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希光:谁来满足大众的知情权?
关注最近的《华尔街日报》、《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等媒体的报道,它们实际上并不关心解密的内容,而是另外设置一些议题,巧妙地转移视线。
《时代周刊》讲,整个“维基解密”显示了美国政府在外交政策方面的行为是令人满意的,“解密”电报跟当年的五角大楼泄密文件是不同的。《华盛顿邮报》则称:解密文件表明美国政府在秘密地完成它所公开声称的外交目标时是心口如一的。无论在伊朗、阿富汗或者巴基斯坦以及朝鲜,这些电报证实美国的外交政策,关注的是更广泛的地区安全而非狭隘的美国利益。美国的驻外大使密电中从未表露出给它国施压以达成秘密交易,增强美国的力量。《纽约时报》则称“维基解密”试图揭露美国外交的虚伪,但事实上美国的外交做得如此出色。电报显示美国的外交官拼命工作,只为消除世界上各地最难以解决的冲突。
诸如此类的报道评论,一方面设置了一个非常好的议程。另一方面让人费解的是,到底报道所满足的人民“知情权”是什么?这个“情”字,从英文讲,没有情报的意思,但中文中就包括情报的范围。如果说满足人民的知情权就是满足人民知道情报的权利,那应该报道秘密文件。如果说知情权通过媒体报道就可以满足,至少美国媒体在关于朝鲜、伊朗、阿富汗这三国的报道,通过解密文件证实,基本都是假的,说明媒体已经不能满足人民的知情需要,从这个角度讲,只有情报才能满足人民的知情权。
反观中国,新闻教育、媒体都在十字路口,在这样历史的、技术的发展关头,我们能不能超越所谓美国的新闻理论,产生一种新的新闻标准、新的对知情权的解释。过去讲满足人民群众的知情权,媒体必须保持自由和中立。现在通过维基解密事件来看,过去学生们在课堂上所敬仰的知名媒体,没有坚持所谓的中立和自由,并没有满足人民群众的知情权。在阿富汗战争、伊拉克战争上,解密文件表明之前媒体的报道都是假的。媒体不都是揭秘报道么?现在怎么报道出来都是假的呢?
如何操纵舆论、记者和媒体呢?从公司的角度,可以通过金钱。媒体的记者、编辑,尤其是高薪的部分,本身已经变成这个军工-军情利益集团的一部分,自觉自愿,甚至本身乐在其中。美国一个退休记者讲,为什么维基解密在美国公众中引发暴怒,因为他们发现今天的记者都是不合格的,完全没有满足人民的知情权。他们看到的所谓真实,跟政府的完全不同。维基解密证明,记者已经变成濒危动物。
大公司利用金钱操纵,那美国国务院等政府部门是怎么做的呢?澳大利亚学者采访美国国防部一位负责外宣的助理部长,问他能否保障阿桑奇本人不受伤害。他回答说,他根本没有职责保护阿桑奇的安全。美国国务院发文件给哥伦比亚大学,警告那里的学生,如果他们在网络包括Facebook上讨论维基解密的文件,将来会在政府里找不到工作。美国政府为什么不让自己的雇员甚至于未来的雇员接触这些解密文件?它这是担心什么?是对政府失去自信还是对制度失去自信?我觉得,关键在于这些雇员将会发现,政府在世界各地秘密地监控知识分子、新闻记者的思想动态,这是对美国制度的背叛,对美国信念的背叛,我觉得这个是它所害怕的。
阿桑奇本身虽然不是美国人,不能以叛国罪被起诉,但这一事件表明,现在出现一个近似帝国的时代,整个帝国的中心就在美国,帝国不允许内部人泄漏帝国信息。如果阿桑奇是个中国人,则西方世界的态度可能就会不同。(作者系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