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手机业务的对决：大象与老鼠》 - 彭博社

小岛正志的办公室装饰简朴，但这位61岁的日本电信巨头社长却珍藏着一件纪念品。这是一张冒险小说家汤姆·克兰西的签名照片，照片中他身穿作战服，背景是一片被轰炸的城市景观。小岛说，克兰西是他的密友。

不幸的是，小岛的斗争与克兰西的英雄杰克·瑞恩的斗争并不相似。虽然瑞恩总能挫败从红海军到爱尔兰恐怖分子的每一个敌人，但小岛却被一个更为顽固的对手所困扰：日本官僚。而且，虽然杰克·瑞恩总是好人，但在NTT命运的争夺中，分辨对错却变得更加困难。

NTT与邮政和电信部之间的生死斗争并不是什么秘密，后者曾经将这家国有电话公司纳入其麾下。1985年，NTT作为一家独立公司成立，财政部宣布计划将NTT的股份出售给公众，这一切发生了变化。随着NTT朝着独立的方向发展，邮政部推动通过引入美国式竞争来现代化电话服务。其目标是像1984年美国电话电报公司那样拆分NTT。1990年，在NTT的工会和设备供应商的压力下，邮政部同意在1995年前不寻求拆分，并自那以后对此问题保持沉默。

与此同时，小岛却处于一种不舒服的悬而未决状态。邮政部已经向竞争对手开放了利润丰厚的长途市场，迫使NTT降低价格。但NTT仍然有巨额开支，包括从东京控制中心运营世界上最大的本地电话网络。而且，邮政部尚未允许NTT通过提高本地电话服务的价格来弥补其失去的长途收入，而本地电话服务的价格在全球范围内是最便宜的之一（图表）。

所以NTT的利润正在下降。它的市场价值——曾经为3500亿美元，超过IBM、通用汽车、通用电气、AT&T和埃克森美孚的总和——从1987年的峰值下跌了超过80%。小岛说：“如果这是一家普通公司，我现在早就被迫辞职了。”小岛说他仍然在职，因为人们理解他的手被束缚住了。“有约束，”他说。“我没有100%的责任。”

‘神圣的空间。’确实，没有人是这样的。虽然西方人常常对日本政府与产业之间的密切合作感到惊讶，但NTT的案例却是一个反例。对这家电话巨头的权威定义模糊，当强烈的利益冲突时，政策僵局就会出现。东京学艺大学的经济学教授和电信专家南部鶴彦指责道：“太多的决策是在邮政部的特别顾问小组的闭门会议上达成的。”

从一开始，NTT进入私营部门的过程就很痛苦。自1985年邮政部开始允许竞争以来，已有超过1000家电信公司开业。这包括在关键的长途市场中三家积极的新进入者。通过运营简陋的网络，他们能够以折扣吸引NTT的客户。NTT已经进行了五次降价，但无法阻止客户流失。在上一个财政年度，东京、名古屋和大阪之间的54%的城际流量流向了新进入者。三家初创公司合计今年的销售额将达到40亿美元，税前利润为3.58亿美元。至于NTT，今年的营业收入预计仅为34亿美元，收入持平为500亿美元——在稳定的美元中正好是1987年利润的一半。

小岛急于推动NTT的发展，但他的许多倡议都受到了阻碍。小岛坚持认为日本需要一个全能的NTT，这使他逆流而上，违背了全球向竞争性电信发展的潮流。小岛呼应了AT&T领导人在贝尔系统解体前的警告，他表示削弱NTT将会削弱他所称的公司的“神圣空间”——其世界级的研发实验室。此外，他还声称日本的电话网络质量将会下降，尽管解体的支持者认为竞争在美国和英国带来了整体改善。在寻找榜样时，小岛看中了挪威——一个人口仅为日本1/30的国家——仅仅因为挪威电信是一个管理良好的垄断企业。

由于NTT的长期命运仍需邮政部决定，目前小岛专注于他能控制的事情。自1990年成为总裁以来，他继续裁员，自1985年以来减少了66,000个职位，现为248,000个。NTT不得不支付高额的退休金来进行这些裁员，分析师表示员工人数仍然过高。但NTT强大的工会不会接受更快的裁员。

变得强硬。尽管如此，NTT必须继续改善日本的网络。它计划在未来四年内花费750亿美元完成其网络向数字交换机的转换，并且还有一个更宏伟的计划，即到2015年将光纤铺设到每个家庭。为了帮助融资，NTT希望根据其专利向制造商收取更高的许可费。这个负担将落在其“家族”设备供应商身上——NEC、日立、富士通和冲电气工业——直到现在，他们几乎没有为NTT的世界级实验室的工作支付任何费用。上个月，NTT开始了小岛长期以来希望的国际扩张。在其首次大规模进军日本以外市场时，该公司与泰国电话与电信公司签署了一份谅解备忘录，共同设计和建设100万个地方电话电路，遍布整个泰国。

小岛也在加大营销力度。上个月，当竞争对手日本电信公司在东京西部的鸟取县启动长途服务时，数十名NTT员工出现在主要火车站，举着标语牌并分发传单，声称与NTT的费率几乎没有差别。竞争对手还表示，一些NTT网络经理在客户转向其他长途运营商时会提前通知他们的销售人员，以便销售人员可以试图劝说客户不要离开。

这种新的攻击性行为激怒了NTT的竞争对手。Tu-Ka Cellular Tokyo Inc.的总裁香川忠表示，NTT警告“蚂蚁”，例如他的公司，开始威胁“大象”，他对此嗤之以鼻。“好吧，”他说，“我们更强大。所以现在也许是大象对老鼠。”

然而，NTT现在能做到的最重要的事情仍然是说服邮政部给予其更高的本地电话服务费率，这是其声称亏损的领域。邮政部表示，NTT尚未证明其案例。作为妥协的迹象，NTT将在明年四月开始单独列出本地服务的收入数据。一年后，日本可能会实施一种美国式的接入收费系统，所有长途运营，包括NTT自己的，将为使用NTT的垄断本地电话网络支付费用。在此之前，NTT可能会面临费率上涨。

日本电信专家表示，这种情况的问题在于：对于商界人士来说，这太模糊且开放，无法据此制定计划。“NTT的管理者想要创建一个高效的公司，”香港所罗门兄弟公司的亚洲电信专家安德鲁·哈灵顿说。“但当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六个月或一年后会面临什么样的法规时，他们怎么能做到呢？”

股票腌菜。模糊的监管形势对投资者也没有帮助。从1987年高峰期以来，NTT股票暴跌80%，超过了自1989年高峰以来日经225指数下跌50%的幅度。大约170万名私人投资者在NTT的股票崩盘中遭受重创。居住在东京的平面设计师柳井早苗，她的18000美元投资损失了一半的价值，将NTT股票比作日本腌菜的一种“漬物”。“你把蔬菜放在装满盐的罐子里，然后把它们藏起来很长时间。也许这些股票对我的孙子孙女来说会有价值。”

小岛不希望人们将NTT与一罐腌菜相提并论。但他振兴NTT的想法似乎受到了阻碍。为了逃避，他每年夏天都会退到北海道深山中的小屋。“我不看报纸，不看电视，也不见任何人，”他说。只要NTT及其监管机构处于对立状态，小岛就很难看到出路。除非也许杰克·瑞恩有一个救援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