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世纪丑闻”的最终句号

这是一桩旧闻：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法国售台六艘拉法耶特驱逐舰时爆出5亿美元非法回扣的丑闻；这又是一则新闻：上周法国上诉法庭做出判决，法国须就这笔非法回扣赔偿台湾高达6.3亿欧元的违约金，其中4.6亿欧元将由承担这次交易担保的法国政府赔偿。也就是说，将由法国纳税人支出。法国为此将在国民议会修改已经通过的预算法案，“抠”出这笔额外支出来支付台湾。这还仅仅是一笔违约赔偿金。而5亿美元的非法回扣本身，也属于追讨的范围，也就是说，法国纳税人还将继续为当年的这笔不义交易付出代价……

但，悄悄分享了这笔非法回扣返款的法国高层人士，却继续逍遥法外，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武器交易有合法回扣，是全球公开的秘密。也正是由于回扣机制，所以军工集团在各民主国家都有着强大的政治势力。军售回扣是政治资金不可或缺的来源之一，亦是掌权者谋利的重要渠道。法国很多贪腐丑闻与军售有关。一般而言，回扣均由卖方回流买方。但在法国售台武器案中，由于中国反对任何国家与台湾做武器交易，因而这是一个卖方市场。台湾为了能够买到尖端武器，需要向那些与中国有着外交关系、并承认台湾属于中国的国家行贿，才能打开购武大门。因此在售台武器时，回扣往往演变成“回扣返款”，即由买方向卖方返回其所得到的回扣。这在法国属于非法行为。

在法国售台拉法耶特驱逐舰一案中，由于上述台湾的特殊因素，双方签署的合同明文规定不能有回扣（以保证卖方法国的利益得到更大的保护），并由法国政府出面做担保，因此，从名义上看，这一武器案应该是十分“干净”的。然而事实往往与表面的光鲜南辕北辙。

在实际谈判中，法国军火商与台湾有关军方商定，将武器售价大幅提高，将高出部分，以合同所禁止的回扣和“回扣返款“方式，由双方分享。最后经过种种安排，由台湾武器商汪传浦经手，高达5亿美元的回扣被汇到瑞士，最终以15%进入台湾、85%返回法国的比例消失于无形之中。

此后不久，因法国方面返款分配不均、告上法庭，导致丑闻爆发。台湾和法国官方均立案调查。但法国的调查却在2008年7月24日宣布撤消，全部被告无罪。原因非常简单，在多年调查中，法国历届左右翼政府国防部均拒绝对涉嫌与这笔回扣返款有关的材料进行解密，致使检察官在“国防机密”面前束手无策，无法解开这笔高达5亿美元回扣和回扣返款的秘密，更无法知晓究竟是何人享用了这笔回扣返款，无奈之下只能宣布结案。日前本案上诉法庭宣判后，法国政府已经表示将根据规定承担赔偿金的72.5%，余额将由军火公司泰勒斯公司（即当时的汤姆逊军火公司）支付。

应该引起思考的是，作为一个西方民主国家，法国售台武器从一开始就出现了违法现象。不仅多次修改合同，使合同金额超过合法金额数倍（台湾最终支付了160亿法郎购买其他国家90亿法郎即可购买的军火），而且在购买过程中，有关企业为了使售案获得法国政府批准，建立了A、B、C、D等多条行贿渠道，居然都未被政府专门监视军售的情报部门发现和阻止。反对党和“看门狗”媒体亦形同虚设。在丑闻爆光后，在法国和台湾先后有8至13人因此案而不明不白地丧生（有的被谋杀，其余的不是从窗口莫名其妙地掉下来、就是在从来不出车祸的地方意外出车祸……），如此严重的人命事件也未能迫使法国政府对国防部掌握的绝密资料进行解密。甚至在法国大选导致政府换届后，新上任的右翼政府在这个问题上却延续了前任左翼政府拒绝对国防机密文件解密的做法。事实上，法国多名前外长、国防部长和相关知情人员都已经公开证实，在售台武器案中确实存在着回扣返款，但为什么法国历届政府均拒绝解密有关材料呢？理由其实很简单：其一，5亿美元的回扣返款并非只有当时执政的左翼受益，在野的右翼同样受益。其次，如果追究到底的话，用一名当年亲自经手其中数笔回扣返款的石油公司巨头阿尔弗莱德?西尔万（后被判罪）的话来说，这一丑闻“可以炸毁共和国二十次”。由此可窥，其涉及的人员之广、地位之高、影响之大，使法国左右翼政府均不敢冒险将其解密。但这种保护了相关高官利益的同时，使国家利益、公众利益受损的做法，以法国目前的司法和政治体制规定（立法机构即国民议会无力亦无意迫使行政机构对国防文件解密，而司法机构则无权迫使政府交出相关文件、而左右翼政府采取同样做法，使通过选举换政府也失去了意义），却无法解开其死结。法国国家为受贿的私人买单，这是这桩当时被称为“世纪丑闻”一案的最终句号。

由此可见，任何体制都有漏洞。一个好的体制，就是有能力在出现漏洞时，找到堵漏的有效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