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的未来 - 彭博社

现在是6月18日中午快到了，外面已经是酷热的98华氏度。但即使在炎热的额外负担下，约翰·斯卡利的脸上并没有显露出作为苹果电脑公司首席执行官十年来所带来的疲惫和磨损。今天，他穿着绿色领结，看起来既凉爽又精神焕发——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到那天早上5:30，斯卡利将他的首席执行官职责交给了自1990年以来的首席副手迈克尔·H·斯宾德勒。暂时，斯卡利将继续担任董事长，寻找苹果的新机会。但经营这家70亿美元公司的日常事务不再由他承担。

事实上，肩负着引导苹果度过其17年历史上最艰难转型的重任的人刚刚走进斯卡利的办公室。突然间，斯宾德勒这个在瘦削的董事长旁边显得魁梧的男人，坐在斯卡利狭小的工作空间里，显得疲惫不堪，准备解释工作调动。为了记录，两人表示他们职责的变化并没有造成不必要的骚动。毕竟，斯宾德勒在苹果已经稳扎稳打地工作了三年。而斯卡利则是那个远见卓识的人，穿越全国寻找新市场。“这符合现状，”斯宾德勒说。斯卡利补充道：“在我看来，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也许不是，但对外界来说——以及许多内部人士来说——苹果高管套件的变化确实是一个重要事件。在经历了由其极为成功的麦金塔电脑推动的多年增长后，苹果现在面临着自其最大危机以来最严峻的技术和管理挑战：1985年的财务损失和大规模裁员，当时斯卡利最初将公司完全控制权从其传奇共同创始人史蒂夫·P·乔布斯手中夺回。

处于火力之下。仅仅一个月后，苹果公司将发起一项大胆但风险重重的任务，试图超越个人电脑，进入所谓的“数字革命”，在这里，计算机、通信、消费电子和娱乐交汇。在八月初，苹果预计将最终推出其备受推迟的Newton，这是一款手持“通讯器”，将作为从日历到个人数据库的多种功能。随着时间的推移，Newton预计将被一系列其他产品所跟随，这些产品将使苹果进一步远离其个人电脑的根基——电子书、在线服务、电子电视指南、互动电视。

现在的问题是：在斯宾德勒的领导下，苹果能否利用其所需的财务和管理人才，推动自己进入这个勇敢的新世界？斯宾德勒不仅必须将苹果引导进入充满强大新竞争对手（如时代华纳公司和有线巨头电信公司）的风险和未知市场。他还必须以某种方式说服消费者，这些是他们想要购买的产品。事实上，怀疑者认为，苹果所瞄准的市场可能在多年内都不会真正发展。戴尔计算机公司的全球销售、市场营销和服务总裁乔尔·J·科赫（Joel J. Kocher）嘲笑像Newton这样的个人通讯器称其为“斯卡利的梦想”，并补充道：“也许这是一个三到五年后的好梦想，但谁能看到那么远？计算机公司应该专注于市场份额，以确保他们能够继续存在。”

事实上，现状是，斯卡利的多媒体举措面临相当大的问题。Newton原本预计在去年一月推出，但一直受到延迟和技术故障的困扰。此外，苹果在最近一系列交易中明显缺席，这些交易将时代华纳与硅谷图形公司、时代华纳与美国西部公司，以及微软、英特尔和通用仪器公司联系在一起。现在，时代华纳、TCI和微软之间传出了一场巨大的婚姻传闻。

苹果可能并不会完全被排除在外：内部人士表示，它接近于最终达成一项自己的重大交易，可能在这个秋天。公司不会对此作出公开评论，但内部人士确认，苹果一直在与美国电话电报公司进行谈判，以创建一个通信合资企业，很可能涉及个人通信设备。他们表示，公司还与美国西部公司和特纳广播系统公司进行了谈判。

斯宾德勒必须继续推动公司向前发展——正当其主要业务面临自1985年以来最严重的危机。如今，Mac的销售增长远远慢于康柏、戴尔和AST等个人电脑竞争对手。即使是陷入困境的IBM在个人电脑领域的增长也更快。斯卡利本人是在Mac销售放缓使公司陷入困境后接任的。而现在，正如1985年一样，苹果在其产品线中没有潜在的巨大产品来填补眼前的空缺。牛顿不会有太大帮助——这是一款低利润、低价格的产品，售价在1000美元或更低。恢复利润的最佳希望是一项被称为PowerPC的新Mac技术，该技术基于与IBM和摩托罗拉公司共同开发的技术，但要到1994年才能准备好。

正确的东西。与此同时，苹果的市场份额停滞在13%左右。通过激进降价来提升销售的尝试将损害利润：6月9日，苹果警告称下半年的收益将低于去年同期的结果。华尔街现在预计该公司1993财年的收益将比1992年的5.3亿美元下降10%。分析师警告，因即将进行的裁员而产生的减记意味着苹果在其1994财年的第四季度（截至9月30日）可能会出现净亏损。与此同时，预计今年的销售额将达到80亿美元，而1992年为71亿美元（图表，第25页）。华尔街显然对这一趋势感到担忧：自6月4日以来，苹果的股票已下跌约25%，至约41美元。危险在于，苹果长期以来依赖的高利润率来资助其重大的研发支出，几乎在6月18日中午12点，外面的气温已经达到37摄氏度，炎热的额外负担下，约翰·斯卡利似乎并没有表现出十年来担任苹果电脑公司首席执行官所带来的疲惫和磨损。今天，他穿着绿色领结，看起来清爽而精神——这也难怪。当天早上5:30，斯卡利将首席执行官的职责移交给了自1990年以来的首席副手、总裁迈克尔·H·斯宾德勒。暂时，斯卡利将继续担任董事长，寻找苹果的新机会。但管理这家70亿美元公司的日常事务不再由他承担。

苹果公司的七人董事会，主要由早期苹果投资者和公司内部人士组成，否认这些问题——或他们自己的纸面损失——导致斯卡利被迫辞职。事实上，斯卡利表示这一变动是他的主意，并坚称他和斯宾德勒将继续“像左手和右手一样一起工作。”他和斯宾德勒还坚称，苹果将继续沿着扩展到新多媒体技术的道路前进。“我们没有新的剧本，”斯宾德勒说。

但苹果董事会成员承认，他们都同意公司现在需要一个强硬的削减成本者，不会回避为使公司度过艰难过渡所需的步骤。计算机高管们认为，这项任务是一个疲惫不堪的斯卡利没有勇气去执行的。“个人电脑价格的持续下跌意味着[苹果]需要改变其成本结构，”董事会成员伯纳德·戈德斯坦说，他是新泽西州福特李的投资银行Broadview Associates的董事总经理。“而这最好由斯宾德勒来完成。”

戈德斯坦表示，斯卡利本人在苹果位于加利福尼亚州库比蒂诺的总部召集了6月17日的董事会会议，会议上批准了这一变动。斯卡利和斯宾德勒都对公司面临的所谓“短期”利润压力进行了陈述，斯卡利建议斯宾德勒接任首席执行官。戈德斯坦表示，斯卡利已经为这样的举动准备董事会超过一年，部分原因是他和妻子希望在东海岸花更多时间，因为他们在康涅狄格州格林威治有家人、朋友和一栋新房子。

戈德斯坦表示，外部董事们很容易决定斯宾德勒具备管理公司的能力。“我不会说这是全体一致的，”他说，但补充道斯宾德勒得到了成员们的“广泛共识”的支持。

“不友好的行业。”在苹果，管理层已经开始为裁员做准备。内部人士表示，斯宾德勒将在未来几个月内裁减多达2300名苹果14500名员工。斯宾德勒预测，像牛顿这样的新产品将迅速起飞并开始自负盈亏，给他时间“重置麦金塔的经济模型，使其在这个非常不友好的个人电脑行业中更具竞争力。”但如果他不能迅速控制苹果的成本，激烈的竞争可能迫使他大幅削减研发预算。苹果在研发上的支出占其收入的8%到10%，是其主要个人电脑竞争对手的三倍。

斯宾德勒将不得不进行大幅裁减。高管们在6月18日，即斯宾德勒被任命为新职位的当天，被告知开始准备可以节省成本的地方的清单。内部人士表示，斯宾德勒可能会在其美国销售和市场部门裁减900个职位。高管们还被警告，这些裁员将比以往的裁减更深入高层管理。

许多苹果员工预计会有很多“董事”职位被裁撤——直接向副总裁汇报的经理们。还预计，与过去不同的是，苹果的研发团队将不会受到保护。内部人士估计，苹果数百名系统软件工程师中可能有多达10%会失去工作。还有被称为“创意”预算的少于10万美元的资金也面临危险，这些资金是分配给那些提出新产品创意并希望进行探索的员工。正如一位内部人士所说：“真正重要的东西会留下。其余的都走。”

为了帮助做出艰难的决定，斯宾德勒和斯库利已经组建了一支强大的管理团队（表格，页码 28 33）。在接下来的两个月里，关键人物将是苹果公司直言不讳的首席财务官约瑟夫·A·格拉齐亚诺，他负责精简公司。其他重要团队成员包括：G·弗雷德·福赛斯，一位负责Mac产品开发的高级副总裁，可能会被赋予简化Mac产品线的任务，可能会在此过程中减少型号数量。还有销售和市场执行副总裁伊恩·迪里，他将不得不削减销售和市场预算。他们和其他关键高管于6月21日举行了一整天的会议，以帮助制定斯宾德勒的战略。“没有什么是免疫的，”格拉齐亚诺说。

斯宾德勒必须决定苹果的利润率可以下降到什么程度。最近，苹果与急剧下降的PC价格脱节，导致Mac价格比竞争对手的型号高出20%到40%。在6月14日，苹果将计算机和外设的价格下调了最高26%，格拉齐亚诺表示，苹果计划在未来几个月“更加激进”。这将压缩毛利率，苹果的毛利率高于竞争对手。根据市场研究公司Dataquest Inc.的数据，1993年第一季度，苹果的毛利率为38.5%，而康柏为22.9%，戴尔为16.8%。格拉齐亚诺承认，苹果的毛利率正在“走低”，但拒绝透露下降的幅度。一些内部人士表示，公司目标是22%到23%。

“数字革命。”但斯宾德勒，这位身经百战的计算机行业老将，知道削减价格和成本并不足够。这位50岁的斯宾德勒还必须让苹果的产品线回到正轨。斯宾德勒拥有来自科隆著名的莱茵高等专科学校的工程硕士学位，他对产品的技术细节比斯库利深入得多（页码 26 32）。

当斯宾德勒推出新的Mac和PowerBook时，他和斯卡利将努力引导苹果进入所谓的数字革命，在这个革命中，从电视到电话的所有设备都在从旧的模拟技术转向数字技术。苹果的商标一直是使复杂计算机易于使用的软件。现在，公司希望在新的数字世界中做到同样的事情——在它称之为“个人数字助理”的手持设备中。为此，苹果在一年前成立了个人互动电子部门。该部门位于一座高耸的玻璃和白色格子建筑中，作为苹果新建的2亿美元研发中心的一部分，PIE小组正在全力以赴地开发新一代技术。牛顿将是它的第一款产品，但格拉齐亚诺已经预测该部门将在1994财年实现盈利。

然而，斯宾德勒首先必须确保牛顿最终能够发货给客户。这台小机器被描述为一种易于使用的电子组织者和电子记事本的结合，具有可以将数据传送到办公室传真机或计算机的通信技术。

虽然许多人对这个概念表示赞赏，但几个月过去了。来自AT&T和初创公司EO Corp.的竞争产品已经上市。而坦迪公司和卡西欧计算机公司也将很快推出他们的版本。苹果的拖延：牛顿复杂的软件，它能够识别手写。软件设计已经完成——开发者称之为“锁定并加载”——斯卡利声称几乎所有的软件漏洞都已被解决。

为了达到这一点，苹果设立了一个“战情室”，墙上贴满了“待办事项”清单。为了排除故障，牛顿的软件专家史蒂夫·卡普斯与其他关键软件工程师一起躲在他位于加利福尼亚州圣卡洛斯的山顶家中，现在被称为“书呆子山”。他们几乎全天候工作，努力消除故障，只有在睡觉、吃饭或进行一场激烈的乒乓球比赛时才会停下来——通常是在凌晨4点。“我们在工作26小时的日子，”疲惫的卡普斯说。

但是分析师们并不相信牛顿最终会成为一款畅销产品——无论斯宾德勒能多快将其推出市场。一些人预计牛顿在上市的前12个月内仅能产生5000万美元的销售额。另一些人则表示可能高达2亿美元。然而，他们都一致认为牛顿的利润率将非常微薄。

尽管如此，斯宾德勒对苹果的长期战略和其PIE部门充满信心。“绝对有真实的产品和真实的技术正在推出，”他说。其他内部人士私下表示，至少还有两个牛顿产品正在开发中：一个简化版的500美元版本和一个更昂贵的型号，将包含一部手机。还有人猜测苹果将把其首款牛顿产品重新命名为PowerPad。牛顿这个名称将适用于底层软件，苹果正在将其授权给其他公司，以努力使其成为个人通信行业的标准。

到目前为止，苹果有五家预计将使用牛顿技术的许可方——夏普电子、摩托罗拉、Cirrus Logic、西门子私人通信系统集团和九州松下电器。他们对苹果对牛顿的利润预期至关重要。“现在，我们将让这些企业独立运营，自我融资，”斯宾德勒说，并发誓这将在明年“绝对”实现。一些苹果观察者猜测，他甚至可能将苹果的皇冠明珠，即其Mac操作软件，授权给其他公司。内部人士观察到，斯宾德勒长期以来一直主张苹果更像是一家软件公司，而不是硬件公司。

与此同时，斯宾德勒必须修复苹果的核心Macintosh业务。多年来，Mac的创新——以及专有——软件使苹果能够收取高价。但微软的Windows软件日益受欢迎，使其他PC看起来像Mac。苹果在1990年10月做出了回应，推出了一系列廉价电脑，Classic和Macintosh LC型号。在1991年10月，它推出了PowerBook，这款笔记本电脑如闪电般迅速起飞，成为了10亿美元的热门产品。这进一步推动了增长。国际数据公司表示，苹果的全球单位销售在1991年增长了40%，在1992年又增加了18%，达到了280万台。

外部先生。现在，斯宾德勒希望将九年的Mac技术向前推进一个量子飞跃。在八月初，苹果希望通过代号为Tempest和Cyclone的新Mac来加大赌注。这些机器将是第一款能够识别语音的Mac。此外，还在筹备一个试点项目，以了解客户是否想要时尚的Mac，例如带有彩色外壳的Classic型号。福赛斯说：“我们必须确保苹果不会出现动脉硬化。”

但重大举措将会在稍后进行。苹果计划将整个Mac系列转移到一种新的、极快的处理器芯片，称为PowerPC——这是苹果、IBM和摩托罗拉在两年前宣布的联盟的后代。它基于一种称为精简指令集计算（RISC）的技术，IBM已经在其工作站中使用。苹果的希望是：它将使Mac的速度提高两到八倍。问题是，使用该芯片的型号要到明年才能推出，整个系列要在两年内完成转换。尽管苹果预测将在1994年销售100万台基于PowerPC的Mac，但即使是苹果的PowerPC产品经理詹姆斯·S·盖布尔也承认，“这个[过渡]绝对不会像玻璃一样顺利。”

现在的大问题是：斯库利将会参与多少？而斯宾德勒这个实务派是否具备苹果所需的远见技术视野？“迈克尔在计算机行业本身有更深的经验，”前苹果董事和克雷研究公司前首席执行官约翰·A·罗尔瓦根说。“他可以深入到细节中去。但他没有约翰那样广泛的经验，特别是在消费市场方面。”

作为苹果的驻场愿景家和外部代表，斯库利在制定战略和建立联盟方面发挥了关键作用。例如，他每月至少一次从库比蒂诺飞往日本，播下关系的种子。斯库利表示，斯宾德勒成为首席执行官后，他仍将扮演这个角色。但斯库利显然在外部事务上花费了更多时间，包括他与克林顿政府的高度公开联系。移动电话大亨克雷格·麦考推测，斯库利只是因为习惯性的16到18小时工作日而感到疲惫。“他把自己逼到了极限，”麦考说。

目前，斯库利计划进行为期六周的夏季休假——这是所有苹果员工每五年可以享受的休假。硅图形公司首席执行官兼总裁爱德华·R·麦克拉肯预测，斯库利将在未来两年内离开苹果，去追求其他兴趣。

尽管如此，斯库利坚持认为，在可预见的未来，他将帮助斯宾德勒。“我不会离开苹果。我对苹果是有承诺的。”康柏首席执行官埃克哈德·佩费尔，曾在两年前接替创始人罗德·卡尼恩，质疑这是否可行。“当一方的愿景与另一方的商业现实发生冲突时，可能不会像需要的那样和谐。”确实，斯宾德勒面临着多方面的严峻挑战——在新数字世界秩序中创造产品，同时从个人电脑业务中榨取利润。“这是一个巨大的议程，”斯宾德勒承认，“但如果我们专注，就不是不可完成的。”现在，斯宾德勒是必须提供焦点的人。毫无疑问，这一挑战的压力很快就会在他的脸上刻下疲惫的痕迹，就像曾经在斯库利的脸上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