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雷克斯的会计问题 - 彭博社

特雷克斯公司似乎是一个美国成功故事。1983年，特雷克斯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兰道夫·W·伦茨以1200美元的投资开始收购一家价值1000万美元的挖掘机公司，开始收购一系列处于困境的“铁锈带”公司，以创建一个重工业设备帝国，1992年的销售额估计为13亿美元。特雷克斯将其增长归功于伦茨的扭转专业知识。在他的每一次收购中，“盈利能力在12个月内得到了提升，”用于为他最新收购的克拉克设备公司的叉车业务筹集1.6亿美元的私募说明书中如是说。从1985年到1990年，特雷克斯的运营收入平均每年增长85%。

但《商业周刊》的调查显示出截然不同的情况。伦茨的成就与其运营技能关系不大，而更多地源于使用高度激进和可疑的会计做法。前高管约翰·J·克莱门茨声称，特雷克斯参与了一系列“不当和非法的做法”，误导了特雷克斯的真实盈利能力。

根据克莱门茨和另外两位前特雷克斯高管的说法，多年来，该公司一直常规使用可疑的会计做法来夸大收益。而提供给《商业周刊》的内部财务报表支持了这些指控。这些消息来源表示，其中的手段包括低估库存、使用特雷克斯可能没有资格享受的税收减免，以及通过使用未披露的准备金操纵报告利润。根据三位前特雷克斯高管的说法，伦茨利用这些乐观的数据吸引外部投资者的数百万资金来帮助融资收购。芝加哥大学商学院的会计教授罗曼·L·韦尔表示，如果这些指控属实，将违反公认的会计规则和证券交易委员会的规定。

莱茵兹最常用的策略，前高管们说，是以其账面价值的一小部分收购一家破产公司，通常是拥有大量机器设备的公司。然后，他大幅度降低库存的价值——低于他购买时已经非常便宜的水平——人为地压低到低得可怜的水平，显然是因为这些机器已经过时，前高管们说。然后，他以其更高的真实市场价值出售库存，并将差额记为营业利润。结果：迅速提升了底线。BW检查的库存文件列出了大量以火灾销售价格入账的卡车和其他设备，但实际上以比降价水平高出12%到40%的溢价出售。

只有一个问题：一旦库存售出，剩下的通常是利润微薄或根本不存在的公司。莱茵兹通过大幅削减成本来应对。然而，为了维持盈利增长，他必须不断进行新的、更大规模的收购。

“纸牌屋。”最近，特雷克斯的势头正在减弱。该公司去年遭受了3700万美元的运营损失，1992年上半年损失770万美元，部分原因是长期的经济衰退。其股价自1990年中期的27美元高点暴跌了60%。BW的调查发现，如果该公司没有采用其批评者质疑的会计做法，特雷克斯的业绩将会更糟。“如果经济条件恶化，他的生意可能会破产，”明尼苏达州圣保罗的资本设备顾问大卫·克罗克说。“特雷克斯是一座纸牌屋，”克莱门茨声称。他在1988年被解雇，曾担任KCS工业公司的首席财务官，该公司位于康涅狄格州的韦斯特波特，莱茵兹是其主要股东。克莱门茨曾质疑特雷克斯的一些会计做法。1991年，克莱门茨对特雷克斯提起了违反雇佣合同的诉讼，特雷克斯试图让其驳回。（特雷克斯发言人告诉BW，1982年，SEC对克莱门茨因内幕交易其前雇主Medcom/Trainex的股票而获得了一项同意令。克莱门茨确认了该同意令。）

伦茨，一位45岁的前海军陆战队员，拥有特雷克斯52%的股份，拒绝了多次采访请求。但KCS的总法律顾问马文·B·罗森伯格否认了任何不当行为。“这些指控没有事实依据，”他说。“它们完全荒谬。”安永会计师事务所的发言人表示：“我们相信财务报表是根据公认会计原则公正呈现的。”德勤会计师事务所的特雷克斯账户经理马修·蒂博多拒绝对此发表评论，德勤自1989年以来一直是特雷克斯的会计师事务所。

伦茨有他的支持者。“他是我见过的最果断的商人，”一位前特雷克斯高管说。显然，特雷克斯让伦茨成为了一个非常富有的人。伦茨是密尔沃基一家小型电视销售和维修店老板的儿子，他在康涅狄格州费尔菲尔德和劳德代尔堡购置了数百万美元的地产，拥有一车队的汽车，并热衷于帆船和古董车比赛。他的张扬可能源于“他觉得自己来自贫民区，”威斯康星州FWD公司的前邻居和同事斯图尔特·A·拉福斯说。

作为特雷克斯的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伦茨在1991年获得了77.3万美元的薪水和奖金。但他的批评者表示，他还从公司获得了巨额的额外福利。根据内部文件和前高管的说法，特雷克斯为伦茨提供了三辆公司汽车。公司对此予以否认。而克莱门茨在众多类似指控中表示，特雷克斯为在英国购买并运送到伦茨在康涅狄格州的家的家具支付了费用。此外，几位前高管表示，伦茨曾有高达30万美元的现金预支。当克莱门茨询问伦茨如何处理预支和家具时，他说伦茨告诉他“掩盖它。”

但与Lenz从Terex和KCS之间的关系中获得的好处相比，这些简直是微不足道的。Terex和Fruehauf Trailer Corp.在1991年向KCS支付了580万美元的管理服务费。KCS的员工包括Lenz和少数几名员工。

这种安排对Lenz来说是利益冲突吗？四人组成的Terex董事会，包括Lenz和Rosenberg，显然并不这样认为。外部董事之一的Adam E. Wolf为这些费用辩护，称KCS提供了“无价的收购服务”。

没有人质疑Randy Lenz自他第一份工作以来走过了多远——在他家乡南布朗克斯卖报纸。后来，在搬到密尔沃基后，他用一些房地产资产作为抵押开始了他的帝国建设。1981年，他收购了位于威斯康星州克林顿维尔的消防车制造商FWD。一位前同事Ed Nachtshein回忆说，Lenz在这笔交易中没有投入一分钱。实际上，Nachtshein借给他100美元来向州政府提交公司注册文件。

基石。Lenz在1983年采用了类似的方法，当时他收购了位于格林贝的破产公司西北工程公司，这是后来成为Terex的基石。他在这家1000万美元的起重机、动力铲和挖掘机生产商中的个人投资仅为1200美元。

甚至在西北公司于1985年初完成重组之前，Lenz就开始谈判收购Bucyrus-Erie公司的建筑产品部门。他最终以880万美元收购了这家公司，该公司销售额为2000万美元。但首先，他必须向银行家和投资者证明他正在将西北公司转变为一个赚钱的企业。

根据其1984年年报，西北公司净收入为180万美元，较前一年700万美元的亏损有所上升。但对与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提交的文件的分析表明，在收购西北公司后，伦茨通过不当会计处理设备库存来虚增收益。纽约大学斯特恩商学院的会计副教授詹姆斯·拉特利夫表示，公认会计原则要求他以公允市场价值或成本将收购的库存记入账簿。但伦茨将库存减记为零，理由是这些库存已经过时。随后，伦茨以110万美元的价格出售了这些库存，主要是挖掘机，产生了人为的高收益。如果遵循常规会计规则，该公司的利润将减少60%。拉特利夫表示：“这是一种错误应用公认会计原则和不当减记库存，因为它并没有过时。”特雷克斯对此指控未作评论。

1986年底，伦茨通过收购特雷克斯美国公司（Terex USA）取得了重大进展，该公司是通用汽车公司拥有的刮土机和越野卡车制造商。伦茨为该公司支付了1900万美元，该公司年销售额为7800万美元，但一直在第11章破产保护下运营。1988年，伦茨的整个帝国采用了知名的特雷克斯名称。

在这笔交易中，伦茨使用了其他激进的会计程序，通过可能违反会计规则来提升收益。在伦茨收购之前的几年里，特雷克斯一直在亏损。根据规则，收购有累计亏损的公司的收购者可以将其亏损结转——换句话说，可以用来抵消当前和未来的利润，从而减少税收。但收购者只有在被收购公司有持续运营或前任所有者保持一定所有权的情况下，才能享受这一税收优惠。然而，伦茨只购买了特雷克斯的库存和其他非运营资产，并没有努力继续运营。但他声称从这笔交易中获得了1亿美元的税收减免。

IRS审查。在一份出售普通股的招股说明书中，Terex指出其对通用汽车拥有的实体损失的会计处理引发了“重大法律和事实问题”。如果国税局不允许将这些损失结转，Terex将不得不支付近1700万美元的欠税，加上利息和罚款——这是它无法承受的。罗森伯格表示，非国税局的审计师已批准该税务处理，这不再是一个问题。Terex确认国税局正在审计该公司1987年和1988年的财务报表。

在此期间，另一个可疑的会计操作涉及Terex设立的未披露准备金，以提高利润。在Terex为1987年向SEC提交的报告中，准备金被称为590万美元。但一份内部财务报表显示，该公司在未披露的情况下，实际上预留了4200万美元，这在资产负债表上通过减少净库存的相同金额来进行会计处理。前高管表示，高准备金使公司能够通过降低销售成本来提高利润。到1988年中期，利润比原本多出1100万美元。罗森伯格表示，公司没有做任何可疑的事情：“我们每年都接受审计，从未出现过问题。”

到1980年代末，除了克莱门茨以外的Terex员工开始对公司的财务做法提出质疑。他们也没有待太久。根据三位前Terex高管的说法，前Terex总部会计大卫·奥布莱恩在1988年中期被解雇，因为他威胁要扣留伦茨的薪水，直到伦茨对1988年中期超过30万美元的个人现金预支进行说明。消息人士称，Terex董事会后来将这些预支视为伦茨的奖金。奥布莱恩拒绝发表评论。这些消息人士表示，Terex财务副总裁拉里·斯卡夫最近因抗议过多而被解雇。斯卡夫没有评论。罗森伯格否认这三人因质疑公司做法而被解雇。他表示克莱门茨不适合这个职位，斯卡夫的会计技能也不适合他的职位。罗森伯格不记得奥布莱恩的案件。

在过去两年中，Lenz的华丽金融操作在弥补Terex日益下滑的经营业绩方面越来越不成功。考虑一下1989年的Fruehauf收购。当时，Terex的销售额为3.25亿美元，试图吞下Fruehauf这条鲸鱼，后者的营业额为9亿美元。美林证券公司在1980年代中期通过杠杆收购收购了Fruehauf，随后以似乎是2.31亿美元的价格抛售了这家负债累累的拖车制造商。

收购后不久，Terex将Fruehauf上市，保留了42%的股份。Lenz在第一年施展了他的魔法，通过清理库存和削减开支，创造了1900万美元的营业收入。但从那时起，一切都变得艰难。Fruehauf在美国的市场份额从Terex收购时的14%下降到去年的约12%。该单位在1991年的运营中亏损了2900万美元。

Terex的其他业务情况也不容乐观。去年，公司整体销售额比前一年下降了近23%，缩减至7.84亿美元。今年上半年的销售额增长了10%。但这部分是由于大幅打折。

贷款方变得越来越紧张。在其1991年10K文件的脚注中，Terex披露其无担保银行贷款集团以更高的利率重组了7500万美元的循环信贷，并要求在1992年6月30日前偿还。消息人士称，Clark的收购旨在帮助Lenz争取时间。为了融资并偿还银行集团，Terex私下发行了1.6亿美元的垃圾债券，利率高达13%。发行文件对Clark的收购描绘了乐观的前景，但许多行业观察人士认为这意味着麻烦。

特雷克斯仅花费9000万美元收购了一家销售额为5亿美元、去年亏损3700万美元的公司。但几位分析师认为，伦茨短期内无法让克拉克实现盈利。顾问克罗克估计，克拉克今年能做到保本就算幸运。问题的一部分在于，克拉克的高管们已经削减了19%的成本，减记了库存，并且以折扣价出售叉车以刺激销售。最好的情况是，“这是一项投机性购买，”通常持乐观态度的特雷克斯分析师米切尔·奎因在韦特海姆·施罗德投资服务公司表示。“这将是一个很难增值的项目。”

批评者表示，伦茨愿意在大多数谨慎的企业不会考虑的交易中进行投机。这可能是他所建立的“铁锈带”帝国正在崩溃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