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T&T的大胆押注 - 彭博社

他并不是技术高手。他从未就读于哈佛商学院。他甚至不是一个出色的公众演讲者。但在他安静而坚定的方式中，AT&T董事长罗伯特·E·艾伦在许多其他首席执行官失败的地方取得了成功。他已经将世界上最根深蒂固的企业文化之一扭转过来，打破了旧的偶像，清理了无用之物，吸引了外部人才，并为一个庞大的帝国注入了一个简单而全面的未来愿景。最重要的是，他有勇气去做——并花费——实现这一愿景所需的一切。对于鲍勃·艾伦来说，没有半途而废的措施。

所以，当他在8月16日宣布，取而代之的是在去年11月两家公司原则上达成的对麦考无线通信公司的少数股权投资，美国电话电报公司将以126亿美元的新股票完全收购这家第一大手机公司时，也许这并不应该让人感到惊讶。毕竟，就在两年前，看到AT&T自己的计算机部门可能永远无法结束亏损并变得具有竞争力，艾伦毫不犹豫地发起了计算机行业历史上最大的收购：对NCR公司的75亿美元收购。

“随时，随地。”随着麦考合并的进行——预计在一年内完成，除非出现监管障碍或愤怒竞争对手成功游说反对该交易——艾伦将把实现他愿景的各个部分都放在一起。这是一个用简单口号捕捉的想法：“随时，随地”的通信。实际上，这意味着一个普遍的高科技通信系统，能够真正追踪人们并传递电话或传真，无论他们是在办公室、滑雪缆车上，还是坐在飞机上。以AT&T的“智能”长途网络为支撑，艾伦计划推出一系列通信服务，使得以新的方式移动和使用信息成为可能。这是一个包括语音、电子邮件，甚至视频的愿景，所有这些都通过AT&T的数字信息高速公路传输，并传递到传统电话、计算机、电视、手机，以及不久将推出的新一代无线设备。

艾伦正在押注数十亿，这一切将会实现。除了麦考和NCR，这些公司的计算机将在随时随地的场景中成为关键环节，AT&T还收购或投资了十几个未经验证的初创公司，以为新通信时代提供硬件和软件。这些公司包括EO Inc.，一家无线“个人通讯器”的制造商，以及3DO CO.，一家设计互动电视高级机顶盒的公司（见表格，第28页）。

仅财务风险就相当可观：AT&T为麦考支付了126亿美元的股票，并承担了49亿美元的麦考债务。还有技术风险，例如一种名为个人通信服务（PCS）的新无线系统可能会成为蜂窝通信的主要竞争对手。但最重要的是，艾伦的收购狂潮带来了重大的管理挑战。在他试图吸收麦考的运营、发展新业务并将公司聚焦于一个勇敢的新数字未来时，艾伦无法忽视核心的长途业务或放松全球扩张的计划。“AT&T在过去几年中承担了很多，”标准普尔公司的分析师弗兰克·普拉姆利说，该公司正在审查AT&T的债务评级，以便在麦考收购公告后可能进行降级。

艾伦并没有对风险视而不见。但他也深知不采取这些大胆举措将会是多么危险。当他在1988年接管时，AT&T仍在贝尔系统解体的冲击中挣扎。它削减了开支，但在进入计算机等关键新业务方面的努力却陷入困境。AT&T与奥利维蒂和太阳微系统公司等公司合作进入市场，但老派管理者继续推动自家技术。艾伦通过收购NCR并让其并入AT&T的计算机部门结束了这种情况。在整个公司中，艾伦通过引入外部人士来领导关键业务，颠覆了传统思维。

在某些方面，艾伦几乎没有选择。如果他无法激发变化并将AT&T推向新的快速增长市场，他可能会被困在另一个企业恐龙的掌控之中。核心的长途业务年收入增长平均约为5%，正在成熟，而来自MCI通讯公司和Sprint公司的激烈竞争则抑制了利润。AT&T的许多其他业务，例如制造电话设备，都是不可靠的利润来源。此外，由于欧洲市场的衰退和计算机行业的低迷，NCR的盈利能力并没有达到艾伦的预期。

在旁观。通过收购麦克考，艾伦一次性解决了两个问题。他不仅为AT&T的未来铺平了道路，还立即弥补了公司在1980年代最大的失误之一——错过了蜂窝电话。AT&T贝尔实验室发明了蜂窝技术，AT&T多年前就开始向其他网络运营商销售蜂窝传输设备。但奇怪的是，在1980年代，麦克考、GTE、贝比贝尔等公司在全国范围内铺设了蜂窝发射器，而AT&T却坐在了旁观者的位置。为什么？“没有任何真正好的理由，”艾伦说。一个解释是：在经历了痛苦的剥离后，AT&T可能错误地判断了面前机会的规模。

现在，艾伦可能要支付溢价来晚来一步：以每位潜在用户估计280美元的价格，麦克考交易是有史以来最昂贵的蜂窝收购之一。不过，仍然有很多机会。如果蜂窝通话的增长如预期那样以两位数的年率持续增长，而无线数据链接等新服务也开始起飞，AT&T很快就可能看到更丰厚的收益。因此，尽管由于收购麦克考而发行的新股稀释了其股票，以及吸收麦克考债务的成本，AT&T仍预测明年的每股收益将增长，尽管增速不及合并前的水平。

麦考与AT&T网络之间的协同效应越好，潜在的收益就越大。这就是为什么AT&T的管理层在春季开始感到，提议对麦考进行少数投资和建立市场联盟的计划并不够深入。当他们谈判去年11月勾勒出的合资企业时，AT&T团队在执行副总裁亚历克斯·曼德尔的带领下，开始看到问题，尤其是在分配通过联合网络传输的电话收入时。

在6月从麦考位于华盛顿州柯克兰的总部结束一场艰苦的谈判后，曼德尔和他的团队开始讨论将交易改为完全收购的想法。他们向艾伦提出了这个想法，艾伦批准他们接洽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克雷格·O·麦考。

麦考会答应吗？这位43岁的企业家在1969年从斯坦福大学的宿舍起步，将一个小型的家族拥有的有线电视系统发展成为蜂窝电话热潮的领军者。在这个过程中，他建立了一个价值17亿美元、拥有4,400名员工的帝国。麦考与他的家族控制着公司8%的股份，据信他对将控制权让给AT&T持谨慎态度。但当曼德尔提出收购的想法时，他“了解到麦考也在考虑同样的事情，”曼德尔回忆道。

头脑胜过心。为什么？到那时，麦考意识到，与AT&T创建联合网络对他公司的未来更为重要，而不是保留控制权。“在他内心深处，他希望与AT&T合并不会更好，”麦考的副董事长韦恩·佩里说。但理智占了上风。“我们无法想象进入一个不断担心业务的哪个部分属于哪个实体的局面，”麦考说。“商业机会是绝对的。如果我们不能做到这一点，我们将成为3,000个失败战略合作伙伴关系中的一个。生命太短暂。”

尽管各方同意了这个想法，但交易在最后几个小时内仍然岌岌可危。在8月14日至15日的周末，麦考、他的三个兄弟、曼德尔和他们的顾问们在纽约的各个酒店和律师事务所露营。由于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麦考的公关人员准备了各种新闻稿，其中一份表示他们无法与AT&T达成协议。但在湿漉漉的中餐和冷披萨中，麦考兄弟们最终在那个星期六晚上决定出售。

他们得到的回报是25亿美元的AT&T股票，使他们作为一个团体成为公司的最大私人股东，占总股份的3%。通过与AT&T进行“利益汇聚”的股票交换，克雷格·麦考和家族成员避免了资本利得税。而且AT&T也不必注销合并中估计的125亿美元的商誉。“从严格的财务角度来看，这是一个绝妙的交易，”雷曼兄弟公司税务专家罗伯特·威伦斯说。

克雷格·麦考还获得了AT&T董事会的一个席位。麦考将放弃他的首席执行官职位，移动通信部门的管理将由麦考总裁詹姆斯·巴克斯代尔负责。但创始人表示，他将继续从AT&T董事会监督他的公司。他在其他事务上也不会是一个被动的董事。“克雷格是一个非常独立的思想家，”通用魔法公司（General Magic Inc.）的总裁马克·波拉特说，该公司是一家软件制造商，部分由AT&T拥有，克雷格·麦考为其提供建议。“他将为AT&T的董事会增添一个他们从未听过的声音。”麦考说：“我们被邀请在AT&T内部制造一点麻烦。我的未来与AT&T及其投资的成功相关，尤其是这个实体。”

逐步回归。麦考交易有可能在AT&T之外制造很多麻烦。以强大的AT&T标志营销的全国性移动电话服务的幽灵让竞争对手感到紧张。更糟糕的是，贝尔电话运营公司表示，通过移动电话直接将网络扩展到消费者，AT&T实际上是在逐步回归它在贝尔系统解体时退出的本地电话业务。“这简直是胡说八道，”艾伦说。“这不是本地交换服务。只有微不足道的一部分本地交换通话流量是通过移动电话进行的。”艾伦坚称AT&T没有意图重新进入本地电话业务。

好吧，也许不是立刻。今天，移动通话的价格使其成为本地电话系统的一个不吸引人的替代方案。但PCS的到来可能会改变这一切。这项新技术有一天可能会与麦考的移动系统竞争。但麦考和AT&T也在测试它。一个原因是：PCS最终可能便宜到足以与家庭和办公室的有线电话服务竞争。

PCS威胁的真实性还有待观察。然而，即使没有PCS，AT&T的有线网络与麦考的无线系统的合并也可能对AT&T的底线大有裨益。今天，99%的移动电话通话在到达目的地之前都要经过本地电话系统。分析师预计AT&T将找到方法将移动客户直接连接到其长途网络，绕过本地电话系统，从而减少每年支付给这些线路的140亿美元。此外，通过合并的移动-长途网络，AT&T可以向大客户提供打包折扣。这是一种贝比贝尔无法匹敌的营销方式，因为他们被要求为所有客户提供长途运营商的选择。至少，他们抱怨，AT&T将利用与麦考的联系来剥离最有利可图的商业客户。

一旦AT&T与McCaw的交易宣布，当地电话公司立即采取行动，发布新闻稿并动员游说者。他们的目标是：消除禁止他们提供长途服务和电话设备制造的规则。“这是对我们联邦政府的生动提醒，是时候消除一些过时的限制，让每个人处于同等的竞争地位，”贝尔南方公司首席执行官约翰·L·克伦登说。贝尔大西洋公司表示，它将尝试在联邦通信委员会和司法部阻止McCaw的交易。但它承认其真正的目标是推翻Baby Bell的限制。

AT&T与McCaw的联系可能最终为Baby Bells提供他们需要的武器，以影响监管机构——特别是如果他们同意放弃在本地服务中的近乎垄断地位。因此，艾伦似乎在冒险：他认为通过无线服务获得的收入和他可能节省的接入费用将远远超过如果Baby Bells获得进入长途市场的权利，AT&T可能会失去的。

艾伦还在进行另一个赌注。他希望McCaw的交易能提升AT&T在美国以外的业务。目标是将今天近25%的收入提升到最终的40%。尽管McCaw目前的业务主要是国内的，但在AT&T的支持下，这种情况可能会发生急剧变化。“我们每天收到两到三个国际业务的请求，”董事长McCaw说。但由于McCaw专注于美国市场且缺乏资源，大多数此类提议都被拒绝，他表示。在美国以外，该公司仅在墨西哥和香港运营蜂窝系统。“现在选择最佳机会的可能性显然更大，”McCaw说。“我们在[AT&T]成为全球其他国家主要服务提供商的道路上迈出了巨大一步。”

移动通信在匈牙利和中国等发展较慢的国家特别受欢迎，这些国家可以利用该技术比有线系统更快地建立现代电话服务。位于纽约的电信顾问公司Network Dynamics的合伙人Ken Zita认为，麦考将成为AT&T进入海外市场的一个切入点。AT&T可以提供麦考无可争议的专业知识作为诱饵，以便让其建立移动通信系统。他表示，后来，AT&T可以在这些国家扩展到有线网络和其他AT&T的产品。但麦考也可以帮助AT&T在欧洲扩展，在那里，法规和其他限制阻止了大多数AT&T的有线电话服务，但通常不适用于移动通信。

当然，AT&T并不是唯一一个看到无线通信爆炸性潜力的大玩家。几乎每个地方电话公司都想分一杯羹，还有其他移动运营商如美国移动、电视有线运营商如电信和时代华纳、寻呼公司如SkyTel，以及调度无线电系统如Nextel Communications。即将由FCC拍卖的新释放的无线电频谱，旨在PCS系统，将带来更多的市场参与者。

无线世界？AT&T的长途竞争对手也开始关注无线。最大的竞争对手MCI通信公司，因最近与英国电信PLC达成出售20%股份的交易，手中几乎有50亿美元的现金在燃烧。MCI董事长Bert Roberts Jr.表示，无线系统是他购物清单上的一项。第三大长途公司Sprint Corp.也通过去年与Centel的合并获得了无线业务，并计划将Centel的移动服务与其自己的有线网络整合，类似于AT&T的目标。

但他们将很难匹配麦考收购——或者赶上AT&T在艾伦领导下的激进投资。当通用魔术公司宣布他们在寻找合作伙伴时，AT&T的高管们“对我们非常关注——AT&T凭借他们的激进性轻松击败了竞争对手，”通用魔术的马克·波拉特说。

所有这些交易，包括麦考，旨在增加AT&T网络上的流量。“做到这一点的方法是发明新的使用网络的方式，”EO的首席执行官阿兰·罗斯曼说，他的个人通讯设备将与麦考的系统很好地结合。“AT&T很大——比IBM还大。但他们非常专注。”

鲍勃·艾伦说，这可能是他一段时间内的最后一次重大举动。麦考的合并甚至让AT&T的丰厚资金也感到压力。“我们将会对资产负债表造成压力”去进行另一项重大交易，他说。现在，艾伦表示，他的任务将是“让这些合并发挥作用，并在全球扩展我们的存在。”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但几乎没有理由怀疑艾伦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