在日本举国纪念原子弹轰炸68周年的当口，刊登了写有“此乃上帝的惩罚”等字眼的评论。虽然事后面对国际舆论的批评，《中央日报社》对此事作出了澄清和道歉，但不可否认的是，认为遭受原子弹轰炸是“日本的自作自受”的人在韩国并不在少数。

东盟与中日韩（10+3）领导人会议，安倍欲牵手朴槿惠被“忽视”

按照韩裔日本人学者、拓殖大学教授吴善花的说法，韩国民众对日的“恨”是在被压抑的历史当中产生的苦难、孤立和绝望情绪的集合体。所以，产生了一有机会就要控诉对日本的“恨”的感情基础。

然则，日本方面认为这种情绪在过去只是存在于民间和部分韩国左翼政治人物之中，对韩日政府间合作不构成实质的影响。然而，朴槿惠就任总统之后韩日双边关系的持续紧张与对立，让日本人感受到了来自韩国国家层面的“恨”意。

从APEC峰会期间拒绝与安倍晋三交谈开始，尽管日方一再地提出举行双边首脑会晤，但韩方每次的回答都是“NO”。原本以为朴槿惠会继承父亲朴正熙所谓“亲日”立场的日本官方，如今却无奈地发现他们原先的估计有多离谱。从立法禁止在体育比赛中打出日章旗，到与中国协议在哈尔滨安置民族英雄安重根纪念碑，半年来朴槿惠对日本的严厉程度甚至超过了左翼的金大中和卢武铉两位前总统。双方围绕“慰安妇”和“独岛”问题的争端再一次呈现出激化的趋势。

对于目前的这种局势，日本方面也在努力地想要去寻找原因和解决的办法。例如，安倍和麻生等日本政要近来一直在强调韩日合作的重要性。日本的一些学者则颇费心思地替朴槿惠的“反日姿态”辩护，认为她是受到了国内政治反对派的政治压力，被迫与曾经是日本下级军官的父亲拉开距离。

不过，日本人的“通情达理”并没有换来韩方态度的转变。就在前一周，韩国再一次打出了新的“历史牌”，公布了新近发现的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日本强征韩国劳动力的历史资料。负责此事的韩国外交通商部的官员表示，下面将会积极考虑诉讼和索赔等相关事宜的推进。

紧接着，韩方又接连公布了“三一独立运动”死难者名录、1923年“关东大地震”遭杀害韩人名单。除此之外，韩方在上周又一次在“慰安妇问题”上表达了强硬的立场，要求日本发面必须确实地表达出歉意。朴槿惠政权在历史问题上如此执拗的态度，当真是让日本和美国跌破了眼睛。波士顿大学的国际关系学者托马斯•伯杰（Thomas Berger）说。“历史问题给我们和我们的亚洲同盟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影响”。的确，此中意味确实不是远在大洋彼岸的美国所能轻易理解的。

作为具有深刻儒教文化传统，数百年来恪守朱子学教条的韩国政治文化，正统观和名分论是所有政治人物生存的根本。所以，只要是自己认定的真理，就一定要坚持贯彻到底。上述让日本难堪、美国费解的历史问题，实际上并非是韩国政治人物和朴槿惠个人意志所左右的，而是关乎国民人心的根本大计。不理解这一点，日本人只图推卸自己的责任，美国只想让韩国配合自己的短期目的，是目前美日韩三边合作屡屡遇到障碍的根本原因。

而从韩国的国情来看，无论是谁当政，历史问题和对日本的“恨”意都不会轻易地消散。

研究日本殖民韩国历史的日本学者武贞秀士曾经问过自己的韩国朋友说，“我诚恳地请教，请问你认为韩国在什么情况之下才能真正地原谅日本呢？”他朋友的回答干脆利落，却让武贞后背发凉直冒冷汗，“你们殖民了我们35年，那么让我们也殖民你们35年，此恨方消”。看来，韩日两国未来在历史问题上的纠缠还将长久地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