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城：骚乱伤害了世界看不见的 - 彭博社

洛杉矶这些天是个痛苦的地方。前几天晚上，我去看了热门电影《堕落》。在一个场景中，英雄，一个由迈克尔·道格拉斯饰演的中年中美人，走进南中央的一家韩国杂货店，要求找零钱。那个韩国人，一个看起来很阴沉、留着细细胡子的家伙，带着浓重的口音，不愿意在没有购买的情况下给零钱。这个白人，作为一个被裁员的国防工人，心情糟糕，发了疯。“你来我的国家，”他皱着眉头说，“拿走我的钱，连学语言的优雅都没有。”然后他用棒球棍砸毁了这家小店。韩国杂货店老板在恐惧中蜷缩。可怕的场景。

更可怕的是观众——欢呼和尖叫着。至少在我看到电影的地方，著名的好莱坞大道上的中国剧院就是这样。离开剧院时，我经过了弗雷德·阿斯泰尔和加里·库珀的脚印，这些脚印在1930年代被镶嵌在水泥中。我想知道迈克尔·道格拉斯是否会在某天获得类似的荣誉。虽然我确实喜欢这部电影，但我对它邀请我参与种族主义攻击的做法感到恶心。这让我更加思考这个城市的韩国人作为一个受困的社区。

为了了解韩国人的感受，我又去看了电影。这次是在南加州大学的一个礼堂，我参加了《四二九》的首映（四二九是韩语中的四月二十九日）。这部纪录片从韩国人的角度记录了在第一次罗德尼·金审判中四名白人警察被宣判无罪后，南中央发生的致命骚乱。它痛苦地聚焦于六位因这场磨难而生活被摧毁的韩国女性。一年后，洛杉矶在为更多暴力做好准备——这取决于罗德尼·金的民权案件和雷金纳德·丹尼殴打案件的结果——韩国店主的特殊困境却鲜有关注。

像其他洛杉矶人一样，我对韩国人并没有太多的思考。自从骚乱以来，我们一直被经济萧条地区蔓延的普遍不安所困扰，以及如何应对骚乱所突显的贫困和根深蒂固的社会问题。我想大多数人认为韩国人是一个有韧性的人，他们会重建并应对。但观看《四一五》让我感受到韩国人是多么被误解和忽视。毕竟，韩国商人遭受了超过8亿美元骚乱损失的一半。电影将这个无声的统计数据转化为人类的故事。

在灯光熄灭后不久，我慢慢走到后面的座位，观看故事展开。那里有郑辉丽，一位母亲，她通宵守候等待她的青少年儿子回家，最终却得到了他被一名误将他视为掠夺者的同胞韩国人杀害的悲惨消息。另一位女性描述了当邻里的青少年闯入她的商店，拿走他们能携带的东西，然后放火烧店时的背叛感。“在那一刻，我感到我对黑人孩子的所有爱都变成了仇恨，”她说。在这一切中，有抢劫和燃烧的社区的粗糙镜头——没有警察或消防员的身影。

无声的抽泣。这些女性，都是自1970年以来的移民，讲述了她们离开韩国在洛杉矶重新开始的故事。从三十多岁到八十多岁的年长祖母，许多人放弃了在韩国的舒适生活，以便给他们的孩子在美国成功的机会。通过婚礼、孩子们玩耍和家庭野餐的相册闪回，记录了她们的进展。在骚乱三个月后，面对镜头，这些女性似乎仍然麻木，暗示她们的问题才刚刚开始显现。“我们以一种绝望的心态制作了这部电影，”电影制作人金大熙说，她借了2万美元来制作《四一五》。 “韩国美国人是有根和历史的个体。我们想给他们一个声音。”

其中一个声音属于韩永顺，她在1970年作为一名美丽的年轻护士来到洛杉矶，和她的丈夫一起开始了生活。他们曾经幸福了一段时间，在南中央经营着一家家庭杂货店，取得了一些成功。但在她的丈夫于1989年去世后，韩接管了这家店。而现在，这家店也不复存在了。“我们年轻时，梦想很小，”韩在电影中说道。当电影结束，灯光亮起时，我注意到坐在我旁边的女人。她是亚裔，正静静地抽泣。然后我意识到她是韩女士。

几天后，我拜访了韩。这是一次短暂的旅行：她现在在威尔希尔大道的一家救助机构工作，就在《商业周刊》洛杉矶办事处的对面。如今，威尔希尔穿过韩国城。但不久前，这里还是上层白人洛杉矶的中心。往西走是现在已关闭的安大使酒店，曾经富人和名人在椰子林尽情享乐。往东是最近关闭的布洛克威尔希尔百货商店，这是一座艺术装饰风格的奇迹，时尚的女士们常来这里吃午餐或下午茶。

近年来，大型百货商店和企业律师事务所纷纷迁出，韩国人涌入，开设了自己的办公室、商店、烧烤餐厅和台球厅。看似每天都在增多的韩文标识杂乱无章，取代了熟悉的事物，变得陌生。尽管我努力保持开放的心态，但我还是忍不住感到有些格格不入。

恐怖统治。韩现在每天都在与政府机构讨价还价，参加市政会议——代表她帮助成立的救助机构，帮助其他遭受火灾的杂货商。她的保险政策只赔偿了重建商店所需费用的一小部分，即使她有足够的钱，她似乎也没有心情回到南中央。事实上，她的团体中近200名成员中，只有五人现在重新开业，部分原因是城市对续发酒类销售许可证的新严格限制。这项措施旨在防止酒类商店重新开业，实际上使数百家韩国杂货店停业。“我们被当作替罪羊，”她说。“我们一年没有收入。”

而现在仍在经营的韩国人生活在恐惧中。在过去的八周里，五名韩国商人在他们的商店内或附近被枪杀，另有九人被抢劫、殴打或枪击受伤。犯罪率在上升，韩国人常常感到自己被特别针对。更糟糕的是，似乎很少有非韩国人注意或关心这些杀戮。“韩国人正处于围攻之中，”代表受害者及其家属的律师安吉拉·E·哦说。“人们感觉我们是公平的猎物。”

所以我在黄昏时分开车前往市政厅，参加一个旨在引起人们对韩国人困境关注的追悼会。几百名韩国裔美国人——穿着整齐的年轻夫妇、儿童和祖父母——挤在宽阔的台阶上。他们祈祷、点燃蜡烛、发表一两次演讲，并轻声唱几首圣歌，然后静静地返回他们的汽车。当当地电视台的工作人员收拾设备时，这个肮脏的小公园又恢复了往常的状态：黑暗而荒凉。一切在不到一个小时内就结束了。但对韩国人来说，四·二五事件仍然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