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大的摩根 - 彭博社

在1980年代末，享有盛誉的摩根大通公司，自1861年由约翰·皮尔庞特·摩根创立以来，几乎一直是银行业的佼佼者，但当时被广泛认为已经无望复苏。与当时急于扩展贷款组合的竞争对手相比，这家银行似乎已变得缓慢，沦为落后者。批评者称摩根过于固守其条纹西装的做法，无法在变化莫测的金融市场中生存。

如今，摩根大通已重新夺回了昔日的辉煌。尽管竞争对手因糟糕的贷款而苦苦挣扎，试图补充资本，但摩根却比以往更强大。摩根担保信托公司，摩根的主要银行子公司，是唯一一家在信用评级公司中保持AAA评级的大型美国银行。其资本缓冲让整个行业羡慕。而摩根，作为全国第三大银行，报告了稳健的收益——在第三季度增长了惊人的79%，使其成为美国最盈利的大型银行。全年，一些分析师表示，收益可能接近14亿美元，比1990年增长36%。

尽管其他主要银行，尤其是花旗集团，正在缩减规模，但摩根却在扩展其海外和美国的业务。仅以最近一系列国际交易中的一个例子为例，摩根在去年五月承销了自1982年第三世界债务危机以来，第一家拉丁美洲私营公司的债券发行，金额为4.25亿美元的私人配售和欧洲债券发行，发行对象是墨西哥水泥制造商Cementos Mexicanos。

然而，摩根当前的成功并非仅仅是复兴，而是对该机构的彻底重塑，甚至重新定义。摩根已将自己从一家传统商业银行转变为一家欧洲风格的综合性银行，结合了商业银行、投资银行和交易功能。分析师们现在将摩根视为将在1990年代主导全球金融的少数几家公司之一。

通常，摩根以很少的宣传完成了这一转变。然而，在与《商业周刊》的前所未有的一系列采访中，通常沉默寡言的摩根高管承认，这一过程漫长而痛苦，以至于一些人质疑银行是否在过程中犯了严重错误。摩根的一些人对银行在其他大银行急于进入看似有利可图的房地产和杠杆收购贷款时选择袖手旁观的决定感到不安——这一举动在当时伤害了银行的收益，但现在看来却是远见卓识。

与此同时，竞争银行和华尔街公司声称摩根失去了竞争优势。“这令人担忧，”摩根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丹尼斯·韦瑟斯通回忆起那些阴暗的日子时说。“但我们是在为未来而努力。我们必须坚持下去。”

尤其有争议的是摩根高管认为，银行可以在保持高管所称的“价值观”的同时，成为更强大的竞争者，这些价值观强调团队合作、资本实力、对客户需求的细致关注、长期战略方法，以及最重要的传统。一位前高管说：“人们感觉确实存在一个摩根先生。”

海外扩张。老J.P.会为摩根的战略运作感到自豪。Cemex问题只是摩根最近安排的几笔引人注目的国际贷款之一。今年十月，科威特要求摩根安排一笔55亿美元的贷款，以帮助偿还战争债务。沙特阿拉伯据报道在年初要求摩根安排一笔类似的35亿美元信贷，尽管银行和沙特方面都没有确认这一点。

交易只是其海外扩张的一部分。摩根现在是唯一一家在所有七个主要工业化国家担任主要政府债券交易商的机构。该银行三分之一的专业员工是非美国国籍，而其前五名高管中有三名是外国出生。韦瑟斯通本人是伦敦人。“我认为没有任何人能在全球范围内如此强大，”保诚证券公司的分析师乔治·萨勒姆说。

现在获得美联储许可同时承销股票和债券，摩根正与华尔街的投资银行和交易公司展开正面竞争。摩根证券公司，银行的子公司，从1990年的第十位跃升至第七位，承销美国企业债务，落后于美林证券、高盛和银行的远房表亲摩根士丹利。“我们可能是新来的小孩，”韦瑟斯通说，“但即便如此，我们做得相当不错。”

摩根还成为了一家顶级交易机构。由于该银行卓越的信用评级和全球影响力，越来越多的首席财务官选择摩根来安排复杂的货币和利率互换。在第三季度，摩根的交易收入同比增长32%，达到3.96亿美元。

然而，摩根能否在未来几年内继续其近期的成功尚不明朗。华尔街不会轻易将其地盘拱手让给外来者。主要的海外银行也不会。

‘挫折。’更根本的是，竞争对手声称，摩根过于稳重和保守。虽然摩根高管为他们迄今能够保持传统方式而感到自豪，但银行内部对于是否需要一些变化存在争论。摩根副董事长罗伯托·G·门多萨负责该银行全球的并购活动，他坦言感到“挫折”。虽然摩根的保守价值观为银行赢得了大量业务，但他承认银行放弃了许多与规模较小、风险较高公司的其他业务。“我们很矛盾，”门多萨说。“机会比我们对质量的哲学承诺所允许的要多。”

旧价值观与新机遇之间的紧张关系自1980年代初路易斯·T·普雷斯顿（当时银行的专横首席执行官，现在是世界银行的行长）策划新战略以来，一直是摩根重塑的一部分。当时，摩根的大客户正在远离平凡的银行贷款，而是在金融市场上进行借贷。“我们有选择改变客户或改变机构的选择，”摩根总裁道格拉斯·A·“桑迪”·华纳三世回忆道。普雷斯顿决定摩根应该能够满足所有客户的金融需求。

1985年，随着交易量开始飙升，普雷斯顿任命出生于古巴、受过耶鲁大学教育的门多萨（当时负责资本市场）来建立一个并购团队。根据摩根的传统，银行规定门多萨应从内部选择大部分员工。摩根一直认为，广泛从外部招聘可能会损害其独特的文化结构。现在这一点尤为重要，因为银行面临着剧烈的结构性变化。因此，摩根的贷款官被指示学习并购的艺术。国债交易员学习承销。“我坚信，”韦瑟斯通说，“没有任何任务是我们无法处理的，因为我们雇佣的人都是这样的人。”门多萨承认，“如果银行从外部招聘，我们可能会产生更直接的影响。” “这是一个短期与长期的问题。”

保持同事间的友好关系长期以来一直是摩根文化的一个关键方面。新员工必须完成为期10周的培训课程，内容涵盖从资本市场到公司历史的所有内容。该项目旨在传达摩根的神秘感，同时也让年轻的高管们建立内部联系网络。这些联系非常有用，因为摩根的专业人士经常在职位和国家任务之间轮换。“当你每天与他们共度超过18小时的时间时，你会与人们变得亲近，”摩根私人银行负责人亚瑟·斯卡利说。

毕业后，摩根努力维护团队氛围。摩根为银行的员工提供免费的午餐，以

鼓励员工们一起度过时光。新任银行官员被邀请与高级管理人员进行非正式的交谈，后者谈论他们在摩根的经历。内部竞争在其他机构导致了明星体系，但在这里被积极劝阻。“如果你不是团队的一部分，你在财务和职业上都会遭受痛苦，”意大利出生的高管沃尔特·A·古伯特说，他负责摩根的伦敦办公室。

随着轰轰烈烈的八十年代的推进，摩根的友谊和将自己转变为一家综合性银行的战略受到了越来越多的考验。美国企业在寻求摩根的企业融资工作时反应缓慢。该银行在美国仍然没有承销能力，与高盛、萨克斯公司等相比，摩根的专业水平显得不足。

与此同时，许多大型商业银行却在繁荣发展。大多数贷款机构在商业房地产和杠杆收购贷款上获得了巨额利润。摩根却避而远之。该银行正在将资源转向交易和证券业务。此外，它从向第三世界国家贷款中吸取了一些惨痛的教训，这使摩根和许多其他大型银行损失了数十亿。摩根的高管们认为房地产和杠杆收购的风险超出了他们愿意承担的范围。“我们确实做了一些这样的贷款，”韦瑟斯通说。但“对我们来说，保持我们的AAA评级是重要的。”

叛逃。一些摩根的高管对进展缓慢感到沮丧。“这并不容易，”副董事长库尔特·F·维尔梅茨说。“关于我们应该等待多久进行了激烈的讨论。”韦瑟斯通承认，确实进行了很多自我反思：“我们总是问自己，‘我们在做正确的事情吗？’答案是肯定的。”

最终，一些不同意见的老摩根员工辞职了。其他人则在银行的其他地方找到了舒适的职位。“很多老员工去了私人银行，他们仍然谈论着老银行，”一位前高管说。

银行外的批评者乐于指出摩根几乎没有任何进展的迹象。然而，摩根不仅坚持下去，还继续在其战略上大手花钱。为了在华尔街更具竞争力，银行在1989年将薪水和奖金提升至11亿美元，几乎是1985年水平的两倍。摩根还在其前身位于华尔街23号的宏伟办公楼附近建造了一座新的花岗岩和玻璃总部。这座47层的建筑配备了数英里的光纤电缆和三个最先进的交易室，被视为一项必要的开支。但华尔街的调侃者们注意到这座建筑的8.6亿美元价格标签，称其为摩根的“泰姬陵”。

怀疑在1990年1月1日韦瑟斯通接替退休的普雷斯顿时达到了顶峰。在他成为首席执行官十天后，摩根宣布1989年亏损13亿美元，而1988年则盈利10亿美元。大部分亏损源于为第三世界贷款预留的巨额准备金。

然而，随着1990年的展开，一切开始为摩根汇聚。其他银行正在注销数十亿美元的不良房地产贷款时，摩根却成为世界上最安全、最强大的金融机构之一。它曾经顽强保持的AAA评级稳固无比。摩根的贷款中只有2.5%是非正常的，而其他金融中心则为6.6%。

摩根完美的资产负债表已成为吸引企业和政府的关键竞争优势。在拉丁美洲，摩根已成为并购的明显领导者。“他们掌控了市场，”一位竞争对手的银行家说。“在拉丁美洲进行的每10笔并购交易中，我不会感到惊讶如果他们完成了其中的8笔。”

摩根在中东也是一个同样强大的金融力量。当它寻找重建贷款时，科威特收到了来自全球70家银行的报价。科威特政府债务办公室负责人艾哈迈德·阿卜杜勒·卡德尔表示，摩根之所以被选中是因为“定价、专业团队管理交易以及银行内部高素质的专业人士。”然而，竞争对手表示，摩根的高信用评级给了他们优势。“他们的资产负债表发挥了关键作用，”一位竞标科威特业务的对手说。他承认自己机构有“很多其他负担。在当前的环境下，这很伤害。”

摩根还在欧洲建立了历史关系。在法国，摩根的关系可以追溯到125年前，该银行在6月成功承销了15亿美元的零息债券，这是法国首次发行的此类零息债券。

快速增长。摩根也在努力争取更多亚洲业务。它最近的交易包括为沙特阿拉伯石油公司提供咨询，帮助其购买韩国双龙石油炼油公司的35%股份，以及帮助索尼公司在柏林墙附近收购一块310,000平方英尺的土地作为索尼的欧洲总部。摩根已组建一个工作组，寻找在中国等更困难的亚洲市场的机会。

现在，摩根在美国赢得了证券权力，正在迅速扩大其国内活动。1989年，摩根是联邦储备委员会允许的十几家美国银行之一，可以承销企业债务发行。为了利用这一点，摩根再次组建了一支本土承销团队，借助其在伦敦的经验丰富的团队。摩根的高收益债务和股权承销业务负责人拉蒙·德·奥利维拉说：“我们并不是完全的新手。”

摩根在吸引来自其众多蓝筹客户的承销业务方面相当成功，这些客户长期以来一直享受摩根提供的商业银行服务。名单上包括美国企业的佼佼者，如百事公司和宝洁公司。“我们与摩根的关系已经超过30年。我们了解他们，他们也了解我们，”美国品牌公司首席财务官阿诺德·亨森说。美国品牌公司去年九月聘请摩根主导一项2亿美元的债券发行。这是摩根史丹利少数几次没有为这家烟草和酒精生产商主导发行的情况。

将这些交易转化为巨额利润一直是个问题。尽管主要服务于大型富裕公司引起了很多关注，但与较小、通常风险更高的公司达成交易则能产生更大的利润率。“高评级市场相对平静，”一位银行家说。“这在墓碑上看起来不错，但并没有产生太多钱。”此外，摩根在进入股权承销方面也遇到了麻烦，该银行在1990年9月获得了这一许可。许多首席财务官认为摩根太年轻。尽管参与了46项承销，摩根尚未主导一笔交易。高露洁-棕榄公司的财务主管布赖恩·J·海特克表示，他的公司在11月将摩根纳入了一项4.6亿美元的股权发行承销联合体，但他认为摩根尚未与高盛或美林相提并论。“这关乎经验和业绩记录，”他说。

销售是另一个弱点。摩根在国际上发行股票的能力无与伦比，但首席财务官们表示其国内能力相对较弱。“他们对买家的了解不够，”麻省剑桥的生物技术公司Alkermes的总裁理查德·F·波普斯说。摩根去年七月共同管理了Alkermes的一项1800万美元的股票发行。尽管他对摩根的工作感到满意，但波普斯指出，该银行没有“公认的分析师”来跟踪股票并维持兴趣。

事实上，摩根的投资银行活动在该银行最近丰厚的利润中只发挥了小作用。分析师表示，令人难以置信的第三季度业绩在很大程度上源于利率的急剧下降。陡峭的收益曲线不仅创造了一个波动的交易环境，还大大降低了摩根的资金成本。与其他依赖存款筹集资金的银行不同，摩根从市场上借入短期资金，然后进行长期贷款。当利率下降时，利差为银行创造了意外之财。其净利息收入增长了26%，达到3.92亿美元。但企业融资费用下降了10%，降至5200万美元。摩根没有披露承销费用。

尽管如此，摩根的稳步前进已开始让华尔街感到担忧。在企业融资工作量下降的时期，摩根的收益是以牺牲成熟公司为代价的。许多人对此表示不满。他们认为，摩根能够以更低的成本在市场上筹集资金，因为作为一家商业银行，如果遇到困难，它可以轻松地从美联储借款。

一些华尔街人士甚至声称，摩根以及其他一些银行如银行信托，使用强硬手段来赢得业务。九月份，证券委员会主席约翰·S·塔马尼表示，为了从某些银行获得融资，公司必须聘请这些银行进行企业融资工作。在过去，证券投资协会曾游说通过立法，以限制银行同时借贷和承销的能力。

摩根未来发展的真正障碍可能是文化上的，而不是立法上的。有许多迹象表明，这家银行正在采取更加冒险和富有想象力的方法来获取新业务。例如，一个10人的团队正在寻求扩大与中型公司的业务。

稳定的步伐。即使是摩根的私人银行，曾被认为是旧摩根的最后一块阵地，现在也展现出新的竞争活力。银行不再满足于仅服务于蓝血家庭，而是积极追求新富阶层。它在加利福尼亚和佛罗里达州以及米兰和马德里等海外城市开设了办事处。尽管如此，摩根对客户的最低要求仍为500万美元。自1987年以来，私人银行的管理资产已翻倍至226亿美元。斯库利希望在未来五年内保持同样的增长速度。

在韦瑟斯通的领导下，摩根的管理层在规划银行的未来方面也表现出不同寻常的灵活性。摩根甚至愿意考虑合并，这在几年前是不可想象的。“我们对所有主要银行进行了数字分析，认为合并可能会带来一些潜力，”韦瑟斯通说，但没有透露任何机构的名称。然而，到目前为止，摩根决定独自前行。“在这一点上，没有什么是合理的，”韦瑟斯通说。但他补充说，“我们保持开放的心态。”根据银行消息来源，摩根今年早些时候研究了大通曼哈顿公司。大通的高端企业业务被视为与摩根的业务完美契合。此外，消息来源表示，摩根的一些高管对大通的零售业务产生了兴趣，因为其存款可能为抵御利率上升提供资金来源。但其他高管对进入零售银行业务的想法感到反感，因为这与摩根的其他业务格格不入。

尽管有迹象表明摩根至少愿意对J.P.的遗产进行一些调整，但批评者声称，最终银行根深蒂固的保守主义及其对风险的根本厌恶将限制其在1990年代发展成为主要金融参与者的能力。韦瑟斯通不同意。他认为，在1980年代的过度之后，许多客户将希望与像摩根这样的公司合作。“是的，我们是保守的，我们确实有一套价值观，这应该会让竞争对手感到害怕，”他辩称。“我们不是街头斗士，但我们这里有很多非常有竞争力的人。”最重要的是，他坚称他银行的核心价值观不必改变。在竞争激烈的1990年代，J.P.的崇高遗产的延续将取决于韦瑟斯通是否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