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只老虎在中国沿海 - 彭博社

当顺德县政府在1989年决定提升其珠江冰箱厂的产量时，时机似乎非常理想。它的冰箱是中国最受欢迎的国产品牌，而工厂的产量也卖到了饱和。然后发生了天安门事件，接着是北京的强硬派下令对消费行业冻结银行信贷。顺德的积极官员无视北京的命令，还是完成了5000万美元的扩建。为了实现这一目标，官员们依赖于一个广为流传的谚语：“天高皇帝远。”

但情况不再如此。1月底，工厂迎来了皇帝本人，最高领导人邓小平的突然造访。但邓并没有对顺德官员进行训斥，而是称赞他们“为中国工业开辟了道路。”这是一个信息，邓在他为期九天的广东省之行中多次重复，去年该省经济增长了13.5%，是全国增长率的两倍。

对于广东官员来说，87岁老 patriarch 的强烈支持是甜蜜的证明。然而，对中国而言，影响更为深远。在一次深远的政策转变中，邓将坚定的广东作为其他地区的榜样。不再被视为失控的资本主义实验，它成为邓对抗反对市场改革的保守派的武器。在他可能的最后一场伟大斗争中，邓试图排挤旧的政治敌人，并决定下一代领导人的名单。这一努力将在今年秋季的一次重要党会上达到高潮。“邓正在加速接班斗争，”一位在北京的西方外交官说。

总体规划。受到邓小平出访的鼓舞，广东的官员们并不等待权力斗争的解决。在过去的十年里，他们以每年平均12%的速度推动着这个6600万省份的增长，而工业产出几乎增长了20%。如果广东是一个国家，它将是世界上增长最快的地区。但现在，当地官员想要更多。他们希望在二十年内赶上亚洲四小龙——韩国、台湾、香港和新加坡的现有水平。

这个总体规划令人震惊：大约350亿美元将用于建设新的高速公路、发电厂、集装箱港口和光纤电话线路。目前的目标是实现8.1%的年增长，这将使国内生产总值在2000年之前翻倍至580亿美元，出口增长150%，达到265亿美元。

这种进展使邓小平能够对他的对手施加新的压力，他们自己的经济策略已经失败。即使是像李鹏总理这样的主要保守派也支持邓小平的方法。在三月中旬，15人的政治局宣布邓小平的改革和开放政策将“持续100年”。政府还表示将沿着中国海岸再开放十多个自由经济区，类似于广东的深圳、珠海和蛇口的三个经济区。

邓小平是否有能力实现他议程上的所有目标仍然不确定。尽管他支持整体改革方案，李鹏仍然誓言对“资产阶级自由主义”进行打击，这是强硬派对西方影响的代名词。他还警告快速增长带来的不稳定危险，包括失控的通货膨胀、供应瓶颈和社会不满的重新燃起。

邓小平阵营愿意冒着这些风险来将中国从贫困中解救出来。苏联共产主义的崩溃是一个转折点，中国观察家表示。邓小平现在相信，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的中国专家帕里斯·H·张说，“为了避免苏联和东欧的命运，中国必须自我改革，创造更好的条件。”

无视北京。中国的中央计划者可能即使想也无法减缓广东的发展。北京仅提供3%的资本投资，广东省轻松获得来自香港和地方银行的资金，使其有能力无视中央政府在外资投资和财政政策等方面的指令。对广东来说，一个重要的杠杆是资金。该省将40%的税收收入上缴中央政府，超过10亿美元，而旧的比例为20%。

这使得广东对外资的开放程度超过其他任何省份。低工资生产工作的大规模转移使其成为世界上最大的服装、玩具、手表和家电出口地之一。但珠江三角洲地区远不止是外国人的大型血汗工厂。它正在成为一个区域强国。由地方政府拥有并由独立管理者运营的企业正在演变为大型制造集团。深圳的新兴证券交易所，到年底将有20家上市公司，市值约为40亿美元，受到私营中国投资者和渴望资本的公司的热捧。

这种繁荣不再局限于广州的省会和深圳的经济特区，这里是开放政策于1979年开始的地方。在整个省份，通过曾经的偏远地区如中山、东莞和南海（地图），像手机、时尚公寓、卫星天线和日本式卡拉OK酒吧这样的曾经新奇的物品正在变得司空见惯。

对邓小平来说，尤其令人振奋的是，繁荣中一个出人意料的活跃部门是由乡镇、县甚至老农村合作社拥有的。这增强了他的论点，即中国可以吸收一些资本主义的特征，而不完全摧毁社会主义。以顺德县为例。在1979年之前，该地区的93万居民，主要以甘蔗和稻田为主，每年仅靠约125美元维生。现在，该地区已成为县级国有家电、纺织和机械制造商的热土。人均年收入接近1000美元。

其他重要的增长引擎是像珠江冰箱这样的企业。八年前，它还是一家由农村乡镇拥有的汽车修理店。现在，它已成为一个拥有2800名工人的庞大综合体，1991年生产了48万台冰箱。其中超过三分之二的冰箱被销售到广东省外。

破碗。广东日益增长的地位为其管理技术增添了可信度。例如，它的成功显然挑战了中国其他地区低效的国有企业。在中山的伟力洗衣机厂，拥有该工厂的市政官员将管理权交给由2000名工人选出的厂领导。“业主和管理层之间的界限已经明确，”公司会议室的副总经理李国说。“我们有最终决定权。”此外，工人的工资与他们的生产力挂钩，这与中国传统的“铁饭碗”保障收入的做法有很大不同。

对中国“广东化”的抵制将由保守派领导，例如陈云，中国86岁的经济规划泰斗和邓小平的死敌。这些力量正在进行激烈的斗争，抬起通货膨胀和社会动荡的幽灵。一些外国银行家也担心会重演天安门广场前的日子。在1988年，11.2%的增长推动了失控的通货膨胀、恐慌性购买、对稀缺电力和原材料的激烈竞争，以及广泛的腐败。

邓小平想要的是一个持久的繁荣。为了确保他的政策得以延续，他正试图在最高领导层中安插年轻的改革者，如副总理朱镕基和党的总书记江泽民。他还可能促成赵紫阳的复出，赵紫阳是快速增长的倡导者，在1989年被罢免为总理之前曾推动广东的发展。“邓小平正在进行他的最后一战，”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的张教授说。“如果他不能让他的改革计划被接受，并让他所青睐的接班人获得认可，那么他将被历史记住为他的改革计划被中止的人。”

然而，在今年秋季第十四次党代会前夕，珠江三角洲的官员们听起来并不担心。“改革的方向是不可逆转的，”顺德官员吴秀浩宣称。“中国没有其他出路。”就其本身而言，广东决心成为亚洲的第五只老虎。问题是其他地方的中国是否会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