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济加速增长-罗思义

2012年中国经济的故事要分为“前后两半”来讲：前六个月经济放缓，甚至有演化为危机之虞；后六个月则是复苏和加速增长。最终，2012年的故事有了美好结局。但值得研究的是，上半年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下半年又如何做出调整。其中的教训将对未来经济发展有所裨益。

2012年初的困境不难说清。中国经济决策层低估了全球发达国家和地区经济体遭遇的困难程度。2012年中国出口增长的官方预测是10%，如果发达国家的市场没有显著增长，中国的出口增长目标无法达到。实际上，中国对发达国家的市场预期并未实现，美国经济增长缓慢，日本和欧盟则陷入了新一轮衰退。结果正如官方所言，2012年的出口目标无法完成。

这不是什么大错。经济活动包含各种变量，经济学家不可能做出完全准确的预测——只有强制性命令才能做到这一点。2012年出口增长的预测误差不会很大，实际增长率大概会是8%左右。为了弥补国际市场需求疲软，中国必须刺激国内需求。更大的问题恰恰出在这里。2012年初，世界银行出台一份报告，称中国官方应该“离开”经济领域，这显然与经济刺激政策相悖。这种新自由主义政策的支持者包括郎咸平。他提出，经济刺激政策徒劳无功，中国将面临恐怖的经济不景气景象。努里尔·鲁比尼等西方作者的态度则没那么激进。“国家应当离开经济领域”的新自由主义政策已经在欧洲、拉美和俄罗斯造成了诸多经济灾难。去年3月，我曾发出警告，新自由主义政策将损害中国经济。

2012年夏，国家不干预经济的恶劣后果已非常明显。5月，年固定资本投资增长率下跌到了20%，为10年来最低。8月，工业生产同比增长从1月份的11.4%跌至8.9%。同月，工业企业利润同比下跌6.2%。去年上半年，由于新自由主义反对国家干预，各界普遍存在不满、甚至危机感。

幸好，从年中开始政策发生了变化，并于年末收获成效。5月下旬，温家宝总理宣称经济增长必须得到更多支持。总额1570亿美元的基础设施投资计划出炉。给予经济刺激政策以理论支持的是前世行首席经济学家林毅夫。他特别强调，基于刺激方案的投资要优于以消费者为目标的投资计划。

这些政策表明，国家正在“重返”经济领域——不是事无巨细地管理，而是为投资规模总体定调。自邓小平以来的中国经济分析家，或认真阅读凯恩斯著作的西方读者，都深谙这些政策。温家宝总理翻出经济数据，不但为2012年的刺激方案辩护，还拿出了2008年针对金融危机的应对方案。

2012年的刺激方案是2008年的缩小版。2008年时，世界经济陷入自1929年以来的最低谷。一方面是全球经济不景气，另一方面是进一步衰退的前景，因此，出台一份庞大的刺激方案非常必要。2008年高达586亿美元的刺激方案（即当时“四万亿”——观察者网注）就是为了避免中国经济被拖入全球衰退的漩涡。

2012年，发达经济体遭遇了增长停滞，而非急剧下降。因此，中国所需的刺激规模要小得多——照搬2008年的刺激规模会导致经济过热。2012年的刺激规模约等于2008年的三分之一。不过，国家“介入”经济的程度比较适宜。

这些政策立竿见影。到11月，投资下降的趋势已得到扭转——固定资产投资的同比增长升至20.7%。该月的工业生产同比增长了10.1%。工业企业利润开始增长，10月的数据是同比增长20.5%，11月则是22.8%。10、11月的利润增长如此之高，以至于1至9月同比下降1.8%的数据扭转为3.0%的正增长。2012年第4季度的GDP增长率尚未公布，但根据目前的趋势，如果不出意外，数据将超过2012年的7.4%。

综上所述，我们得出的结论是什么，2013年的前景展望又是怎样？我们将再一次见证新自由主义反对国家适当干预所导致的恶劣后果。发达经济体增长低于预期——这样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却由于反对国家干预的声音，而演化为一场危机。然而，一旦政策得到纠正，恰当的投资刺激方案出台，中国经济的优势就会全部显现出来。几个月内，中国经济凭借持续至2013年的刺激动力而迅速恢复。

中国与西方经济体的差别在于，一旦做出恰当的经济政策，中国有足够的经济机制加以贯彻实施。中国政府具有各种体制，可以落实邓小平或凯恩斯想要的任何必要的投资规模。这造就了2012年下半年迅速的经济回暖。相反，西方经济体没有合适的机制来设定总体投资规模。投资决策完全掌握在私人手中——这恰恰是凯恩斯明确警告过的经济危机原因。在西方经济体中，扭转固定资产投资下降的趋势，这乃是经济大萧条时期的政策核心。为此，政府只得背负巨额、不可持续的财政赤字，或者滥印钞票。如今美国的量化宽松政策，以及欧洲央行、日本央行的过于扩张性的货币政策都反映了这一点。这些做法既没有扭转投资下降的趋势，又因为货币过度扩张，导致通货膨胀和汇率波动，损害其他国家经济。中国的政策保证了本国投资规模不下降，推动经济增长，同时，避免了过度的货币刺激危害全球经济。

假设中国2012年下半年的成功经济政策得以持续，2013年的经济前景将十分清晰。2012年下半年的中国经济呈上升势头。其中，利润率上升是典型表现。只要持续势头，2013年上半年将继续看好。相比2012年上半年的颓势，2013年上半年加速增长大致上颇为可靠。

2013年需要继续监测外部环境，以判定目前的国内刺激政策是否合格。如果出口环境显著改善，那么，国内刺激规模可以适当下调；如果外部环境恶化，则加大投资规模。不过，2013年的基本面是，中国将比其他主要经济体增长得更为迅速。其依据正是中国的制度能力和2012年所体现出的更为优越的处理经济危机能力。

（朱新伟 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