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电视问政：让官员冒汗的“哭脸牌”缘何频频举起

更多的时候是“哭脸”

12月21日晚，武汉市2012年治庸问责电视问政最后一场的现场，面对武汉市水务局交出的湖泊保护答卷，由该市市民、人大代表、政协委员、网友以及特约评论员等组成的50位评委，一起亮起了哭脸牌。这是此次五场电视问政节目中，首次出现全场“哭脸”情况。

据介绍，武汉市始于2010年的电视问政节目，于2011年成为该市治庸问责活动的重要组成部分，各相关职能部门“一把手”在电视问政现场针对其承诺整改的目标接受问政，这一活动已经被武汉市各阶层普遍认为是该市官员的一次“集体赴考”，而始于2012年12月17日的连续五场电视问政，被认为是官员的一次“期终大考”。

在这个考场上，评委们手中有一个笑脸牌（满意）和一个哭脸牌（不满意）两块牌子，自电视问政以来，评委们亮给官员们更多的时候是“哭脸”。

12月17日晚，现场曝光的有关食品安全的视频让人触目惊心：所谓的羊肉卷，竟是用鸡鸭肉刷羊油制造；卤味作坊里“五味杂陈”，卤好的肉就堆在厕所旁边，而这家卤味店开在市食药监局斜对面5年却安然无恙……于是，武汉市食药监局局长杨泽发起立90度深鞠躬致歉，“看到这样的短片，我内心十分愤慨，也很自责，首先我想向消费者深深道歉。”

12月18日晚，问政现场，一份排队叫号单被送给武汉市纪委副书记、监察局局长薛红文手上，这份来自江岸区政务服务中心质监办事窗口的排号单显示还需等候13人，按每人半小时办理时间计，意味着来此办事的群众要等上6个半小时，工作时间内根本无法办理。薛红文决定，将这份叫号单转赠给每个窗口的负责人，同时留在自己办公室里自勉。

12月19日晚，针对长途汽车站拉客现象屡禁不止的问题，原本表白经过半年整治已取得效果的三位官员，在面对镜头中汽车站仍然存在的“死拉硬拽”现象、主持人的咄咄追问，脸色由轻松到凝重，对工作成绩的陈述立马显得苍白无力。

12月20日晚，六位新城区区长在考场上，面对电视镜头曝光的空落落的工业园区，区长们的表情更为尴尬，“尽快落实”这句普遍被使用的回答被网友称为考场上找不到正确答案的万能选项。

12月21日晚，维修多次的保障房小区，至今80%的房屋仍然渗水；昔日美丽的竹叶海，如今变成了烂鱼塘……当镜头曝光原本60亩水面的芦湾湖被周围的房地产项目蚕食而面临消失，水务局长左绍斌称“芦湾湖属于塘而不是湖，不在湖泊保护范围之内”，现场市民代表无一例外举起“哭脸”牌，这也是此次电视问政首次出现全场“哭脸”。

“哭脸”的背后表达的是民意。

缘何“笑脸”难得一见？

相比现场频频出现的“哭脸”，官员们在刚进问政现场时的笑脸往往无法保持到节目的中场。

12月17日首场电视问政时，接受问政的官员们满脸笑容地提前了20分钟入场，并频频向现场“考官们”挥手致意问好。

其实，此次电视问政所涉及的内容，是今年3月1日，武汉市治庸问责办公室针对百姓普遍反映的10个方面突出问题，让市交委、城管局等27个单位主要负责人向社会作出公开整改承诺。今年6月底7月初进行的电视问政活动，被认为是这些突出问题的期中考，当时各职能部门负责人纷纷针对新问题再次进行过承诺。

因而，在此次电视问政的开场总结年初承诺阶段，政府官员们都显得成竹在胸，认为自身的工作应该得到考官们满意的“笑脸”。然而，当他们面对评委们的“哭脸”时，脸上风光不再，12月19日晚，武汉市公安交管局局长李顺年取代笑脸的汗颜镜头被永久定格。

当然，官员们颇有苦衷。在过去的八九个月时间里，他们为着当初的承诺兢兢业业地努力工作，多措并举，一批市民反映强烈的问题得到了有效解决，为谋求解决问题的长效机制作出了极大努力，全市小餐饮基本实现了证照齐全的挂牌经营，全市的城管执法越来越规范，全市法规保护之列的湖泊均守住了最后红线。

但缘何评委们的“笑脸”依然难得一见呢？

一位在问政现场举起笑脸牌的特约评论员坦承，自己举起笑脸牌时心中无比纠结，因为现实中差强人意的地方仍然大量存在，这令人难以完全肯定政府的工作，不过，各职能部门确实做了大量工作，“笑脸”更多的是对这一行动的肯定，因为这些行动让大家看到了城市和社会向前进步的希望。

对此，官员们也有同感，“不少问题有历史原因，例如湖泊消失有当年城市开发的历史原因，很多的违章建筑也有着深厚的历史背景，加上工作人员的整体素质和责任意识还有待提高，要想一下子彻底解决这些问题，实在有难度。”一位参加电视问政的应考官员坦承，考场上犀利的提问纵然反映出现实工作中的不足，但一些问题的形成也非一朝一夕之事，因而解决起来也难以一蹴而就。

不过，虽然举起“哭脸”，可现场的评委们却因此对政府有了信心，“至少他们态度很端正，这就意味着，事情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我们的城市和生活肯定充满希望！”

武汉市政府布衣参事胡全志表示，“与前几次问政相比，被问政的官员更勇于承担责任，推诿少了，解释性的话也少了。”不过，他也发现，从问政现场来看，一些被问政官员对曝光的问题还不太知情，这说明及时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机制还不健全。“虽然，我们的官员表态都很好，连夜处理，马上就办，但正如年中那次网友和市民提出的，既然能够连夜处理马上办好，为什么要拖一年半载？”

作为电视问政的资深评论员，华中科技大学教授赵振宇认为，现场敢于表态固然重要，但要谨防“逢场作戏”，“被问政官员更应该把‘马上就办’的态度落实到日常工作中。”

针对电视问政“笑脸”与“哭脸”之间的博弈，武汉市委常委、纪委书记车延高认为并非坏事，“官员冒汗、尴尬，实际上是责任心唤醒的过程。”而真正崇高的责任感，才能令官员们在各自的位置上真正为百姓谋福祉。（记者 张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