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公平公司？ - 彭博社

公平公司会死吗？这是1991年的一个真实恐惧，那是保险行业的纯粹哥特式恐怖之年，一家又一家大型保险公司相继倒闭。在总部位于纽约的巨头公平公司，来自于1980年代不明智的房地产和垃圾债券投资的可怕损失正在耗尽这家老牌保险公司的资本。保单持有人纷纷撤资，代理人也是如此。

然后在1991年7月，公平公司的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理查德·H·詹雷特，一个看似平凡的秃头男士，带着顽皮的微笑，和法国保险巨头安盛集团的首席执行官克劳德·贝贝尔一起出现在镜头前。在他那愉快的北卡罗来纳口音中，詹雷特宣布了安盛对公平公司进行的10亿美元的救命投资。

有人问詹雷特，刚在一年前被引入来扭转公司的局面，现在谁来管理它。

在对贝贝尔调皮的一瞥后，詹雷特说：“我。”

迪克·詹雷特将这家已有134年历史的公平公司从深渊中拉了回来，展现了政治智慧、金融敏锐和战略眼光的巧妙结合。在连续三年巨额亏损后，这家拥有340万保单持有人的全国第三大保险公司，实际上预计在1993年第一季度将实现盈利。纯粹的好运也起到了帮助：资本市场的飙升极大地惠及了公平公司的投资子公司。但华尔街老将詹雷特因削减成本、剥离麻烦业务、重组不良资产以及——最重要的——吸引新资本而值得称赞。实际上，詹雷特所建立并在周期性紧张中维持的法兰西联系，是其复苏的关键。

吸血的伤口。Axa拥有公司49%的股份，使其拥有实际控制权，在Equitable位于曼哈顿的50层大楼中偶尔显得过于强势。但Jenrette的外交技巧让法国人感到满意，同时缓解了他们有时高压方式在Equitable高管中引发的紧张。Bebear对Jenrette有足够的信任，给予他很大的自由。

然而，Equitable并没有脱离危险。它仍然面临一些可能会破坏Jenrette所取得成就的严重弱点。尽管Equitable的房地产困境有所改善，但仍然是一个巨大的吸血伤口。它无法摆脱其亏损的残疾保险业务，去年损失了5500万美元。此外，Equitable过于依赖其投资单位Alliance Capital Management Corp.和Donaldson, Lufkin & Jenrette Securities Corp.的丰厚利润，而Jenrette是其共同创始人。严重的熊市可能再次毁掉Equitable的底线。尽管Jenrette在明年四月满65岁时并不需要辞职，但Axa很可能希望在不久的将来任命一位年轻的继任者。华尔街分析师预计这将是一位美国人。不过，继任可能会引发另一轮不和，因为Equitable的许多进展源于Jenrette与Bebear之间异常紧密的个人化学反应。

温文尔雅的Jenrette在1990年的董事会政变中被提升为首席执行官，他声称与此无关，是一个迎合他人的高手。作为真正的南方绅士，他不遗余力地向最低级的下属表达礼遇。他那始终挂在脸上的微笑和谦逊的魅力轻易地打动他人。前商业伙伴Dan W. Lufkin说：“他讲着一种南方风味的法语，让法国人捧腹大笑。”但这确实有效。

`美丽，破旧。’ 詹雷特，一位建筑爱好者和历史保护者，将他在公平公司（Equitable）的努力比作他费尽心血购买和修复的12座老房子，从哈德逊河谷的一座豪宅到圣克罗伊的一座糖厂。“这家优秀的老公司需要修缮，就像一座美丽的破旧房子，”他说。

在詹雷特的低调外表下，是一种大胆、冒险的性格，这种性格他在华尔街时期首次展现出来。他通过创办新兴的DLJ并将其上市，挑战了华尔街那些守旧的、私有的白鞋公司——这些事情在当时是绝对不被允许的。在获得Axa资金后，他去年采取了几乎是异端的步骤，将公平公司（资产：780亿美元）从互助制转变为股票所有制。互助公司是人寿保险公司中最普遍的形式，技术上由保单持有人拥有，但实际上管理层拥有自由裁量权。股票公司必须向麻烦的分析师和股东负责。好处是它们可以进入公共市场。去年夏天，詹雷特通过首次公开募股筹集了额外的4.5亿美元。而在四月，他又通过可转换优先股发行筹集了8亿美元。

然而，詹雷特最看重的是Axa的法郎资金。他全力以赴地培养与贝贝尔（Bebear）之间的关系，二人有很多共同点。两人都是从零开始建立自己的事业。1959年，当詹雷特共同创办DLJ时，它是自大萧条以来首个主要的投资公司创业。1974年，当贝贝尔掌舵时，Axa还是一家微小的保险公司。

这两位保险首领享受着美酒，并一起参观了位于波尔多贝贝尔城堡附近的安盛旗下的葡萄园。他们都热爱古老的建筑，詹雷特向他的朋友展示了他众多的资产。詹雷特说，当他在1991年讨论安盛对公平保险的可能投资时，参观了贝贝尔的18世纪巴黎 townhouse，他就知道他们会合得来。“那里有一个隐藏的花园，”詹雷特兴奋地说。“我觉得我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人。”为了取悦詹雷特，贝贝尔最近让安盛购买了一座位于歌剧院广场的古老美术银行建筑，该建筑在20世纪初是公平保险的巴黎总部。贝贝尔33岁的儿子吉约姆在过去一年里一直在DLJ担任投资银行家。

公平保险的困境，使得詹雷特和贝贝尔走到了一起，源于经典的1980年代的过度扩张。在热情洋溢的前销售员约翰·B·卡特的领导下，公平保险在各个方向上随意扩展，试图成为一个“金融超市”，这是当时的流行语。卡特在1985年以4.32亿美元收购了DLJ，并保留了詹雷特作为其负责人。为了在对投资美元的激烈竞争中脱颖而出，卡特的公平保险提供了如保证投资合同（GICs）等产品，年回报率高达18%。为了实现这些高额回报，卡特用高回报的房地产和垃圾债券作为支持。

被排除在卡特的核心圈子之外，詹雷特，一个终身单身且已经非常富有的人，考虑过辞职。突然在1980年代末，房地产和垃圾债券崩溃，导致公平保险不得不拼命满足GIC和其他昂贵的义务。在1990年，董事会将卡特赶走，替换为财务敏感的詹雷特。（约瑟夫·L·迪翁，麦格劳-希尔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商业周刊的出版商，当时是公平保险的董事——现在仍然是。今年，詹雷特加入了麦格劳-希尔的董事会。）他本可以选择离开，免去自己世界级的麻烦。詹雷特说，他每年为此挣190万美元：“我从来不想要这个职位。但我天生不喜欢把事情留在困境中。”

`真正的恶棍。’ 对于贝贝尔来说，收购公平公司实现了将安盛打造成全球保险巨头的梦想。现在，安盛是全球第14大保险公司，也是法国第二大保险公司，1989年安盛未能成功收购加州的农民集团公司，这是一家财产意外保险提供商。其他对公平公司感兴趣的大型公司，如美国国际集团公司，因该公司的不良房地产资产而退缩。但安盛并没有退缩，因为它被公平公司许多高质量的资产所吸引。安盛相信，这家美国保险公司具有强大的盈利潜力。“我们有时间，”安盛国际业务负责人让-克劳德·达梅瓦尔说。“我们可以耐心等待市场疲软。”安盛还喜欢公平公司的高端客户群：平均保单金额为205,000美元，而行业平均为46,000美元。

与公平公司和安盛高管之间有时紧张的关系对詹雷特的政治技能构成了真正的挑战，接近该公司的人员表示。安盛为公平公司设定业绩目标，定期派遣高管跨越大西洋，检查他们的美国同行。被称为“法国影子”的这些访客中的一些人以严厉的措辞要求信息和冷淡的批评让美国人感到不快。“贝贝尔是个讨人喜欢的人，”一位公平公司的高管说，“但他身边围绕着真正的恶棍。”

猜测游戏。几位要求匿名的公平公司高管表示，紧张局势在1992年中期首次公开募股前最为严重。购买兴趣冷淡，安盛担心交易可能会被取消，从而损害其10亿美元的投资。事实上，发行价格不得不从每股12美元降低到9美元。然而，詹雷特努力说服法国人一切都会顺利进行。这无疑是不公平的，但紧张局势的一个标志是，一些公平公司的人实际上将首席财务官托马斯·M·基尔万在首次公开募股前心脏病发作去世的责任归咎于法国影子。“他总是被质疑，”一位公平公司的高管说。“在首次公开募股的压力之上，他们让他精神崩溃。”

根据几位消息来源，詹雷特避免的一个可能的冲突是关于DLJ的争议。他们说，Axa的达梅瓦尔在1991年底推动出售DLJ，或者至少拒绝其向母公司Equitable寻求的1亿美元资本注入。原因是：Axa对证券业务的周期性感到不安。消息来源称，詹雷特去找贝贝尔，为他的“孩子”DLJ争取到了坚实的支持。达梅瓦尔和詹雷特否认这一切发生过。然而，达梅瓦尔表示：“我们主要是保险公司，而DLJ在我们的关键优先事项之外。”

为了记录，贝贝尔和詹雷特坚称法美合作伙伴关系中没有发生不和。“没有问题，”贝贝尔说。“与美国人合作并不复杂。他们是多民族和开放思想的，不像英国人，他们是一个岛屿[国家]。我们拯救了公司，但我们并不想主导它……负责的人都是尽力而为的好人。”詹雷特表示他“没有看到任何紧张”，并补充说他感到安慰，因为“克劳德告诉我他希望它被视为一家美国公司。”

目前，Axa表现出继续向Equitable注入资金的意愿。尽管这家法国保险公司自身的财务起伏不定。在1992年，Axa的收益下降了35%，降至3.01亿美元，这是由于欧洲的经济衰退。尽管如此，它仍然拥有29亿美元的现金，这为其提供了很大的灵活性。在4月21日，它购买了Equitable发行的8亿美元可转换优先股中的近一半。“如果有必要，我们会再投入更多，”贝贝尔说。“Equitable是一家非常好的公司，曾遇到一些问题……我们对迪克非常满意。”

有充分的理由。在1990年和1991年初法国人到来之前，当时的Equitable似乎注定要失败，Jenrette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成功说服资深代理人留下来。他的资本筹集才能在向怀疑的买家推销首次公开募股时达到了极限。在去年的28个城市的艰苦首次公开募股路演中，Jenrette说得太多以至于失声。

Jenrette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修复Equitable受损的资产负债表上。以房地产为例。由于Equitable在物业管理方面享有良好的声誉，他对那些他认为可以更好管理的建筑进行了止赎，例如位于洛杉矶市中心的1500间客房的Westin Bonaventure酒店，这是最大的酒店。他还出售了一些房地产，价格没有低到公司会遭受重创的程度，例如最近在华盛顿出售的三栋办公楼。此外，Jenrette还扩大了Equitable为养老金和其他第三方管理物业的盈利业务。此外，他逐渐减少了Equitable的垃圾债券投资；从1990年的8.5%降至去年的6%。恶名昭彰的GIC问题正在自我修复：最后一笔将在1994年到期。

削减开支。像任何优秀的重组艺术家一样，Jenrette对成本进行了大刀阔斧的削减。他结束了总部每天的新鲜切花，并取消了13辆豪华轿车的车队。裁员和自然流失使员工人数从1989年的7100人减少到现在的5200人。最棘手的经济问题是将12个不同的主要计算机系统合并为四个，公司承诺将在1996年初完成。Jenrette还刚刚合并了其两个资金管理单位，55%控股的Alliance与全资拥有的Equitable Capital Management Corp.，这使他能够将合并后的工资单削减8%，即100人。此外，这次合并使保险公司的资本增加了2.7亿美元，因为Equitable Capital作为上市公司Alliance的一部分，现在可以在Equitable的账簿上按其全部市场价值记录。

詹雷特的另一个节省资金的举措是彻底改革销售代理的丰厚薪酬体系——而没有驱使他们离开。平等保险公司受欢迎的通用可变产品，称为激励人寿，允许保单持有人跳过保费，即使代理人获得第一年保费收入的50%的佣金，无论是否收取。公司承担了短缺。激励人寿在1992年5月被撤回，并被两项新政策取代，一项要求定期支付保费，另一项则激励代理人让客户支付保费，通过推迟部分佣金来实现。

难怪平等保险公司现在的表现好多了。自1991年中期首次公开募股以来，平等保险的股票价格翻了一番，达到了20。这扭转了其下滑的资本，去年资本增长了超过三分之一，达到了22亿美元。随着最近的优先股销售，资本总额刚刚超过30亿美元。保单退保减少，代理人流失也有所下降。保险和年金的销售再次上升。“对我们来说，问题是如何在经历了麻烦后重新获得动力，”公司总裁约瑟夫·J·梅隆说，他是詹雷特从第一保诚保险公司引来的，负责销售方面。收益正在改善：1991年的巨额亏损8.98亿美元缩小到去年的1.28亿美元。华尔街预测1993年将实现盈利。桑福德·C·伯恩斯坦公司的分析师韦斯顿·希克斯表示，1993年的每股收益可能达到1美元，而去年则亏损66美分。

不稳定的投资组合。尽管如此，没有人认为平等保险公司已经安全无忧。由于空置率接近历史最高水平，商业房地产仍然是一个主要的弱点，短期内不会消失。平等保险公司是对房地产问题暴露最严重的保险公司之一，既包括其直接拥有的建筑（1992年底投资资产的6.4%，而整个保险行业为3.3%），也包括其发放的抵押贷款（28.8%，而行业为19.7%）。几乎一半的抵押贷款位于东北部或西海岸，那里的房地产衰退最为严重，并且在未来几年内几乎没有好转的迹象。其问题抵押贷款占其投资组合的5.7%，是行业平均水平的两倍。

更多坏消息：平等保险公司试图摆脱其亏损严重的残疾业务的努力正在陷入困境。与美国联合人寿保险公司的谈判于3月3日中断。更令人烦恼的是，平等保险公司的费用仍然是保险领域中最高的之一（保费的25.3%，而行业平均为11.5%），部分原因是维持这套昂贵的杂乱计算机系统。

詹雷特首先承认，公司剩余的缺陷可能会抵消他所取得的所有进展：“事情总是会突然出现问题。”但要感谢詹雷特——在他巴黎朋友的帮助下——迄今为止成功实现了令人印象深刻的反弹。“如果像平等保险这样规模的保险公司倒闭，那将是国家灾难，”詹雷特说。避免这一点将成为这位绅士保护者的持久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