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战的严峻后果 - 彭博社

为什么经济不会增长？

感到沮丧的消费者和企业，陷入自1930年代以来最长的低迷，正将他们的困境归咎于糟糕的房地产、疲软的银行和过多的债务。但这只是部分原因。具有讽刺意味的是，真正减缓1992年经济增长的，是50年来最令人振奋的消息：冷战的结束。

几乎没有引起关注，美国国防经济的戏剧性裁军正在严重打击美国工业的大片区域。与国防相关的工作可能只占劳动力的不到5%，但自1990年7月这场衰退开始以来，国防削减造成的失业和工业生产损失约占25%（图表）。而在1991年最后一个季度，120亿美元的军事支出下降使国内生产总值增长下降了整整一个百分点，将一个初露复苏的经济转变为停滞。

国防削减带来的拖累将在1992年继续抑制增长。DRI/McGraw-Hill估计，今年将有约30万个与国防相关的工作消失。这个数字包括所有国防承包商正在进行的裁员，以及那些间接依赖国防支出的服务行业企业（如靠近造船厂或军事基地的超市和银行）失去的工作。这一损失可能在很大程度上抵消近期因利率降低带来的刺激。裁军也在全球与日本、德国及其他外国竞争对手的竞争加剧之际，对美国制造业造成了重创。综合来看，备受期待的冷战结束威胁着复苏，并可能在未来几年抑制增长。

梦想被推迟。可以肯定的是，美国最终将从“和平红利”中获得巨大的收益。随着军事支出从1988年的国内生产总值的6.1%下降到1997年预计的3.5%，政府支出将减少，利率和通货膨胀也将随之下降。更多的资源可能会用于修复基础设施和改善教育。民用制造商将享受到大量受过良好训练的工人和工程师，而不是像许多经济学家担心的那样在1990年代面临技能短缺。而且，研发支出将更多地面向满足客户需求的商业产品。“如果研发资金从军事转向民用研发，对经济增长来说要好得多，”宾夕法尼亚大学的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劳伦斯·R·克莱因说。

但美国可能需要数年才能收获这些好处。根据位于宾夕法尼亚州韦斯特切斯特的经济咨询公司Regional Financial Associates Inc.为《商业周刊》进行的模拟，向后冷战经济的过渡可能会使增长在1996年之前受到抑制。布什总统希望在未来五年内削减500亿美元的国防预算。如果国会再削减250亿美元，正如许多人所预期的那样，未来五年实际GDP增长可能低于每年2%。到1996年，可能会失去约180万个工作岗位，实际美国产出将减少近900亿美元。如果国防在五年内削减1500亿美元，正如国会中的一些人所呼吁的那样，实际GDP增长可能会以每年1.6%的速度缓慢增长，令人震惊的330万个工作岗位可能会消失。“随着更大的削减，经济将在十年后半段停滞，”RFA的经济学家马克·赞迪说（图表）。

确实，自1940年以来，美国经济将不得不寻找在没有国防支出重大推动的情况下增长的方法。即使在朝鲜战争和越南战争结束后，冷战仍在继续。这次不同。“自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国防工业一直是周期性的，主要是因为苏联做了一些愚蠢的事情，”休斯飞机公司首席执行官马尔科姆·库里说。“现在，我们正在退回到一个较低且永久的平台。”

显然，国防削减对工业部门的影响最为严重。在过去的10年里，军事需求消耗了美国两大高科技行业——电子和航空航天工业的大部分产出。现在，这些行业将不得不寻找其他市场。洛拉尔公司首席执行官伯纳德·施瓦茨表示，公众和公司都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有充分的警告。“但是，”施瓦茨说，“我不确定我们或其他人是否准备好应对这种急剧下降的性质。”

快速的裁员正在迅速威胁美国的工业实力。在过去的二十年里，美国投入了数十亿美元来培训国防工人，他们现在构成了国家最具技能和教育水平的劳动力。现在，这项投资正在流失，因为国防工业的技术人员和工程师成千上万地被裁员。而且许多人将找不到能利用他们技能的工作。华盛顿特区经济发展委员会经济研究主任威廉·比曼说：“这将是人力资本的巨大损失。”

早已不复存在。在过去两年中，通信设备和导弹等防御产品的制造商失去了大约100,000个白领职位。这占白领制造业就业总下降的约40%。高度熟练的车间工人，如机械师，也在失去工作，因为国防部继续削减新武器系统的生产。“他们并不都期望找到其他工作，许多人将长期失业，”曾任里根总统经济顾问、现任圣路易斯华盛顿大学美国商业研究中心主任的穆雷·韦登鲍姆说。

被裁员的防御工人不太可能在这个疲软的经济中找到薪水相当或能利用他们技能的工作。在经济低迷期间，几乎没有公司在招聘，即使经济复苏，也没有人预期会出现招聘热潮。事实上，IBM、通用汽车和杜邦等巨头已宣布计划在未来几年内削减员工，以努力在全球经济中成为更精简的竞争者。

与以往的裁员相比，这次找到工作的难度将更大，因为制造业在经济中所占的比例大大降低。朝鲜战争后，35%的劳动力在制造业工作。越南战争后，这一数字仍然高达28%。如今，这一比例仅为17%，因为美国失去了国内市场，面临外国竞争，许多公司将工厂和蓝领工作转移到海外。“这些是我们在美国经济中没有创造的工作，已经有20年了，”国防预算项目的主任戈登·亚当斯说，该项目是一个位于华盛顿特区的智库。

这就是让马特·科瓦奇担忧的事情。在去年八月之前，他在通用电气公司位于马萨诸塞州皮茨菲尔德的国防系统部门管理一个导航系统项目的开发。但在被解雇后，已婚且有一个两岁儿子的科瓦奇已经发送了超过500份简历——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本·德克鲁兹也是如此，他是一个美国成功故事。德克鲁兹是1972年从马来西亚移民来的，后来成为美国公民，他在去年三月被解雇，之前在联合技术公司位于长岛的诺登系统公司担任年薪48,000美元的生产经理。他申请的工作薪水低至19,000美元——但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机会。德克鲁兹已经耗尽了他的401(k)退休储蓄，并通过失业保险和妻子的收入维持生计。“外面真的很艰难，”德克鲁兹说。“即使你离开长岛，这种情况在各地都在发生。”

那些找到其他职业的熟练工人往往不得不接受大幅降薪。35岁的格雷格·休斯在通用动力公司位于沃斯堡的飞机制造厂担任研究工程师时年薪为50,000美元。他在1991年1月失去了职位。经过三个月的求职，他成为了一名住宅房地产的抵押贷款专员，年薪约为35,000美元的佣金。休斯说：“我的技术背景被浪费了。”

涓滴效应。国防削减不仅仅是在削减像通用动力和洛克威国际公司这样的大公司的劳动力。涟漪效应在整个经济中回响。经济学家估计，每当一个主要承包商裁员，就会导致该公司的分包商和供应商失去相等数量的工作。所有依赖军事销售为生的小企业都感受到了和平带来的痛苦。以工程支持系统公司为例，这是一家位于圣路易斯郊区的小型国防承包商，生产水净化系统、军事加热器和野外洗衣设备。根据ESSI首席执行官迈克尔·F·香农的说法，其250名员工的工作人数从两年前的400人和1987年的高峰635人下降。

国防撤编几乎影响到每个地区。似乎没有哪个州可以免受影响，或许是因为国防支出的政治需要在全国范围内分配资金。当然，有些地区受到的影响比其他地方更严重。康涅狄格州第二大雇主，位于格罗顿的GD电船公司，计划在今年裁员2200到4000名员工，因为军方计划取消海狼级核潜艇项目。康涅狄格州的困境只会变得更糟，因为与国防相关的公司约占该州322,300个制造业岗位的四分之一。

在南卡罗来纳州的查尔斯顿，海军第三大母港，查尔斯顿海军造船厂已宣布将在三月之前裁减1500个岗位，现有8000个岗位。撤编的经济影响可能会扩散，因为1990年所有与国防相关的工作的总工资占该大都市区总工资的34%。在达拉斯-沃斯堡地区，去年失去的22000个制造业岗位中，有一半是在国防部门。圣地亚哥1991年的失业人数为14000人，几乎三分之一与国防相关。全国各地情况类似。

许多州和地方政府已经开始采取措施减轻痛苦。例如，洛杉矶县希望在南加州建立一个交通铁路车制造基地，以抵消其航空航天国防工业的严重失业。康涅狄格州设有国防多元化办公室，提供1250万美元的贷款和补助金，支持希望发展商业业务的国防公司。例如，总部位于斯特拉特福德的飞机发动机和坦克发动机制造商Textron Lycoming，借助300万美元的州政府补助，成功与英国航空航天公司签署了一项价值2.5亿美元的协议，购买20台商用喷气发动机。该州的风险投资基金还拨出200万美元用于投资国防公司开发的新商业产品。

一些州也在利用现有的并非专门针对国防工业的项目。俄亥俄州刚刚获得了56万美元的《就业培训合作法》拨款，以重新培训因阿布拉姆斯坦克项目削减而在利马被裁员的500名通用动力公司的235名工人。

在国家层面，一群日益壮大的行业领袖和华盛顿的政策制定者正在呼吁采取积极的联邦举措，以帮助将有才华的前国防工人引入商业部门。布什总统1993年的预算通过提议小幅增加针对生物技术等民用项目的联邦研发支出，向这样的政策迈出了谨慎的一步。

但这一温和的增加仅仅代表了对冷战结束对美国经济造成的严重影响的微弱认识。美国的去军事化，给人们带来了有史以来最有可能是永久性的希望，这是值得庆祝的。但如果政府和企业不采取果断行动重建工业美国，和平的好处将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