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利钦必须做什么 - 彭博社

丑陋的烟尘条纹玷污了俄罗斯莫斯科市中心议会大楼曾经洁白的外观。这座曾是俄罗斯民主派象征的白宫，如今象征着俄罗斯在内斗中浪费的两年时间。它的伤痕是对10月4日爆发的激烈冲突的丑陋提醒，当时忠于总统鲍里斯·叶利钦的军队从右翼立法者及其重武装支持者手中夺回了这座建筑。

叶利钦的胜利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坦克、机枪和狙击手的火力造成了150多名莫斯科人死亡。几个小时内，国家处于全面内战的边缘。但结果看起来是乐观的：叛乱首领亚历山大·V·鲁茨科伊和鲁斯兰·I·哈斯布拉托夫被关押在列福尔托沃监狱。阻碍改革的议会已被永久解散。新的两院制立法机构预计将在12月选举产生。

叶利钦正处于俄罗斯历史的一个独特时刻。作为在压力下表现出色的领导者，他现在有机会建立一个拥有市场导向经济和民主制度的新俄罗斯。西方政府和大多数外国企业都支持他。如果他能灵活应对，遏制强硬派叛乱和分裂倾向，他就能给予公民他们最渴望的——安全和繁荣。“我们必须继续推进经济转型，我们需要支持政府在这方面的所有努力，”叶利钦在10月6日的电视讲话中激励俄罗斯人。

这一努力是巨大的。俄罗斯正陷入深度衰退。国家经济遭受30%的月通货膨胀，而曾经以1.60兑换1美元的卢布现在几乎毫无价值，达到1200（图表）。与此同时，数百万俄罗斯人的工作与来自失败时代的极其低效的工业和国有企业息息相关。

叶利钦现在必须做什么？许多答案似乎很简单。他的首要任务是恢复经济和国家财政的某种稳定和理智。为此，他必须迅速遏制威胁到数百万俄罗斯人储蓄和生计的通货膨胀。为了应对这一问题，叶利钦必须提出一项新的预算，以取代被解散的议会通过的不负责任的预算——该计划预计将出现接近国内生产总值20%的巨大赤字。为了支撑卢布的价值，叶利钦必须实施紧缩的货币政策。他还必须迫使中央银行停止印钞并提高利率——他的政府似乎准备好采取这些措施。

但是，叶利钦恢复经济稳定的最佳努力不会有什么意义，除非他最终准备对仍然存在的根深蒂固的旧式共产主义体制发起正面攻击。哈佛大学的杰弗里·萨克斯警告说：“旧精英正在寻找安全的立足点……在俄罗斯，选举和竞争并不容易。”

恐龙。这意味着叶利钦别无选择，只能消除对农场和工厂的持续巨额补贴，这些补贴是赤字的主要来源。尽管有限的私有化计划取得了巨大成功，但仍有大量消耗资金的恐龙产业和无效的集体农场依赖廉价的国家资金。他必须将数百万官僚、管理者和其他人从国家补贴中推向现实世界。

与此同时，叶利钦必须提出一个可行的社会安全网，以保护围绕被扶持的国家工厂而生活的无数俄罗斯人。虽然对社会爆炸的恐惧迄今为止使失业率保持在荒谬的1%的低水平，但裁员的激增现在是不可避免的。叶利钦必须采取措施，让那些失业的工人能够转移到新工作，并提供他们的临时住房、食品和再培训。“过快转向市场力量将像台风一样摧毁一切。微调将是极其重要且极其困难的，”德国智库国际事务研究所的政治分析师迈克尔·斯特默说。

在与西方打交道时，叶利钦必须迫使俄罗斯的官僚和新兴成功的商人对外国投资采取更开明的态度。他们必须摆脱民族主义信念，即没有经济保护，俄罗斯注定要成为一个依靠石油和廉价资源生存的第三世界国家。这意味着必须迅速解开一个荒谬复杂的关税、税收、特许权和进出口税的迷宫。

老手。回报可能是巨大的。美国商务部表示，自1987年以来，美国公司在俄罗斯的投资仅为4亿美元，而在匈牙利则为25亿美元。“在俄罗斯建立一些连贯的法律之前，商业不会投资更多，”芝加哥的FMC公司副总裁詹姆斯·A·麦克朗说，该公司自20世纪30年代以来一直在俄罗斯开展业务。

实际上，叶利钦现在必须定义一个新的、明显的俄罗斯经济模型，以重新定位这个庞大的国家在世界经济中的地位。它必须与过去保持一定的连续性——而不是哈佛或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所构想的系统。事实上，叶利钦的一些顾问正在向亚洲和拉丁美洲寻求答案。在某些情况下，叶利钦可能允许旧系统的防御、能源和技术产业的残余力量在新的工业集团中结合他们的努力。这可能使中央计划的系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衰退，而不是被突然废除。一个痛苦重组的模型：日本的企业集团系统。

对叶利钦来说，关键在于找到一个新平衡，介于正在消亡的苏联系统和仍然遥不可及的完全自由市场系统之间。如果他未能做到这一点，他将为在官僚体系底层，特别是在地区的对手留下机会。“这是叶利钦摆脱旧共产主义结构的最后机会，”位于伦敦的大和欧洲有限公司的高级分析师威尔弗里德·施密特说。“要么他现在赢，要么我们将看到长期的共产主义起义。”

现在与议会的僵局已经解决，叶利钦的团队已经开始关注这些问题。在接受《商业周刊》独家采访时，第一副总理叶戈尔·T·盖达尔承诺将攻击俄罗斯补贴和贷款的基础：“金额巨大，”他说。

在盖达尔回归的鼓舞下，叶利钦的团队正在制定一系列广泛的举措，旨在实现他们的大部分议程（表）。在接下来的几周内，盖达尔和其他内部人士表示，叶利钦将发布一系列法令，试图扭转经济。他将放开政府仍然设定的产品和服务的价格，例如面包，或许还有公寓。其中最敏感的将是汽油价格，仍由地方政府设定。目前，愿意排队至少三个小时的司机可以在国有加油站以每加仑约40的价格购买汽油。

也许叶利钦运动的核心将是加速私有化。他已经在快速推进，约有4500家国有企业已被出售——出售的速度仍然保持在每月700到800家。然而，最高苏维埃曾多次试图通过限制代金券销售或将政府财产列为禁区来减缓或拆除该计划。这个障碍现在已经消失。

叶利钦现在也将处于更有利的位置，可以对中央银行的印钞机施加影响，因为它不再听从强硬派议员的指挥。为了减缓通货膨胀，中央银行准备将对商业银行的折扣利率从180%提高到200%。许多观察人士对叶利钦保留有争议的银行行长维克托·格拉申科感到惊讶，后者在七月策划了一次荒谬的部分回收卢布。

真相之环？但叶利钦需要尽可能多的盟友来帮助实施他的改革。如果他未能迅速提高生活水平，他可能会面临另一次草根叛乱。虽然核心的鲁茨科伊支持者大多是边缘元素，但他们抱怨国家经济正在被摧毁而没有任何替代品，这对许多俄罗斯人来说是切实的。

一个关键问题是叶利钦是否能够在不陷入严厉的专制主义的情况下实现他的议程。叶利钦已经解散了在阿穆尔、诺沃西比尔斯克和莫斯科的顽固地方和地区委员会。在10月6日的一次严厉讲话中，他解散了地区苏维埃或议会，因为他认为它们是强硬派反对派的温床。即使是支持他的自由报纸也发现自己受到审查——即使只是暂时的。在12月的选举之前，叶利钦实际上将是一个独裁者，依靠法令统治。

目前，克林顿总统和其他世界领导人坚定地支持他。叶利钦对自己强大的地位充满信心，因此在10月11日，他将开始可能是历史性的为期三天的东京访问，他将在那里努力推动解决阻碍日本对其国家进行任何重大投资的47年库页岛争端。但这并不意味着国际社会准备在没有条件的情况下开放援助渠道。事实上，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已明确表示，第二笔15亿美元的贷款分期付款——原定于今年秋季发放——将在政府展示遏制通货膨胀和减少补贴的进展之前不会释放。

外国商业高管似乎也在支持俄罗斯总统。许多人认为，镇压最高苏维埃的叛乱预示着未来更好的商业环境。尽管麦当劳公司在10月4日关闭了其在莫斯科的三家餐厅，因为附近发生了枪击事件，但第二天它们仍然开放并且人满为患。“这在任何方面都没有阻止我们，”麦当劳加拿大分公司的官员雷德蒙德·兰根说，该分公司负责其在俄罗斯的业务。

议会的解散对外国银行家来说也是个好消息。今年夏天，立法机构通过了一项法律，禁止外国银行向俄罗斯人提供商业贷款。这危及了超过七家获得在这里运营许可证的外国银行的前景，并破灭了许多其他银行的希望。叶利钦政府希望吸引外国银行进入俄罗斯。现在，它可能有机会。摩根大通莫斯科办事处负责人史蒂文·富伦坎普说：“每个人都在等待突破。我们希望这就是它。”

其他外国商业高管表达了谨慎的乐观。百事可乐公司自1974年以来一直在俄罗斯瓶装软饮料，现在在俄罗斯拥有19家特许工厂，周一在枪击事件期间关闭了其办公室，但第二天迅速重新开放。“显然，情况相当紧张，但我们对市场仍然持乐观态度，”一位百事发言人说。

联合技术公司也在积极推进。其奥的斯电梯公司在俄罗斯有一项交易，而其普拉特·惠特尼公司计划与俄罗斯的佩尔姆发动机有限公司共同开发和生产中型商用飞机发动机和工业燃气涡轮机。联合技术公司“对其在俄罗斯的投资安全仍然充满信心，”总统乔治·A·大卫说。

但西方高管对一些提议的变化感到担忧，特别是计划在1月1日之后禁止以美元进行交易。高管们原本认为他们可以在俄罗斯内部贸易中自由使用更稳定的外币。

许多专家怀疑美元禁令是否会奏效。“你无法阻止现金在俄罗斯的流动。美元会找到进入黑市的途径，”俄罗斯银行协会会长谢尔盖·叶戈鲁夫说。这些反对意见可能是盖达尔在《商业周刊》采访中似乎淡化计划的原因之一。

无论叶利钦采取何种路径，重塑后的俄罗斯经济几乎不可能形成英美模式。相反，叶利钦阵营内的关键力量，如总理维克托·切尔诺梅尔金，正在全球范围内寻找机会。“他们并没有推动真正的市场经济，而是寻求某种中间阶段，”俄罗斯商品与原材料交易所会长康斯坦丁·博罗沃伊说：“他们想要一个管理市场。”

一个可能暗示俄罗斯工业未来的组织是名为Rosshelf的公司。当杜邦公司子公司康菲石油公司不久前表示有兴趣开发位于巴伦支海深处寒冷水域的大型天然气田时，俄罗斯的科学精英们注意到了这一点。在叶利钦内部人士的高层支持下，Rosshelf，一个俄罗斯财团被组建起来，与西方公司竞争天然气项目。该财团包括国家天然气垄断公司Gazprom、各种地质研究所和一个核潜艇造船厂。它赢得了这笔交易，这意味着西方公司在初步勘探费用和其他成本上浪费了数百万美元。

罗斯赫夫希望在将军事工业转为民用的同时，促进新的俄罗斯工业，核物理学家主席叶夫根尼·维利霍夫表示。罗斯赫夫预计，通过设计和建造能够在极深和寒冷水域钻探石油和天然气的新型海上石油平台，它“可以拯救5万个造船厂的工作岗位，因为不再有核潜艇的订单，”维利霍夫说，他表示该项目是以企业集团为模型的。总的来说，如果罗斯赫夫实验成功，他预计将拯救20万个国防和工业岗位。

当然，这种工业重组存在危险。更激进的改革者，如盖达尔和财政部长鲍里斯·G·费德罗夫担心，这些新联合体只是一种障眼法，允许旧的国有企业以新形式出现。他们与西方著名的自由放任经济学家结盟，倾向于一种鼓励从基层创业的政策组合。哈佛大学的萨克斯表示，例如，叶利钦可能会发布法令，使企业家更容易创办新公司并打入工业化经济的核心。其他开放外贸的措施可能会使这一创业经济部门受益。

结果是，叶利钦是否会拆除旧的苏联系统不再是问题——只有如何拆除的问题。即使叶利钦本人无法明确未来俄罗斯经济的确切构成，他的大胆举措再次提升了人们的希望，期待有一天俄罗斯能够将世界上最大的军事生产综合体转变为更好地服务于数百万需要帮助的俄罗斯消费者的东西。这仍然有可能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