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慎的消费者 - 彭博社

认识徐家。这是一个典型的中国中产阶级三口之家，四年前在北京购买了一套两居室公寓，价格为40600美元。父亲徐志宝，51岁，作为北京药学院的教师，每月收入454美元。他的妻子张小平，50岁，在当地医院担任护士，每月收入260美元。他们25岁的女儿徐虹，是人民大学的学生。在狭小的厨房里，一台惠而浦（WHR ）微波炉和一台海尔冰箱占据了显眼的位置。家庭其他珍贵的财物包括两台索尼（SNE ）电视和一台三菱空调。

但徐家所拥有的东西并不是他们代表中国资产阶级的唯一原因；他们选择不购买的东西同样重要。像大多数大陆人一样，家里的成员每月将近40%的收入存起来。徐家几乎从不去餐馆，去看电影是一次难得的享受，他们也没有计划用摩托车或汽车替代自行车。“只有当产品大幅打折且我认为值得时，我才会考虑购买，”女儿徐虹说。

难道中国不是正处于消费狂潮之中吗？嗯，可以说是。去年汽车销量猛增30%，而从沃尔玛（WMT ）到家乐福的零售商们都在忙着做生意，因为新富的大陆人正在为他们的储藏室和客厅添置物品。几乎每天都有一些知名的美国公司宣布在中国市场的新举措。例如，4月16日，惠普公司（HPQ ）推出了一款针对中国市场的节能电脑。

但是，看看头条新闻之外，你会发现中国的13亿人实际上消费相对较少。尽管中国大陆的人口是美国的四倍，但去年中国消费者的支出仅占美国消费者的12%，投资银行瑞银（瑞银）的数据显示。而中国私人消费在国内生产总值中的占比正在下降，从2000年的约48%降至今天的不到40%。

打开像徐家这样节俭的人的钱包，正成为北京最热门的政治话题。尽管经济仍在以超过10%的速度增长，但中国的经济官员担心，国家的增长过于依赖飙升的出口和对越来越多工厂和豪华高楼的投资。出口使得中国在美国和欧洲潜在经济下滑时变得脆弱，同时也引发了与华盛顿的贸易紧张关系。而过多的投资则威胁到从钢铁到汽车等行业的产能过剩。因此，北京已减税并增加了一些社会支出，以刺激中国人更多地在商场消费。“我们需要调整投资与消费之间的平衡，”温家宝总理在3月5日的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年会上警告道。

没有涓滴效应

中国消费者何时能够真正推动全球经济？瑞士信贷集团（瑞士信贷）的分析师们描绘了一个美好的场景，预计到2020年，中国将成为世界第二大消费国（仅次于美国），而今天排名第五。瑞银的看法则不那么乐观，估计中产阶级仅包括约2500万人——仅占中国人口的2%——几乎不足以对全球产生太大影响。即使是瑞士信贷也承认，个人收入虽然在上升，但并没有跟上GDP的增长。“如果你认为快速经济增长的目的是增加消费和改善民生，那么中国的表现并不好，”华盛顿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的高级研究员尼古拉斯·R·拉尔迪说。

这个问题不仅让北京感到困扰，也让众多在中国进行重大投资的全球公司感到棘手。随着更繁荣的沿海地区在从手机到炸鸡店等各个领域已经达到饱和，外国投资者不得不深入内陆寻找销售机会。摩托罗拉公司亚太移动设备总裁迈克尔·塔特尔曼（Michael Tatelman）在北京表示：“中国有9亿人”没有手机。“我们正在研究如何接触这些未连接的人。”接触这些人可能很困难。瑞银集团亚洲首席经济学家乔纳森·安德森（Jonathan Anderson）表示，农村消费者“是一个非常分散的人群”。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商务部正在开展一个项目——可能包括宝洁公司——旨在为中国乡村提供小型零售店。

中国过去只批准外资工厂，如果大部分产出将被出口。然而，最近，北京已将重点转向在中国销售的消费品。例如，索尼公司曾经将其大部分中国生产的产品出口，但如今它正在投入更多资源开发专门面向中国消费者的电视、MP3播放器和其他小工具。

最终，如果北京想要解锁消费者支出，就必须做更多的事情来让普通中国人对未来感到安全。在过去三十年的市场改革中，终身住房、免费教育、补贴医疗和养老金等安全网——全都由国家提供——已被大部分拆除。因此，耶鲁管理学院金融教授陈志武（Chen Zhiwu）表示，中国人“想要节省每一分钱”，“以防生病、失业、交通事故或老年，他们需要有某种方式来支持自己。”

农民的喘息机会

徐家会同意。“我们的钱是有限的，”徐志宝父亲说。这些天，他每月支付270美元的抵押贷款，这在家人住在父亲的雇主——一家印刷厂提供的免费公寓时是不用担心的。在过去十年中，食品价格的下降意味着像徐家这样的城市居民可以轻松负担鸡蛋、肉类和其他主食。现在，他们面临着食品价格上涨，去年上涨了2.3%。仅今年第一季度，通货膨胀可能又增加了3%，主要是由于食品成本的激增，梅里尔林奇公司（MER ）的估计。

为了减轻负担，政府一直在向社会项目注入更多资金。今年，国家教育预算预计将增加42%，而公共卫生支出几乎将翻倍——尽管政府支出占GDP的比例仍在下降。北京还拨出了30亿美元用于就业和工人再培训项目。同时，在几个省份，政府正在试点一种新的混合公私养老金制度。

北京还在调整税收。去年，为了刺激消费，政府将公民开始纳税的收入门槛提高了一倍，达到每月约200美元。在经历了多年的进步之路被践踏后，中国的农民终于迎来了喘息的机会。去年，北京废除了已有2000年历史的农业税，并向粮食农民和学校发放了数十亿美元的补贴。为了刺激农村地区的就业创造，从而促进那里的消费，中国立法者在三月份保留了对投资于林业、农业和渔业的外资公司的税收优惠，同时取消了大多数其他领域的激励措施。

经济学家们普遍欢迎这些措施。然而，许多人认为中国的领导层必须更加积极地推动经济向高薪服务行业转型，而不是依赖制造业。服务业在中国GDP中所占比例不到40%，而印度的这一比例为54%，其外包行业蓬勃发展。尽管法定最低工资定期上涨，北京也在努力更好地执行劳动法，但工资在GDP中的比例从1998年的53%下降到2005年的41.4%，而美国的这一比例为57%。世界银行驻北京首席经济学家伯特·霍夫曼表示：“如果消费要增加，那么工资在经济增长中的份额就必须上升。”

与此同时，今天是星期六，这通常意味着徐家要去繁忙的方庄地区的家乐福超市购物，这是法国零售商在北京运营的七家超市之一。吸引力在哪里？它离家近，商品种类繁多，但同样重要的是，家乐福“价格非常低”，妈妈张小平说。这些话无疑会让跨国公司和北京的政策制定者感到既希望又恐惧，因为他们试图说服像徐家这样的节俭家庭更深入地挖掘他们的钱包。

作者：德克斯特·罗伯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