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清理公司 - 彭博社

在去年冬天米兰一个寒冷、雾蒙蒙的日子里，10名便衣宪兵闯入了政治黑客马里奥·基耶萨的办公室，他是该市最大的老年人公共慈善机构的负责人。这是一次旨在抓捕基耶萨的突袭，正当他从一名商人那里 pocketing 一笔5000美元的回扣。那天晚上，米兰的社会党政治家保罗·皮利特里在他的个人日记中记录了这次逮捕：“我认为不会有多米诺效应。”

皮利特里曾是米兰市长，现在面临多项腐败指控，他所说的话可能会被视为今年最大的误判之一。12个月前的第一次逮捕，成为了“清手行动”，已经演变成现代意大利最大的刑事调查。数十名政治家因腐败而受到调查，包括34名国会议员和三名内阁部长。不仅仅是政治家受到攻击。还有超过200名商人被牵连，从国有能源集团ENI的官员到数十名在意大利资本主义核心的蓝筹公司的高管，包括汽车巨头菲亚特、化工集团蒙特迪森、费鲁兹农业帝国等。法官们警告说，这可能只是个开始。这些公司拒绝发表评论。

象征性的结束。新意大利的轮廓充其量是不确定的。但在每晚的电视新闻戏剧之外，现在数百万意大利人以与美国人曾经关注水门事件相同的迷恋和愤怒观看的新闻中，正在发生深刻的变革。政治与商业之间的紧密勾结，这种关系使意大利在近四十年来与其欧洲邻国截然不同，似乎已经被永久打破。“一个完整的系统，一个黑手党式的系统，正在结束，并且结束得很快，”价值16亿美元的贝纳通时尚集团的董事总经理卢西亚诺·贝纳通说。“这是一个你必须向政党支付费用才能获得工作的系统。”

该系统的象征性终结发生在2月11日，当时前总理贝蒂诺·克拉克西在面临超过50项涉嫌腐败和滥用职权的指控时被迫辞去社会党主席职务。这位专制政治家在意大利政治生活中已处于中心地位约20年。他否认任何个人不当行为。前外长和社会党官员贾尼·迪·米凯利斯也被怀疑参与回扣阴谋。他也否认任何不当行为。现在，数十名商人正在作证，讲述党派助手如何就从街道清扫到核电站建设的合同谈判数百万美元的回扣。

克拉克西体现了意大利政治家在战后意大利经济几乎每个方面所拥有的巨大权力。毕竟，意大利政府控制的经济份额超过50%的产出，超过任何其他大型西方工业强国。在罗马的网络中，几乎涵盖了商业银行、钢铁、电信和能源——甚至冰淇淋厂、杂货店和葡萄园。

对于意大利政党而言，这种活动是巨大的战利品机器。私营部门的许多部分——从意大利最大的工业集团菲亚特到小型建筑公司——别无选择，只能与意大利人所称的“政党统治”（la partitocrazia）达成协议。尽管商业团体会定期批评政府政策，但许多与政治家勾结以达成交易。“当意大利公司攻击政府时，这一切都只是纯粹的戏剧，”瑞士著名刑事律师保罗·贝尔纳斯科尼说，他是意大利洗钱在瑞士的专家。

昂贵的游戏。维持国家机器运转的系统也让其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当然，意大利道德气候的削弱间接地助长了有组织犯罪。但对于一个已经负担沉重的公共赤字国家来说，直接的代价也是巨大的。仅仅维持意大利的政党每年就要花费约10亿美元。实际的腐败则增加了更多。都灵的一家智库估计，自1980年以来的回扣使意大利的公共债务增加了多达730亿美元。

没有什么比最近关于ENEL的揭露更能说明意大利风格的商业运作了。作为欧洲第二大公用事业公司，总部位于罗马的ENEL也是世界上最大的天然气单一采购商。它雇佣了107,000名员工，拥有每年60亿美元的资本投资预算。

然而，正如“清洁之手行动”现在所指控的，它也是一个深陷腐败的深渊。米兰社会党组织者瓦莱里奥·比泰托的证词称，他在1980年至1992年期间是ENEL的主要人物，作为公司董事会成员，他与一些欧洲最大的工程集团合作，策划了数十亿美元的电站建设的回扣计划。国有的安萨尔多、菲亚特、贝莱利——一家著名的曼图亚承包商——以及现在属于瑞士-瑞典集团ABB Asea Brown Boveri (Holding) Ltd.的弗朗哥·托西，都被指控向比泰托和其他政党的官员支付了数百万美元的回扣。菲亚特的工程总监承认进行了回扣支付。其他公司拒绝发表评论。根据警方记录，回扣通常由相关公司的外国子公司支付，以混淆资金来源，收益据称流入由政党官员在国外持有的编号银行账户（图表）。比泰托和其他ENEL官员的证词现在已导致多次逮捕。

与数十个大型公共工程项目的故事类似。罗马和米兰的官员现在相信，1989年至1992年间意大利的110亿美元公路建设合同几乎都包含了7%到8%的回扣。

为什么意大利公司的肮脏秘密现在浮出水面？在“清手行动”之前，意大利曾发生过无数丑闻。这一次，情况有所不同。在冷战的四十年中，意大利拥有西方最大的本土共产党，处于意识形态的前线。大多数意大利选民支持由反共的基督教民主党和社会党领导的政党联盟。现在，随着没有了共产主义威胁，选民们纷纷抛弃了传统的腐败政党。

矛盾的是，意大利传统战后领导人的被削权使得法律教授朱利亚诺·阿马托的八个月政府能够通过数十年来最具深远影响的立法。在没有政党的干扰下，阿马托正在私有化巨大的工业和金融资产。他的削减赤字预算是有史以来最严厉的之一。

下一步将是最棘手的。阿马托是一种戈尔巴乔夫式的人物，创新者仍然与旧系统保持联系。这位哥伦比亚大学培训的总理毕竟是名声不佳的社会党成员，并且在过去十年中一直是克拉克西的重要助手。大多数人认为，罗马现在将试图现代化意大利过时的选举法，然后在接下来的几个月内面对新的选举。

严酷的教训。与此同时，关于腐败程度的揭露无疑会损害国家形象。例如，菲亚特已经在与竞争对手汽车制造商的日益激烈的竞争中苦苦挣扎。它的未来现在依赖于一项高风险的270亿美元投资，新的车型预计将在年底前下线。现在，来自都灵的一位高级菲亚特高管表示：“我真的很担心国家和产品通常是相互关联的。如果你的国家腐败，那么你的产品也会以某种方式受到影响。”

但是，清理这个烂摊子最终会使意大利成为一个更加开放、可能更强大的国际竞争者。这就是为什么意大利工业界的许多人赞同这项正在扩展的调查。确实，这是一个困难的时期。由于“清洁之手”造成的政治瘫痪，政府支出几乎已经枯竭，正值20年来最严重的经济衰退冲击着这个国家。过去一年，工业失业率下降了超过6%，而消费正在急剧下降。而政治过渡刚刚开始，承诺将是艰难的。“但无论代价如何，”著名经济学家斯特法诺·米科西说，“这些调查必须继续进行。”意大利只能受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