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银行家 - 彭博社

现在是早上六点，但香港上海汇丰银行的管理培训营已经全面展开。在寒冷的雾气中，一打昏昏欲睡的亚洲年轻人穿着橙色救生衣，慢跑到香港翠绿的太蒙仔半岛的一个码头。来自马来西亚、沙特阿拉伯、新加坡和印度尼西亚的学员们一个接一个地跳入水中。小组成员们狗刨着游成一个圆圈，手拉手，一起欢呼。然后，他们又开始新的一天，攀爬墙壁、划独木舟和在殖民地的新界崎岖山丘中远足。

几年前，汇丰银行在维多利亚港旁的十亿美元大楼内，没有人会想到这样一个多元化的团队能够进入管理层。汇丰银行——在当地被称为“银行”——由一个排外的白人男性俱乐部经营了超过一个世纪，是英国帝国统治最持久的遗迹之一。

但事情正在迅速变化。随着中国在四年后即将接管这个仍然为汇丰银行提供惊人77%利润的殖民地，董事长威廉·帕维斯正在与时间赛跑，重塑他2580亿美元的银行集团——从出纳员的笼子到高管套房。在此过程中，他希望将汇丰银行打造成一个与花旗集团相媲美的全球贷款机构。

平衡行动。这并不是汇丰银行第一次追求全球雄心。它仍在舔舐1980年代的伤口，当时因收购位于布法罗的海洋中部银行公司和向加拿大房地产开发商奥林匹亚与约克开发有限公司及已故澳大利亚大亨艾伦·邦德的贷款而损失了数十亿。而在五月，印度储备银行将汇丰银行牵涉到1991年和1992年涉及花旗、美国银行及其他数十家外国银行的13亿美元股市丑闻中。汇丰银行尚未被指控有不当行为。它表示正在配合当局，并不预期“任何重大损失”。

汇丰银行在海外的失误引发了对普尔维斯控制他日益庞大的帝国和实现全球梦想能力的质疑。但普尔维斯决心继续前进。作为一名19岁的年轻人，这位坚韧的苏格兰人成为第一位获得英国杰出服务勋章的入伍士兵，当时他的30人排在朝鲜战争中抵御了7000名中国士兵的攻击。如今61岁的普尔维斯即将于两三年内退休，他希望以同样杰出的记录离开银行业。业内人士表示，自1980年代以来，他加强了汇丰银行的内部控制，并在敏感的海外岗位上安置了值得信赖的助手。普尔维斯说：“我们有很多人同时在拉绳子。”

实现普尔维斯的愿景将需要一种微妙的平衡：在香港和中国最小化银行的风险，同时又不让汇丰银行错过全球一些最热门的银行业务。随着去年以60亿美元收购英国米德兰银行PLC，汇丰控股PLC——香港上海银行及普尔维斯全球帝国的控股公司——仅有31%的资产仍在香港（图表）。普尔维斯甚至将汇丰控股的总部迁至伦敦。他计划在这个秋天搬到那里，与他假定的继承人、在伦敦已有32年经验的约翰·R·H·邦德一起，后者已经在伦敦监控米德兰银行。

汇丰银行的扩展将使该集团在中国经济波动或北京政治变化中不那么脆弱，这两者都不是无关紧要的担忧。但汇丰银行在中国接管后很可能仍将在其本土市场保持强大的存在，部分原因是北京需要该银行的资本和专业知识来推动其发展议程。意识到这一点，普尔维斯与中国精英建立了联系，并在中国的未来上下注越来越大。汇丰银行现在是上海领先的外资贷款机构，并支持开发商吴永盛的10亿美元高速公路项目，该项目连接香港与广州。它在香港与内地的贸易融资中占据主导地位。

分析师认为汇丰银行甚至可能希望通过最终向中国银行或其他大陆机构出售香港银行或其附属的恒生银行的少数股权来加强与北京的关系。即使这没有发生，普尔维斯和其他人也暗示北京似乎愿意与汇丰银行作为一个强大的本地参与者共存。

单一文化。这是普尔维斯战略的关键——在汇丰银行扎根的地方，表现得像是一家本地银行。在这背后，是一种深植于香港银行传统并由普尔维斯推动的单一文化。他在海洋中部任命了来自加拿大和新加坡的副手，并正在重塑中部银行，资产达到960亿美元，以利用汇丰银行的优势。香港银行已将其伦敦货币交易大厅与中部的合并，使其成为全球最大的交易所之一。该集团协调伦敦、纽约和东京的交易，使其与摩根大通和其他全球超级银行处于同等地位。

汇丰银行在香港的巨额利润使普尔维斯能够追求他的全球雄心。去年，汇丰银行的税前利润飙升94%，达到26亿美元，而香港贡献了17亿美元的总额。现在，普尔维斯试图在他的全球联合体中灌输一些在东方为汇丰银行服务良好的方法。其中的特点包括：管理灵活性、对委员会的蔑视，以及对从客户投诉到重大信用额度请求的响应时间不超过24小时。但汇丰银行仍然在一个内生的、专制的文化中苦苦挣扎。很少有亚洲人担任快速晋升的职位，在400名“国际官员”中，传统上为帝国服务而培养的年轻高管中，只有九名是女性。

汇丰银行的训练营旨在将不同种族、性别和国籍的管理者培养成一个团结的团队，这是为了让银行更加开放的努力。但旧的方式仍然存在。许多高级官员直接从英国中学毕业后加入，形成了一种让他们能够随时拨打同事电话并在没有繁琐文书工作的情况下做出数百万美元决策的友谊。

这个兄弟会的无可争议的首领是普尔维斯，他是香港除了总督之外最有权势的人。在银行内部，完全是普尔维斯的表演。当“1122”，主席的分机号码在他们的电话上闪烁时，顶级高管们会感到畏惧。事实上，许多汇丰银行的银行家私下表示，普尔维斯对控制的热情过于强烈。普尔维斯的风格在香港有效，因为大公司像家族领地一样运作，巨头们期望在喝茶时立即获得贷款。现在，普尔维斯正试图在米德兰上留下他的印记。收购英国第三大贷款机构将伦敦的跨国公司到德国的中型企业都纳入普尔维斯为贸易融资而长久以来的客户名单中。技术将是实现这一目标的关键。例如，通过在未来五年内在米德兰的1700个分支机构安装汇丰开发的计算机系统，汇丰预计每年将削减米德兰1亿美元的运营费用。

现金储备。通过将米德兰的资源与汇丰的10亿美元信息技术预算相结合，普尔维斯认为他拥有资本和规模经济，可以通过将全球管理者连接到一个庞大的数据库来加快决策过程。为此，普尔维斯已在香港、伦敦和布法罗整合了集团的研究与开发。

但是，如果普尔维斯指望利用尖端技术在未来几年超越竞争对手，他仍然需要证明自己能够在美国赚钱。自1980年首次购买海洋51%的股份以来，汇丰银行几乎没有看到任何盈利，结果是由于在房地产和拉丁美洲贷款方面的巨大失误推动。这一切在1991年结束，当时普尔维斯召回了长期同事约翰·邦德来清理局面。邦德和詹姆斯·H·克里夫，这位普尔维斯在邦德去年被任命为集团首席执行官后从加拿大香港银行带来的坚定削减成本者，已经将海洋彻底改造。汇丰银行向海洋注入了18亿美元，他们将员工减少了29%，并将资产从270亿美元削减到170亿美元。

现在，海洋再次盈利——第一季度赚了3400万美元——克里夫正在考虑收购一些小型银行。他还在推动员工以快速决策的普尔维斯方式与客户打交道。“我厌恶委员会，”克里夫说。“那是威利的哲学。”

只要繁荣的香港为汇丰银行提供源源不断的现金，普尔维斯和他的继任者就会有足够的空间来实验他们通往全球强大的道路。在这家银行帮助建立的殖民地的黄昏岁月里，普尔维斯正在迫使汇丰银行走上一条不可逆转的变革之路。这可能使银行面临前所未有的压力。但对威利·普尔维斯来说，这就是成为全球银行家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