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环保政府的七十二变 -郑渝川
应该说,在世界范围内,认同“环境污染及无节制排放导致气候变暖”观点的国家和地区,占了主流,也因此推动了限制排放、碳税交易等相关内容的国际制度框架形成;但是,上述观点在世界霸主美国国内,却并不属于政治共识。许多美国政界人士的观点逻辑是,首先,环境危机、气候危机都是无稽之谈(无论辩论对手举出怎样的翔实论据,都将被质疑科学性、全面性,只要对方承认存在不确定性,就认为没必要担忧危机出现或延续的危险性);其次,即便某种情况下无法否认危机的存在,也没必要过早采取行动,认为人类社会总会在恰当的时候,以恰当的价格机制和技术安排来“自然”应对危机;第三,攻击赞同减排、碳税交易等主张的一方,旨在响应某些政治和经济势力控制人类福祉的阴险安排,居心叵测、其心可诛。
归结起来,持这类观点的人所关注和谈论的,其实不是环保、气候,而是政治;他们警惕和抵制的,是气候危机带来的政府主导增强,怀疑这将牺牲公民自由。观点立场先行,因而不管对方的论点是否可以自圆其说、举出的科学证据是否全面,都必须给予反对。
现任捷克共和国总统瓦茨拉夫·克劳斯所著《环保的暴力》一书,则向人们提供了另一种版本的气候危机阴谋论。瓦茨拉夫·克劳斯在此书中通过不厌其烦的观点、案例引述,所想证明的两个观点是:人类文明对气候的影响,远远不如大自然的力量;千万不要低估人类社会未来可能自然形成的影响气候的技术能力——这两个观点必须分开阐述,绝不能混杂在一起,因为其本来是相互矛盾的。在脆弱紊乱的观点前提下,瓦茨拉夫·克劳斯进而得出推论:试图通过节能减排、碳税交易等制度安排,对气候的影响是微不足道的,因此毫无意义,是对社会资源的浪费。
将此书定名为《环保的暴力》,瓦茨拉夫·克劳斯的理由是,如今“对自由、民主、市场经济和社会繁荣构成最大威胁的,已不是专制主义”,而是“野心勃勃的、自大的、肆无忌惮的环保主义政治运动意识形态”。与美国“茶党”及共和党其他一些人士的观点相仿,瓦茨拉夫·克劳斯也认为环保主义者、环保主义运动,是一种“绿色宗教”。他甚至举出了环保主义运动早期提出的人口控制论,暗示对手是变种的种族主义者、苏联式极左在当下的化身。
瓦茨拉夫·克劳斯从部分经济学家那里搬来了蹩脚的价格调控避免资源、能源、环境危机的观点。这种观点认为,如果能源、资源真的出现减少的趋势,那么价格就会上涨,会上涨到能源、资源永远消耗不尽的价格水平(前提是政府不要干预)。本质上,这就是“一尺之捶,日取其半,万世不竭”的另一种说法罢了,数理上、纸面上可以实现,却根本不能原样转化为现实。
如前述,瓦茨拉夫·克劳斯以及其他形形色色的反环保主义者,一方面通过典型的妖魔化逻辑,将与之辩论的对手说成是种族主义者、极左化身;另一方面又鼓吹人类文明永远有解决解决资源、环境等各类危机的技术能力,如果因为一个阶段没有足够的技术能力解决危机,进而造成了民众牺牲、国家或种族灭绝,他们则会耸耸肩,指称这是市场、社会、自然的合理选择。
《环保的暴力》一书在谈论(如果)资源、环境危机出现,应该“怎么办”的问题时,直截了当的回答“不予理睬”、“不采取任何特别行动”。瓦茨拉夫·克劳斯引用了自由基金会威廉·C·丹尼斯的话“人类的最佳环境就是自由的环境”,认为这是衡量所有环保概念和明确要求的唯一标准——也就是说,只要环保主义者、环保主义运动、环保公共政策,存在哪怕百分之一的差错、对未来的判断存在百分之一的不确定性,就是瓦茨拉夫·克劳斯等人眼中威胁自由(体制)的祸害。
(《环保的暴力》,(捷克)瓦茨拉夫·克劳斯 著,宋凤云 译,世界图书出版公司2012年10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