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漂移 - 彭博社

为了建设欧洲，查尔斯·戴高乐曾说，建设就是建造一座大教堂。但欧洲联盟的建筑师们，面对着如今陷入危机的货币体系和停滞不前的整合愿景，正在迅速领悟几个世纪前那些建筑杰作的创造者所知道的真理：最雄心勃勃的蓝图通常是最先失败的。

欧洲共同体的政治和货币动荡可能需要数月才能平息。但结果很可能是对欧洲经济联盟的修订计划。它的新面貌：一个远小于早先设想的广泛的12国货币和政治联盟的欧洲，竞争力也大大降低。

短期内，欧洲对其未来日益激烈的辩论可能会在全球经济中产生共鸣，并扰乱跨大西洋关系。法国选民在9月20日对马斯特里赫特条约的政治和经济联盟发出模糊的“是”，既没有恢复马斯特里赫特的动力，也没有扭转已经成为一种流行的欧洲货币危机。德国商业银行主席马丁·科尔豪森说：“货币联盟遥不可及。欧元怀疑主义是真实存在的。”

货币危机也没有减轻。怀疑欧洲人能否维持现有的货币体系，更不用说创造一种新货币，投机者们对英镑、法郎、西班牙比塞塔和其他货币进行了猛烈攻击。这场大规模的攻击迫使中央银行花费数百亿来支撑这些货币，并引发了人们对混乱将很快蔓延到全球其他金融市场的担忧。事实上，美元在9月23日跌至战后低点119.65日元，投资者纷纷撤出欧洲和美国，转向相对平静的亚洲。

德国联邦银行行长赫尔穆特·施莱辛格支持欧洲货币的广泛重新调整，并不愿意为进一步干预提供资金，因此压力不太可能减轻。实际上，货币体系的动荡威胁着整合进程的破裂。比利时外交部长威利·克拉斯表示，现在是“与时间赛跑”。

在波恩和巴黎，竞争最为激烈。9月22日，德国总理赫尔穆特·科尔和法国总统弗朗索瓦·密特朗，马斯特里赫特条约的主要推动者，誓言捍卫法郎并推进条约。他们的目标是：施压英国，最后一个主要的拒绝者，进行批准投票。只有这样的投票才能避免交易者围绕欧洲弱势货币的漫长时期。

但时间对科尔和密特朗不利。当这些领导人会晤时，丹麦的选民在6月拒绝了条约，表示需要到明年才能向人民提交第二次马斯特里赫特公投，其中包括一个选择不参与货币联盟的选项。

在轨道上。就他而言，英国首相约翰·梅杰认为急于推进马斯特里赫特只会带来危险。在国内围绕将英国与欧洲更紧密联系的理念建立政治基础后，恢复欧洲内部的进程对他的立场至关重要。然而，梅杰可能需要几个月才能将英国重新带入欧洲共同体的汇率机制。9月22日，他通过将官方借贷利率下调一个百分点至9%暗示，英国可能仍将保持在外部。

梅杰希望利用10月16日在伦敦召开的特别欧洲共同体峰会，试图恢复马斯特里赫特的动力，同时确保英国不会遭遇导致其在9月16日尴尬退出货币体系的事件重演。但推迟将马斯特里赫特提交国会批准的行动将使梅杰与科尔和密特朗发生冲突。“英国人在玩一场危险的游戏，”资深欧洲共同体观察家斯坦利·克罗斯克说。“法国人和德国人想要更快推进。这基本上将是一场权力斗争。”

与此同时，法国的公投已完成，正重新陷入国内政治。尽管密特朗的总统任期要到1995年才结束，但马斯特里赫特条约的虚拟平局可能会加速他的离任。

危机的涟漪将远远超出欧洲的海岸。从国际贸易到安全问题，欧洲在当前重新定义过程中的自我吸收质疑其向前发展的能力。“欧洲共同体是对东部各地发生的碎片化和不稳定的强有力反制，”一位外交官说。“任何认为跨大西洋关系会变得更容易的人都是在自欺欺人。”

虽然动荡可能给美国带来一些竞争优势，尽管对欧洲联盟的广泛怀疑可能支持美国维护北约的努力，但华盛顿在欧洲的困境中是净输家。随着欧洲国家转向内向，全球贸易自由化谈判可能会停滞。南斯拉夫向全面巴尔干战争的漂移现在更没有希望得到西方的制止。而美国的长期外交政策议程，依赖于盟友的帮助，可能会更难以维持。

目前，欧洲只希望能让其货币体系恢复同步。但在这一方面的成功可能取决于进一步的德国联邦银行降息。强势马克已经削弱了德国以出口为导向的经济。但到目前为止，德国联邦银行并没有表现出进一步降息的意图，超出了其在九月中旬的微薄行动。相反，该银行正在德国货币市场进行一项重大清理行动，以停止最近为支持英镑和里拉而支付的700亿马克。

更糟糕的是，德国货币供应增长——银行的关键利率指标——在八月份上升至9%的年增长率。“对于德国联邦银行来说，找到任何国内降低利率的理由将非常困难，”瑞士银行的经济学家理查德·里德说。

这对已经与衰退擦肩而过的欧洲经济来说是个坏消息。尽管英国降息，意大利却不得不将其贴现率维持在15%以保护里拉。法国也提高了利率。投资已经处于萧条状态，因对欧洲前景的怀疑而进一步受挫。“如果这种情况在短期内得不到解决，后果将是去工业化，”菲亚特的首席经济分析师乔治·博多警告说。

然而，无论马斯特里赫特戏剧如何发展，广泛货币联盟的消亡正在让位于一个修订的愿景。欧洲正朝着一个“多速”的方向发展，而不是一个拥有单一货币和单一中央银行的12国联盟。在这种安排中，德国最强的邻国，如比利时、荷兰、卢森堡，甚至可能是法国，将形成一个经济联盟，可能包括固定汇率或甚至基于德国马克的共同货币。

较弱的国家，如英国、爱尔兰、意大利、西班牙等，将形成第二层，其与核心的经济联系将更加松散。“两速欧洲是马斯特里赫特程序的逆转，但它肯定会到来，”德国德累斯顿银行的首席经济学家恩斯特-莫里茨·利普预测。

无论是在马斯特里赫特框架内还是外部，两速欧洲将克服该条约方法的主要缺陷：即不同经济体能够迅速在德国联邦银行稳定的反通胀机制下强迫自己对齐的想法。

无拘无束的影响力。但即使是建立一个更为温和的货币联盟也不会容易。第一个考验：法郎能否在以马克为主导的核心中自我维持。在追求反通胀政策方面，法国政府多年来比德国人还要“德国”，现在正试图将法郎提升至与马克平价。这样的货币稳定将为担心德国无拘无束影响力的欧洲提供重要的安慰。

但如果法郎无法应对，那么建立在这一核心基础上的任何新欧共体机构的信誉将受到严重损害。这就是为什么科尔和密特朗在当前货币风暴中誓言支持法郎的原因。交易员报告，自危机开始以来，法国银行已投入一半的储备来支撑法郎。

尽管如此，考虑到德国联邦银行发起的对货币的“开放季节”，冲击可能会持续。而且，持怀疑态度的人不在少数。德意志银行董事长希尔玛·科珀表示，与马克相比，法郎“并没有像核心货币体系的锚那样牢固地附着。”

尽管马克强劲，但围绕它建立的小型货币联盟仍将使欧洲的竞争力低于马斯特里赫特条约。没有单一货币，公司无法完全消除汇率风险。而虽然核心国家的生产者可能享受较少的货币波动，二线邻国可能面临成本上升或利润下降，摩根大通欧洲企业融资负责人理查德·C·洛瑞表示。

对于一些人来说，欧洲梦想的演变是一个严峻的前景。意大利国有能源集团ENI的首席经济学家安德烈亚·博利诺忧虑地表示：“将只有一个欧洲——马克区——其余的将只会沦为乞丐。”但当欧洲开始重新规划时，最终得出的结果可能比欧洲人无法接受的单一货币的乌托邦蓝图更具持久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