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亡高管 - 彭博社

当他坐在朋友位于曼哈顿的办公室里，四周书籍林立的会议室中，海因茨·施密尔布施的眼中闪烁着泪光，当谈到自从他在近三个月前被解雇为德国大型综合企业梅塔尔公司（MG）首席执行官以来，家庭所承受的压力时。

施密尔布施被大众传播的报纸《图片报》称为“仇恨者”，目前正受到德国检察官的调查，因涉嫌掩盖超过13亿美元的美国石油交易损失，这几乎导致了公司的崩溃。警方已搜查了他的法兰克福公寓。他17岁的儿子仍留在德国，已收到针对这位前高管的电话死亡威胁。而他10岁的女儿现在与施密尔布施和他的妻子住在纽约的一间公寓里，他抱怨道：“她晚上无法入睡，”一边紧张地玩弄着自己的眼镜。

麻烦始于12月17日，当时这位强势的首席执行官被召唤到德意志银行董事罗纳尔多·H·施密茨的办公室，施密茨同时也是MG监事会的主席。施密茨指责他在去年秋天油价崩溃时被不断增加的赤字所蒙蔽，“告诉我我误导了董事会，”施密尔布施回忆道。“我告诉他他在撒谎。他说：‘你被解雇了。’就这样结束了。”

个人恩怨。在大约20分钟的间隔内，施密茨对MG管理委员会的其他四名成员进行了同样的处理，而在德国独特的公司架构中，管理委员会直接负责日常运营。但这并没有平息MG的风波，该公司年销售额达150亿美元，是德国第14大工业集团。

随着德意志银行、德累斯顿银行和其他大型贷款机构实施19.7亿美元的救助计划，MG的混乱局面已经演变成一场被罢免的首席执行官与将其赶下台的强大德意志董事之间的个人恩怨。“这是自战争以来最大的企业失败，”施密茨在办公室接受采访时一边抽着雪茄一边说道。“公司濒临破产。你还想要什么理由来解雇首席执行官？”施密尔布施回应道：“如果有人说我知道一些事情而故意对其他人隐瞒，那就是谎言。所做的事情是不负责任的。我会为我的声誉而战，反对所有诽谤我的人。”

德国企业巨头之间的这种互相抨击似乎正在上升。随着国家漫长的经济衰退侵蚀利润，企业高管们被迫在公众面前为他们的错误付出代价。施密尔布施是一位自由奔放的奥地利人，他在打破法兰克福保守商业社会规则的角色中乐在其中。施密茨是一位穿着得体的前化工行业高管，作为MG董事长，他监督德意志在该集团10.65%的股份。两人都在坚持自己的立场。一位接近施密尔布施的消息人士表示，自从施密茨去年三月接任MG董事长以来，两人就一直在争吵，施密尔布施甚至在去年五月就提出辞职。施密茨否认有任何先前的争执。

目前的敌对局势可能会走向法庭。法兰克福检察官办公室的发言人希尔德加德·贝克尔-图桑特表示，检察官在十二月对施密尔布施和被罢免的首席财务官迈因哈德·福斯特的行为展开了调查。贝克尔-图桑特表示，他们被怀疑存在不忠行为，这可能构成刑事指控。施密尔布施还因可能的逃税问题接受调查。“根据我的律师的说法，这两个[指控]都没有依据，”施密尔布施说。福斯特拒绝发表评论。

审查。3月2日，法兰克福警方和检察官突袭了MG的总部、福斯特的住所和施密尔布施的公寓。在MG，调查人员封锁了几个房间，并带走了近300份文件。施密茨表示，MG的监事会可能还会对施密尔布施提起不明的“民事诉讼”。

施密茨多次声称施密尔布施误导了监事会。施密茨声称，施密尔布施提供给他的管理委员会会议记录“被审查过”，并且缺乏MG快速增长的石油业务中的“任何异常迹象”。这一争论为德国关于监事会角色的日益激烈的辩论增添了火力。企业批评者表示，他们不过是没有真正权力的橡皮图章机构。但施密茨表示，自从他成为MG监事会主席后，他就开始要求管理委员会会议的记录。

施密尔布施表示他拒绝交出这些记录，辩称在德国公司中“从未这样做过”。尽管如此，观察人士认为德国公司法赋予主席请求任何他所需信息的权利。因此，施密尔布施表示他同意向施密茨提供每次会议的“结果清单”，详细说明“所做的决定”。

施密茨显然发现这些报告不够透明。他表示施密尔布施“对北美的[石油交易]活动完全知情”。施密尔布施还“让我相信，每当我们谈到这个话题时，控制系统都是完备和完美的，”施密茨说。“但事实并非如此。”

施密尔布施在1991年让MG进入美国的石油业务，部分是为了抵消因世界金属价格暴跌和德国经济衰退对MG造成的拖累。通过为客户提供长达10年的固定价格，MG占据了美国石油产品市场的2%。MG通过在纽约商业交易所购买石油期货合约来抵消其销售义务。但当去年秋天原油价格暴跌时，MG在其期货投资组合上留下了巨大的损失。

尽管施密尔布施承认他的石油战略可能“过于扩张”，但他说他始终让施密茨充分了解MG的方向。他表示，他在去年7月7日“在董事长的倡导下”进行了“非常深入的公司战略讨论”。然后，在夏季，施密茨召集了来自国际会计师事务所KPMG的审计师来审查MG在美国和伦敦的业务。该公司建议大幅增加MG在美国能源业务的储备。施密茨表示，他从未参加7月的战略会议，并且直到12月初与施密尔布施会面讨论MG日益恶化的石油形势时才收到了审计报告。

没有停战。石油业务在接下来的几周内可能会受到更多审查。一位前MG员工W·阿瑟·本森，一位制定MG石油战略的交易员，已在美国起诉MG和德意志银行。本森于2月4日被解雇。他指控诽谤和名誉损害，声称MG和德意志银行表示他“对超过10亿美元的石油损失负有个人责任”。

本森拒绝对他的诉讼发表评论，MG的官员也如此。施密茨表示，“我们在解释我们的[石油]头寸时处于完全安全的立场。”但施密茨与施密尔布施之间的口水战远未结束。施密尔布施表示，他正在建立一个“具有东欧角度”的新业务，同时继续策划他对德意志银行和MG的战略。“我将用所有可用的手段来保护自己，”他说。即使这将德国的头条新闻争斗推向新的高度。

‘我会为自己辩护’

在纽约进行的三小时采访中，前MG首席执行官海因茨·施密尔布施与高级编辑弗兰克·科姆斯、高级撰稿人威廉·格拉斯戈和国际新闻编辑克里斯托弗·鲍尔讨论了他的解雇。

问：MG是如何进入能源领域的？

答：在1989年和1990年，我们交易了略超过30种商品。我们一直在寻找可以利用我们在交易和物流方面的专业知识的商品。我们决定采取扩张策略——在伦敦做金属，在纽约做能源。

问：你是否向德意志银行解释了你的石油交易计划？

答：我们与德意志银行在纽约和法兰克福就这一对冲策略进行了非常密切的联系。

问：MG的董事会是否保持更新？

答：在1993年7月7日，进行了由监事会主席发起的准备充分、非常深入的公司战略讨论。为什么在7月完全批准，而不是在12月？战略不会每秒都变。

问：在油价暴跌后，你能否纠正你的损失？

答：这非常可控。我对此并不太兴奋。我心中有一个具体的策略——看跌期权，融资应收账款。这更多是一个流动性问题，而不是损失问题。

问：你是否提出辞职？

答：在12月3日至12月17日之间，我多次提出辞职……首席执行官必须承担整体责任并提出辞职。这是规则。

问：你会因解雇而提起诉讼吗？

答：我会用所有适当的手段为自己辩护。

问：你还有其他计划吗？

我将尝试建立一家公司。这是一家新公司，一个财团。它有一个东欧的角度。

你害怕回家吗？

我很害怕。媒体的喂养——因为我遭受了石油损失，

我对公司员工减少7500人负责。这在德国引发了对我生命的威胁。

“我不得不解雇他”

坐在黑色皮革扶手椅上的罗纳尔多·H·施密茨，德意志银行董事和Metallgesellschaft监事会主席，在法兰克福与波恩记者卡伦·洛瑞·米勒的采访中讨论了首席执行官海因茨·施密尔布施的罢免。

为什么这成为了一个公众问题？

这是自战争以来最大的企业失败，我认为它值得进行高水平的辩论和关注。

许多其他德国公司也遭受了重大损失。为什么他们的管理者逃脱了惩罚？

大多数公司遭受损失是因为经济下滑。当管理层有正确的战略时，你就给他们一个机会去完成工作。这与我们在Metallgesellschaft的情况不同。

你是否被告知石油业务中发生了什么？

[MG管理层]董事会和施密尔布施在1993年有充足的机会提供具体信息……并解释重要风险和异常发展，但他们没有。

你询问过风险吗？

非常明确。问过是否有特殊风险需要报告，以及控制交易的系统是否足够……在每一次讨论中，都明确表示

Metallgesellschaft 系统是完美的。

问：您和施密尔布施先生之间是否有敌对历史？

答：没有。我被施密尔布施先生和董事会同事告知，他们非常欢迎我担任董事长。

问：您为什么选择解雇施密尔布施先生？

答：选择解雇？我不得不…. 当时公司濒临破产。解雇首席执行官还需要什么进一步的理由？

问：MG 的石油对冲策略怎么样？

答：这不是对冲策略。未来交付合同是基于价格将继续上涨的假设进行对冲的。没有考虑价格下跌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