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的冰箱竞赛 - 彭博社

这是关键时刻。6月2日，两个惠而浦公司的工程师走进了位于纽约科特兰的测试实验室。他们有八个小时来仔细审查数据显示他们的原型失败得很惨。面临的风险：一年半的工作成果，加上3000万美元的奖金，以及能够创造和销售既环保又节能的冰箱的制造商的巨大荣誉。

惠而浦是美国第二大冰箱制造商，击败了其死敌，巨头通用电气，以及其他十几个竞争对手，成为与第三大制造商弗里吉代尔一起进入决赛的两个参赛者之一。但现在，就在最终截止日期前两天，惠而浦被告知其原型机在测试实验室中的压缩机出现了故障。

惠而浦全力以赴赢得比赛的故事展示了工业政策的新变化。其背景是环境和其他团体之间的一场运动，旨在利用市场力量和公私合作，而不是诉讼和法律，来促进社会和环境目标。同时，这场比赛也为振兴一些美国制造业提供了见解。通过向经历了十多年整合和重组的制造商们悬出一个被称为3000万美元“金胡萝卜”的奖励，这场比赛激励他们探索重要的新技术并审视他们的产品开发流程。并且它促使两位决赛选手设计出更高效的冰箱，这应该使他们更具竞争力。

比赛的概念始于1989年，当时国家资源保护委员会（NRDC）、一些公用事业公司和环境保护局聚在一起探讨减少能源消耗的方法。他们知道冰箱制造商很快就会根据环保局的要求对其产品线进行改进，以提高能效，并即将禁止破坏臭氧层的氯氟烃（CFC）。NRDC和公用事业公司发现，促进节能比支付新电厂的费用更便宜，他们希望冰箱制造商能比环保局的要求走得更远、更快，因为冰箱可以占到家庭电力使用的25%。

他们没有呼吁制定新法律，而是提出了超级高效冰箱计划公司（Super Efficient Refrigerator Program Inc.），简称SERP。该计划完全由24家向约21%的美国家庭提供电力的公用事业公司资助。获胜的冰箱必须实现两个目标：消除CFCs并在现行法规的基础上提高至少25%的能源效率。比赛之所以如此艰难，是因为这些目标相互对立：在过去20年中，冰箱制造商主要通过使用CFCs将能源消耗减少了50%。

缓慢的支付。尽管技术障碍很高，仅仅创造出一个获胜的冰箱是不够的。相反，参赛者必须应对产品开发、制造和市场营销挑战的复杂组合：获胜者必须说服评委，他们能够在1994年1月到1997年7月之间生产和销售足够的冰箱，以实现其竞标中承诺的总千瓦时节能。为了确保获胜者能够兑现这些节能承诺，3000万美元的奖金不会一次性发放，而是以每售出250,000台以上冰箱约100美元的形式返还。返还将帮助获胜者将SERP型号的消费者价格与竞争对手的价格保持一致。

获胜者将在6月29日宣布。在保持某些技术专有数据不公开的同时，惠而浦允许《商业周刊》跟踪其努力。弗里吉代尔（Frigidaire）在完成其参赛作品后才讨论其努力。

当1990年比赛计划被披露时，惠而浦的高管们甚至不确定他们是否应该参加比赛。他们已经忙于应对销售放缓，并为1993年即将生效的严格新EPA规则做好准备。拥有MBA的工程师文森特·P·安德森（Vincent P. Anderson）被指派负责评估比赛。那时33岁的安德森一直负责公司逐步淘汰CFC制冷剂的长期努力，因此他是一个自然的选择。这位来自印第安纳州埃文斯维尔的本地人从小就在这个行业长大：他的父亲和一个兄弟都是惠而浦冰箱工厂的工程师。

1992年3月，安德森邀请鲍勃·霍加入他的团队，这个团队后来被称为“金胡萝卜项目组”。霍出生于香港，在明尼苏达州接受教育，44岁的霍从事产品设计，负责1993年型号的规划。安德森首先问霍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考虑到公司研发实验室正在进行的工作，惠而浦能做些什么来赢得这个项目？

为了找到答案，霍开始尝试不同的技术组合。有些技术很新奇：最终进入惠而浦SERP原型的一项技术是自适应除霜控制，它使用“模糊逻辑”软件在除霜周期中节省电力。霍估计节能效果在3.5%或更多。他还在重新设计一些1993年型号的除霜排水口。形状的简单变化使节能效果达到1%。

惠而浦团队面临的最大问题是替代CFC，CFC的使用有两种方式。CFC-11帮助生产用于绝缘冰箱的泡沫，而CFC-12，通常被称为氟利昂，是实际的制冷剂。

安德森建立了一个充满HFC-134A的系统，这是一种氟利昂的替代品。他特别定制了非常狭窄的毛细管，用于输送制冷剂，材料为玻璃。在毛细管的急转弯处，内部直径小于0.3英寸，安德森可以看到轻微的污垢积聚。这就像看着一个人的动脉堵塞。“这是工程师最糟糕的噩梦——一种非常缓慢的故障，”安德森说。如果不被发现，几年后可能会导致数百万次故障和巨大的召回。“这可能会毁掉公司，”安德森说。惠而浦团队知道罪魁祸首不是HFC-134A本身，而是冰箱核心部件压缩机中的润滑油。他们最终找到了一种不会导致积聚的油。

艰难的决定。霍和团队迅速探索了其他多种技术。一种新型压缩机，专门为HFC-134A重新设计，配备了更高效的电机和阀门改进，节省了更多的能源。另一方面，一家供应商的有前景但昂贵的技术并没有带来预期的能源收益。安德森在几个月内一直在支持它，但最终在1993年6月最终投标截止前的七周决定它不够好。

到1992年8月，安德森有两个可能的投标方案。一个是保守的，仅使用经过验证的技术，而另一个则全力以赴。在那个月的一次高级管理会议上，惠而浦副总裁杰瑞·温斯坦说服团队选择第二个更具风险的投标，提到了困扰公司的幽灵：通用电气。“如果通用电气赢得了投标，而我们没有提交最具攻击性的投标，我们能否在镜子前面对自己？”他问道。

12月8日，SERP宣布了两个决赛选手：惠而浦和弗里吉代尔。安德森和他的团队感到震惊——不是因为他们入围，而是因为通用电气被淘汰。通用电气在市场上占有大约35%的份额，而惠而浦为25%，弗里吉代尔为17%，在竞争中具有天然优势。根据规则，投标的100分中有75分是根据节省的总千瓦时来计算的，这由每台冰箱的能源效率提升乘以销售的单位数量决定。由于通用电气在一个市场份额变化缓慢的行业中已经销售了最多的冰箱，安德森担心它最有可能说服评委相信它有能力销售更多的新型冰箱。通用电气表示不知道为什么会输，SERP则不予评论。

专利搜索。现在，惠而浦和弗里吉代尔作为两名决赛选手相互对峙，开始几乎每月与SERP的一组人会面，以敲定最终投标规则的细节。惠而浦团队在阿肯色州福特史密斯举行了这样一次会议，时间是去年3月30日，这里是该公司在美国的三家冰箱工厂之一。在SERP代表离开前往机场后，金胡萝卜团队的焦虑似乎达到了顶点。“我们做得怎么样？”一位当地经理问团队。“我希望我知道，”安德森叹气道。“这是一片空白。”福特史密斯的高管担忧道：“这列火车已经大规模出发。如果我们不赢，惠而浦的高级管理层会感到担忧。”

不过，经过反思，安德森和其他人开始感到相当自信。惠而浦分析了弗里吉代尔1993年的型号，并进行了全球专利搜索，以查看其竞争对手是否有一些高科技技术。它没有找到任何。这只剩下了比赛方程式的另一半：销售。如果惠而浦能够保持其市场份额优势，同时将其能源节省至少提高到与竞争对手相同的水平，它就锁定了比赛。

安德森更担心的是ETL测试实验室公司，这家独立实验室的判断对比赛至关重要。尽管他们没有质疑ETL的工程能力，但当行业在十年前整合时，其冰箱测试业务已经枯竭，因此其在测试设备上的支出也相应滞后。主要是，安德森和霍对评委如何对与惠而浦作为其能源使用声明基础的测试结果不同的测试结果作出反应感到担忧。ETL表示其冰箱测试数据是准确的。

去年5月12日，惠而浦管理层在一次电话会议上敲定了团队投标的最终版本。安德森为惠而浦提供了三个详细选项和三个关于弗里吉代尔投标的估算。他的结论是：弗里吉代尔必须获得大量市场份额，亏损，或者两者兼而有之，才能接近惠而浦。韦恩斯坦和惠而浦品牌的总经理尼尔·林奇仍然感到担忧。

他们认为，公用事业公司似乎相信消费者会涌向节能冰箱，尽管惠而浦的经验表明这并不真实。实际上，它的投标假设其市场份额将保持不变。但如果弗里吉代尔说其市场份额会因超高效型号而翻倍，评委们会相信吗？“他们不需要做到这一点，他们只需要说他们会做到，就能赢，”韦恩斯坦抱怨道。紧张的团队决定利用技术上的小变化来稍微增强惠而浦的投标。

失败的爪牙？安德森的团队在6月2日与SERP官员进行了最后一次会面。团队展示了一项计划，以跟踪冰箱销售，以确保这些单位及其节能效果进入比赛赞助商服务的区域——这是另一个关键要求。接下来，团队的广告专家菲利斯·伍利解释了惠而浦的营销计划——比赛中的最后四个要点。SERP的人似乎对此印象深刻。

然后，SERP与ETL的联络人特里·斯塔特抛出了他的炸弹：惠而浦原型机的压缩机在实验室运行了一段时间后以100%的功率，然后简单地关闭。此外，实验室的早期测试数据无法确认公司的效率声明。“在我看来，这听起来像是压缩机故障，”斯塔特说。安德森震惊地盯着面前的会议桌。这太过分了。他开始用指尖按摩自己的太阳穴。“我想你可能想让鲍勃·霍去那里，”斯塔特说。

安德森低沉的声音几乎没有掩饰他的沮丧，他提议向SERP发送一封六页的信，列出惠而浦对ETL程序的担忧。加里·费恩斯特罗姆，来自太平洋煤气与电力公司的SERP首席财务官反驳道：“问题不在于ETL。这里的主要问题是失败。我认为你应该去那里找出造成这一切的原因。”

在到达ETL实验室两个小时内，霍放松了下来。ETL后续的测试结果与他自己的结果一致。在失败单元关闭之前，他扫描了读数，得到了一个想法。当他和一位同事连接该单元时，他们迅速确认了他的诊断：原型机的手工接线冷却风扇没有转动。压缩机继续运行，但超载电路检测到过多的热量，为了防止可能的火灾，关闭了该单元。根本没有压缩机故障。只是风扇，临时接线用于原型机。

“完成了。”在6月8日，安德森再次提交了惠而浦的投标。经过另一场温斯坦的鼓舞演讲，团队找到了从工厂挤出更多单元的方法，增加了节省的千瓦时。“完成了，冻结了，”安德森说。“现在，我们只需坐下来等待。”他于6月15日带着家人和岳父母在密歇根湖周围进行为期两周的露营旅行。

SERP的公用事业公司相信，无论谁获得3000万美元，大家都将受益。其他冰箱制造商将不得不提出高效的产品以与获胜者的型号竞争。而这场比赛成功地推动了技术的发展。如果惠而浦获胜，该公司将立即签署设备采购订单，以为一项关键的新技术进行工具准备，这在没有奖金承诺的情况下通常不会如此迅速。“在第一个还没卖出去之前，我们就已经赢了，”SERP董事及洛杉矶水电局的高管查尔斯·蒙托亚兴奋地说。

当被问及如果惠而浦没有获胜，他会对团队说什么时，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大卫·R·惠特姆停顿了一下，然后说：“我不擅长发表失败演讲。我想我从来没有发表过。”他很快就会发现自己是否需要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