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如何将老虎关在笼子里 - 彭博社

台湾的电器制造商三宝公司生产从冰箱到洗衣机的各种产品。三宝公司拥有3500名员工和4.2亿美元的销售额，公司的高管们梦想有一天能够在全球竞争中占有一席之地。但他们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制约，部分原因是三宝未能攻克日本这个亚洲最大的市场。他们也未能摆脱对日本技术的依赖，以制造电视和录像机等产品。“我们的员工无法理解集成电路和半导体的特殊技术，”三宝副总经理朱增雄说。

几年前，许多专家预计台湾和韩国将给日本带来竞争压力。两国的强大官僚模仿日本的经济蓝图，瞄准关键产业进行发展。他们为公司提供廉价资本，并排除来自国外的竞争产品。出口迅速增长。不久之后，分析师预测勤奋的台湾和韩国将把竞争带到日本的海岸，倾卸大量廉价、高质量的电视和汽车，迫使日本公司退却。实际上，他们将超越日本。

日本并没有让这种情况发生。一些团体，如韩国的三星，正在半导体领域挑战日本，而一些台湾公司，如双头国际公司，则在笔记本电脑等市场上取得了进展。但在更广泛的领域，日本正在将战斗转向对其有利的一方。在最初的“四小龙”中，香港和新加坡在与日本竞争方面的进展甚至更少。

日本正在通过在东南亚的低成本制造设施增加生产来对台湾和韩国施加压力。尽管主要的日本公司向韩国和台湾提供了一些技术，但他们通过保留大部分最先进的发展，削弱了这些更强大的“老虎”所带来的竞争挑战。同时，韩国人和台湾人对日本的资本货物和工业组件产生了依赖，而日本的市场仍然相对封闭。结果是日本的贸易顺差巨大且不断增长。

仅去年，韩国从日本进口了价值211亿美元的高科技产品。这些工业商品占韩国进口账单的93%。这使得他们与日本的逆差在1991年达到了88亿美元，比1990年增长了49%（图表，98G页）。同样，台湾对日本商品的需求使其与日本的逆差增加到97亿美元，比1990年增长了26%。按人均计算，台湾与日本的逆差甚至高于美国——480美元，vs. 156美元。“降低我们的逆差需要20年，”台湾机械工业协会的副秘书长C. C. Wang说。

对日本商品的需求将使这些“老虎”保持在东京的经济轨道上，并减少直接挑战的可能性。“他们知道，如果要继续经济发展，就无法摆脱日本，”野村研究所的高级研究员Tan Hashida说。“这是一种爱恨交织的关系。”

保持克制。台湾和韩国从不同的角度看待这一情况。尽管日本军队占领了这两个国家，但台湾人并不像韩国人那样本能地反日。台湾和韩国的工业结构和商业文化也有显著不同。一个重要的区别是，绝大多数台湾公司都是小型家庭企业，而韩国则有庞大的财阀或工业集团。

但两者都感受到来自日本公司的新压力，特别是那些在1980年代末在东南亚设立商店的公司。尽管台湾和韩国有所保留，但日本人开始涌入泰国、马来西亚和印度尼西亚等低劳动力成本的国家。与此同时，货币飙升和劳动力需求推动了韩国和台湾的生产成本上涨。如今，韩国和台湾的平均制造业工人每月收入约为800美元，而马来西亚为120美元。“日本人所做的是将优越的日本技术与低成本的亚洲劳动力结合起来，”密歇根大学东南亚商业项目的研究主任Linda Y. C. Lim说。“这对老虎们造成了压力。”

为了扭转恶化的竞争局面，台湾和韩国的政府官员正在悄悄推进三管齐下的战略：

-- 技术转让。为了从吝啬的日本人那里获取重要技术，韩国向东京提出了一份愿望清单，包括高清电视芯片和笔记本电脑的设计。韩国人表示，由于日本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的军事占领，日本欠他们一些技术好处。具体来说，韩国正在施压日本向一个新组织注入2亿美元，以帮助资助技术交流。

台湾经济事务部目前正在起草一项五年计划，旨在使该国在66种目前从日本进口的产品和组件上实现自给自足。它还在寻求先进技术，例如用于电视和计算机的液晶显示器。

-- 进入日本市场。虽然一些韩国制造的电子产品可以在东京秋叶原电子区的明亮灯光中找到，但日本人往往将自己的品牌与优质联系在一起。那些获得更大成功的韩国公司是那些被日本人合作的公司。在消费电子领域，三星和金星合计向日本出口了微薄的5000万美元，而大宇在1991年单独销售了1.1亿美元。原因是：大宇的商品是以NEC和丸文品牌出售的。

台湾去年11月在大阪设立了一个贸易中心，20家公司，如电脑制造商宏碁公司，正在推广他们的产品。它还敦促日本进口更多台湾的机床、家用电器和电子产品。同时，韩国官员坚持认为日本应该取消对韩国产品如鞋子和毛衣的关税。“日本必须改变思维方式，”一位在东京的韩国贸易组织高级成员说。“它需要将自己视为亚洲的领导者，并认识到帮助其他亚洲国家发展的责任。”

-- 减少对日本零部件的依赖。两国都在敦促各自的公司寻找非日本供应商。“韩国工业家必须认识到我们应该停止从日本购买，”大宇公司总裁尹永锡说，他将大宇对日本技术的依赖从1980年代中期的85%削减到尽可能依赖西方公司后的15%。此外，韩国禁止258种日本产品，包括摄像机和索尼随身听等受欢迎的玩具。“这一禁令违反了关税及贸易总协定，但又如何？”首尔贸易与工业部的一位高级官员说。“我们需要减少对日本的赤字，以改善我们的贸易状况。”尽管限制较少，台湾也禁止进口日本汽车。

到目前为止，尽管有这些政府的呼吁，日本并没有采取具体行动。今年1月，在首尔举行的峰会上，首相宫泽喜一和总统卢泰愚同意制定一个贸易行动计划。在谈判中，韩国官员敦促日本在16个领域降低关税，“但我们的请求被置若罔闻，”贸易与工业部国际贸易促进局局长张锡灿抱怨道。

在某些情况下，日本甚至在加大赌注，特别是在老虎们强劲发展的领域。四月中旬，富士通有限公司确认了一项许可协议，预计将从三星那里收取约3000万美元的动态随机存取内存芯片技术使用费。分析师表示，富士通的举动旨在提高韩国的生产成本，而不是传播新技术。

每一块蛋糕。依赖日本技术并不一定对老虎们构成灾难。得益于日本的工业产品和组件，台湾与世界其他地区的贸易顺差达到133亿美元，而韩国的贸易接近平衡。老虎们购买的大量液晶显示器、电子控制器和其他日本零部件都是通过个人电脑、电视和汽车运送到美国和欧洲的。

老虎们知道这种状态无法持续，他们一直在努力缩小与美国的顺差。在美国的压力下，台湾从1987年到1991年将出口到美国的比例从44%减少到29%。目前，韩国与美国存在贸易逆差，而台湾则有82亿美元的顺差。

关键在于台湾和韩国能否继续开拓东欧、亚洲和拉丁美洲的新市场。同时，他们面临着在成本更低的亚洲国家进行更多制造的压力。但几乎无论他们转向哪里，他们都落后一步。“他们又在追赶了，”韩国投资公司KIMBACO有限公司的合伙人金乔治（Joseph J. Kim）说。

与此同时，台湾和韩国必须比过去两三年更快地提升技术水平。讽刺的是，他们仍然需要来自主要竞争对手日本的帮助。综合来看，这意味着最终，老虎们可能会进一步陷入依赖日本的模式，这让预测激烈竞争的专家感到困惑。无论经济衰退与否，日本的竞争机器正在给韩国和台湾上一些非常痛苦的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