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学人论中非贸易：可不只是矿产

中非贸易的内容不仅仅是矿产

中非贸易持续增长 对新殖民主义的恐惧有些过头

一架载着5名北京游客的私人飞机掠过肯尼亚山，穿越东非大裂谷，最后降落在一座尘土飞扬的简易机场上。机场周围，尽是金鸡纳树黄色的树干和谜雾一般的细枝。他们走过一片草地，一面对漫步的斑马和长颈鹿拍照，一面留心冲过来的水牛。坐在桌边休息时，他们看上去有点饿但很放松。“去年我跟朋友去了南极”，其中一位家庭主妇说，她的iPhone手机里还有一群企鹅站在冻土层上的照片。

去非洲的中国人越来越多，他们发现这里是个旅游、工作和做生意的好地方。目前在非洲的中国人数从10年前的几千人增加到100万，未来将更多。中国新任国家主席习近平也是其中之一。习近平的首次外交行将访问坦桑尼亚、南非和刚果共和国。

中国迷恋非洲的原因显而易见。撒哈拉和卡拉哈里沙漠之间的地带储存着丰富的矿产，而非洲自身工业无法有效利用。中国刚刚超过美国成为世界最大的石油净进口国。中国从非洲进口的货物中，矿物占80%。中国是非洲最大的贸易伙伴，贸易总额超1660亿美元。但矿物仅仅是双边贸易的一部分。如下图所示，中国出口非洲的产品种类多样，其中机电产品占29%。

中非贸易示意图

中国对非直接投资的规模比贸易额更加难以计算。去年夏天，中国商务部部长陈德铭称中国投资“超过147亿美元，比2009年增加了60%”。但几乎是与此同时，中国驻南非大使田学军说：“中国对非洲的各种投资超过400亿美元。”显然，第一个是向政府报告的数据，而第二个则包含中国通过全世界的避税通道涌入非洲的资金。

中非关系在过去几年全面拓展，如今双方关系的内容几乎跟非洲本身一样多元。但是习近平恐怕很难找到一个能够为整个非洲代言的总统，正如亨利·基辛格也难以找到一部能拨通整个欧洲的电话机一样。

中国此前一直重点关注少数几个资源大国，如阿尔及利亚、尼日利亚、南非、苏丹和赞比亚。但是一些资源稀缺或开采难度大的国家，如埃塞俄比亚和刚果，现在也获得了更多的关注。中国的很多商业活动都延伸到了非资源领域。受到丰厚利润的诱惑，国企和民企展开了激烈的竞争。年轻的中国私募基金也涌入非洲。

但非洲人却一点都没有被压榨，非洲政府也表现出了惊人的自信。第一个被非洲最年轻国家南苏丹驱逐的是中国人：刘英才。他是中外合资公司“佩特拉达集团”(Petrodar)驻非洲总裁。刘被指与一项8.15亿美元的石油“盗窃案”有关。刚果赶走了两名在基伍地区卖假货的商人。阿尔及利亚法庭禁止两家中国公司参与公开招标，因其涉嫌腐败。加蓬拒绝了一笔不划算的资源协定。肯尼亚和南非的保守主义者要求中国停止从事象牙和犀牛角贸易。

非洲的精英将中国视为他们新兴市场国里最大的合作伙伴，但绝非是唯一一个。巴西、俄罗斯和印度（金砖四国俱乐部成员）以及土耳其、韩国等正在效仿中国。印度公司与非洲的贸易额占中非贸易额的三分之一，有人预计这一比重将升至50%。3月26日-27日，金砖四国的领导人将在南非聚首——他们都是非洲的竞争者。

中国在非洲的形象却并不那么完美。商人一直在抱怨中国的竞争，尤其是在农业、零售和小商品贸易领域。坦桑尼亚的马拉维、乌干达和赞比亚已经出台了新规，对中国商人能涉足的领域加以限制。然而越来越多的非洲人认为中国人创造了就业、带来了技术，他们的消费还促进了当地的经济发展。在一些小国，这种态度转变尤为明显。赞比亚总统迈克尔·萨塔以前对中国一直持批评态度。但他2011年当上总统后，语气就变了。去年他将劳工部长贬职，因为这位部长损害了中国和印度的商业利益。他还派副总统到北京，欲巩固其爱国阵线党和共产党的关系。

非洲的民主并未因中国而受损。中国不插手当地的人权事件，但也没有削弱过当地人权组织或协会的力量。中国与津巴布韦现任总统罗伯特·穆加贝谈合作，同时与反动党争取民主变革运动发展关系，还邀请其领袖莫根·茨万吉拉伊访问北京。中国领导人接受了塞内加尔的政局变动，对前总统阿卜杜拉耶·瓦德的下台也无异议。瓦德2005年与台湾“断交”，并与中国建立了外交关系。

此外，另一种普遍的恐惧也是无中生有。中国并没有制造武装冲突。恰恰相反，中国还时常担当调停人的角色。虽然是出于私利，但是当中国的两大贸易伙伴苏丹和南苏丹爆发冲突时，中国通过外交途径成功化解了危机。

只有在非洲最大的经济体面前，中国才不那么受欢迎。中国日益被看作是竞争对手而非合作伙伴。南非总统祖玛长期致力于发展和中国的关系，但是去年迫于国内压力，他不得不改变方针。尼日利亚央行行长最近痛斥中国散发着“殖民主义的恶臭”。其他非洲国家暗笑：别忘了，以前在非洲搞殖民的正是你们两个国家。

（观察者网译；原载于《经济学人》网站3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