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的伟大俄罗斯经济萧条？ - 彭博社

机械师瓦西里·古索夫的脾气像乌拉尔山脉叶卡捷琳堡乌拉尔机械厂36号车间的火热钢铸炉一样火爆。古索夫站在炉子的控制旁，掏出钱包，展示他3000卢布月薪中剩下的13卢布。“这就是我所有的钱。我连午餐都吃不起，”他怒斥道。“工厂没有按时支付我们的工资。我们都像狗一样愤怒。”

古索夫只是前苏联数百万工人中的一员，他们正面临一个严酷的新纪元。几十年来，像乌拉尔机械厂这样的巨大生产厂为工人提供了从摇篮到坟墓的社会服务。但现在，前苏联的经济和政治体系已经崩溃，乌拉尔机械厂几乎破产。像古索夫这样的工人第一次面临失业和贫困。

乌拉尔机械厂曾是约瑟夫·斯大林的骄傲，他于1933年在乌拉尔的丘陵隐秘处完成了它的建设。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它生产了击败希特勒军队的T-34坦克。现在，乌拉尔机械厂正在付出可怕的代价。自一月以来，产量下降了15%，到年底可能会暴跌25%。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39,000名工人中可能有多达8,000人失去工作。

这种情况在俄罗斯的工业心脏地带是一样的（图表，50页）。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像彼尔姆、车里雅宾斯克和下塔吉尔这样的锈带城市将面临日益严重的失业和痛苦，因为俄罗斯的制造业部门正在大幅缩减。国际劳工组织估计，工业产出可能下降25%至50%，失业人数可能上升至1100万。

工业崩溃的前景是俄罗斯总统鲍里斯·叶利钦面临的最大经济问题，他在1月2日启动了严格的改革。现在，这是主导于4月6日在莫斯科开始的俄罗斯人民代表大会激烈会议的主要议题。来自工业地区的代表们激烈争论，要求推迟向市场经济的转型，同时让俄罗斯政府救助老式国有企业。叶利钦和他的年轻改革团队可能不得不让步，但如果他们让步过多，将会损害西方国家承诺的240亿美元援助的前景。然而，如果改革者坚持立场，他们则面临骚乱甚至再次政变的风险。

乐观主义者希望最终结果将是一个更成功、以市场为导向的经济。但如果可能的话，达到这一目标的过程将是痛苦的。联合国欧洲经济委员会警告称，俄罗斯的工业萧条可能比20世纪30年代美国的大萧条更具破坏性。几乎没有安全网可以接住因大规模失业而被迫离开的人们。新近失业的人将很难应对飙升的食品价格，或者因全国范围内的住房短缺而迁移到其他地方。

颠倒黑白。这些冲击波已经在乌拉尔马什（Uralmash）这个俄罗斯最大的重型机械制造综合体之一中肆虐，生产石油钻机、压力机和其他物品。在22号车间，工人们无法相信如此快速的转变。仅仅两年前，

3800名工人在三个班次中为现代T-72坦克生产炮弹。现在，订单几乎降至零，三分之二的劳动力已经离开或被调往企业的其他部分。“我们从未想到事情会变化得如此之快，”在军工厂工作了17年的瓦列里·N·瓦苏科夫（Valery N. Vasyukov）说。

乌拉尔马什的总经理维克托·V·科罗温，这位大胆的38岁年轻人，决心对这个落后的国有巨头进行改革。他去年上任后的第一步是解雇了前任的11名助手中的10名。接下来，他承诺对迟到或饮酒行为迅速惩罚。现在，他正试图确定如何避免破产，并在政府在6月放开能源价格时生存下去。

为了应对，科罗温计划大幅削减乌拉尔马什对社会服务的融资。对公用事业和工厂43000套公寓、文化厅以及地方民兵的补贴都将被取消。为了节省能源，班次将被削减，工人将被送上两个月的无薪假期。如果情况变得更糟，科罗温计划在年底前发出数千份解雇通知。

强硬派。这听起来更像是卡尔·伊坎而不是弗拉基米尔·列宁。但科罗温认为，如果乌拉尔马什要生存下去——以任何形式生存，强硬的风格是必要的。科罗温表示，在西方的培训课程后，他放弃了自己的社会主义信仰。在1980年代末，他与乌拉尔马什与奥地利的沃斯特-阿尔卑斯重工业公司的合资企业合作，并于1989年在德国法兰克福参加了为期一年的苏联经理人特别课程。“我曾是一个非常坚定的共产主义者，”科罗温说。“但我的想法改变了很多。现在，我相信工人应该工作并获得良好的工资。企业不应该仅仅为了人而留住人。每个人都应该自谋生路。”

科罗温表示，他希望西方能够帮助乌拉尔马什渡过难关。他重金押注于西方投资，以改造乌拉尔马什过时的工厂。他希望吸引像德雷斯特工业公司这样的企业投资一个制造石油钻探设备的项目，并最终可能购买该公司多达25%的股份。“我们需要大约5亿美元的投资，”他估算道。但要获得如此巨额的资金来帮助重建工厂，可能只是一个空想。“我们在谈论的是整个经济的重组。没有人有钱来做这件事，”一位在莫斯科的西方银行家说。

已经，乌拉尔马什内部所施加的痛苦开始破坏法律和秩序。多年来，犯罪几乎是未知的，但现在飙升的价格引发了一场可怕的犯罪浪潮。工人们抱怨小偷在他们工作时闯入并从冰箱里偷走货物。三月初，一位受欢迎的研究工程师因其毛皮帽被谋杀。许多乌拉尔马什的工人正在花费他们的积蓄购买3000卢布的钢门用于他们的公寓。

“噩梦。”在最坏的情况下，伟大的俄罗斯经济萧条可能引发一场漩涡。它可能在明年冬天来临时达到顶峰。如果失业率达到极端水平，饥饿变得普遍，骚乱的舞台就会搭建好——甚至可能推翻叶利钦。哈佛大学俄罗斯研究中心副主任马歇尔·戈德曼表示，这种情景将是一个“巨大的噩梦”。他设想这样的动荡类似于电影《日瓦戈医生》中的场景，成千上万的人在20世纪20年代被迫逃往乡村。

然而，到目前为止，俄罗斯人民展现了他们非凡的耐心。许多西方观察者在一月和二月感到惊讶，当时俄罗斯人口对食品价格的大幅上涨反应冷静。许多俄罗斯人只是动用他们储存的充足食品，尽力维持生活。其他人则转向种植私人花园。

尽管来自西方的承诺援助计划无法阻止工业崩溃，但它可以给俄罗斯人足够的钱购买一些西方商品和设备，并为下跌的卢布增添更多价值。这可能会争取时间，但没有人确切知道能争取多少。这些早晨，在乌拉尔马什，工人们像过去59年的每个工作日一样，走过标语“向工人阶级致敬”的标志，前往他们的工作岗位。但他们和俄罗斯其他地方的人几乎无法想象等待他们的动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