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待争夺的帝国 - 彭博社

如果说罗伯特·麦克斯韦生活背后有什么驱动力，那就是对名声的渴望。无论是骑马救助纽约《每日新闻》，还是飞往埃塞俄比亚援助饥荒受害者，麦克斯韦总是将自己推向聚光灯下。

好吧，他确实会被人铭记——但作为一个在一个厚颜无耻的时代中最无耻的骗子之一。68岁的麦克斯韦可能通过从两家上市公司的员工退休基金中盗取资金，欺诈了至少14亿美元，在他于11月5日神秘死于海上之前。掠夺养老金基金似乎是他为支撑自己因巨额债务而崩溃的私人资产网络而进行的最后一搏（表）。

随着会计师和政府调查人员对他错综复杂且大部分破产的帝国进行审查，注意力转向了一系列棘手的问题，大多数与他是如何逃脱惩罚有关。为什么像劳埃德银行和高盛这样的声望卓著的金融机构会向一个曾被英国政府认定为不适合经营公共公司的男人提供建议或借出数百万？英国的金融监管是如何让麦克斯韦向债权人和股东隐瞒他的花招的？他的财产会怎样，包括英国的《每日镜报》和美国的书籍出版商麦克米伦公司？

最后一个问题可能是最容易回答的。许多求购者已经对麦克斯韦的丰厚媒体资产表示了兴趣。他们可能能够以远低于麦克斯韦购买价格的价格进行收购。问题是，他们可能需要等一段时间。首先，目前尚不清楚到底谁拥有什么。已经有银行和养老金基金声称拥有一些相同的麦克斯韦股份。这是因为麦克斯韦将其公共公司的养老金基金所持股份作为其私人资产贷款的抵押。

潜在买家将希望确保他们的资产没有因麦克斯韦的掠夺而出现任何隐藏的财务漏洞。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的出版商莫提默·B·扎克曼表示，他希望竞标《每日新闻》，该报在麦克斯韦的私人公司之后一天申请了破产保护。但他警告说：“我对他们当前的负债了解不多。”

扎克曼可能会感到谨慎。但三家欧洲公司则不那么害羞：他们正在争相收购镜报集团报业有限公司，这是英国第二大报纸连锁，也是麦克斯韦投资组合中最具偿付能力的部分。最有可能获胜的是综合企业皮尔森PLC。镜报集团在12月2日暂停交易时的市场价值为9亿美元。由于麦克斯韦对养老金基金的掠夺，分析师现在预测其价值将降至7亿美元。

旗舰麦克斯韦通信公司（Maxwell Communication Corp.）的未来则不那么确定，该公司控制着麦克米伦、官方航空指南公司（OAG）和贝尔利茨国际公司。MCC表示没有计划申请破产，尽管麦克斯韦的公司间贷款使MCC损失了4.4亿美元，此外还有25亿美元的银行债务。为了维持运营，MCC正在要求银行以优先股交换13亿美元的债务。但熟悉MCC的出版高管预测，该公司可能在短短两周内申请破产。

可能的竞标。如果那发生，麦克米伦和其他资产可能会被卖给出价最高者。目前，业内人士认为K-III控股公司占据优势，这是一家由考尔伯格·克拉维斯·罗伯茨公司支持的媒体公司。K-III在5月以6.5亿美元收购了鲁珀特·默多克的美国杂志，由前麦克米伦总裁威廉·F·瑞利领导。K-III的另外三位高管也来自麦克米伦。一位K-III发言人拒绝评论，但一位熟悉该公司的出版高管表示，K-III已聘请投资银行进行可能的竞标。

经济衰退重创了媒体资产的价格，因此麦克米伦肯定无法获得麦克斯韦在1988年为其支付的价格。行业内部人士表示，它可能会以17亿美元的价格出售。这远低于麦克斯韦为其支付的26亿美元，尽管他后来出售了几家子公司。

未来麦克米伦/麦格劳-希尔教育教科书合资企业的所有权也不明确。麦格劳-希尔公司（出版《商业周刊》）的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约瑟夫·L·迪昂表示，他对目前的投资水平感到满意。一位熟悉该合资企业的出版高管表示，麦格劳-希尔不太可能收购麦克米伦的50%股份。但该高管表示，麦格劳-希尔会考虑其他买家的报价，以收购其自身的股份。

《每日新闻》的命运黯淡。该报的工会正在与麦克斯韦的儿子凯文合作制定重组计划。但前出版商詹姆斯·霍奇表示，只有凯文撤回，新所有者给予工会股权以换取让步，新闻报才会生存。考虑到广告萧条，一些分析师甚至认为这也无法拯救该报。

尽管这一切看起来很艰难，但与重建麦克斯韦的财务交易相比，这算是简单的。监管机构和麦克斯韦的25家以上银行的高管们面临至少20亿美元的损失，仍在努力理解如此大规模的欺诈是如何发生的。部分解释在于麦克斯韦几乎绝对的权力。由于他强势的个性，下属在他下令转移资金时并不会提出质疑。

麦克斯韦还利用了英国宽松的养老金基金规则。与美国不同，即使是大型养老金基金在英国也不要求独立受托人或外部保管人。相反，受托人只是被要求谨慎投资。这种模糊的语言正是麦克斯韦所利用的：他将大部分养老金基金资产的管理转移给了他控制的Bishopsgate投资管理有限公司。Bishopsgate随后利用这些资产购买了MCC和Mirror的股份。麦克斯韦还从该公司“借用了”7.6亿美元的股票和现金。

尽管没有政府监管，麦克斯韦仍然无法在没有银行家愿意帮助的情况下做太多事情。在关于债务和资产的喧嚣中，麦克斯韦的银行正在进行一些痛苦的自我反省。“我们必须更仔细地审视经营企业的人及其财务状况，”一位承受重大损失的银行家说道。

事实上，麦克斯韦的银行对他复杂的声誉表现出一种轻率的漠视。麦克斯韦在1960年代末首次与英国监管机构发生冲突，因他对出版商Pergamon Press Ltd.的管理。英国政府的调查揭露了他私人公司与上市的Pergamon之间存在可疑交易的模式。

正如在当前丑闻中，调查人员发现麦克斯韦几乎没有区分个人财产和股东拥有的资产。在一份报告中，他们得出结论，麦克斯韦无法“被依赖于对一家上市公司的适当管理。”今天，退休的普华永道会计师罗纳德·G·利奇爵士说，他曾负责该调查：“你在那份报告中发现的所有事情，他又在更大规模上做了一遍。”

然而，像罗斯柴尔德、银行家信托和米德兰蒙塔古这样的投资银行，以及像国家西敏银行和劳埃德银行这样的商业贷款机构似乎认为麦克斯韦已经改革。更可能的是，他们被麦克斯韦的奢侈借贷所吸引，这产生了可观的费用。

他的银行家似乎对麦克斯韦的财务状况知之甚少。去年三月，在他加速掠夺养老金基金的两个月前，一位英国银行家对《商业周刊》说：“还有很多其他公司让我更感到紧张。”而在麦克斯韦的尸体被发现的第二天，他的一位关键投资银行家罗伯特·S·皮里说：“鲍勃在去世时是一个非常富有的人。”

英国和美国银行可能措手不及的一个原因是，麦克斯韦在佩尔加蒙丑闻后的几年里积累了相当不错的记录。例如，在1984年，麦克斯韦收购并扭转了濒临破产的镜报集团。然而，在1988年收购麦克米伦和OAG之后，这笔交易是通过33.5亿美元的债务融资的，麦克斯韦的方法变得更加复杂。为了阻止任何外部对其财务稳定性的评估，他不断重新调整自己的资产组合，“出售”私人公司的资产给MCC或反之，并更改财政年度。

与此同时，MCC在其沉重的债务负担下摇摇欲坠。麦克斯韦为麦克米伦支付了过高的价格。随着媒体市场的降温，他发现通过出售资产来削减债务变得困难。然后公司的基本收益开始下滑。对麦克斯韦来说，危险在于，他对私人公司的许多银行贷款是以MCC的股份作为担保的——这是一种双重杠杆。如果MCC的股价下跌，贷款担保的价值也会下降。在某个水平上，下降将触发对更多担保的需求。因此，麦克斯韦有很大的动力保持MCC的股价，因为任何下跌都构成了严重威胁。

这正是银行家和会计师所说的在过去的春季和夏季发生的事情。麦克斯韦在五月份将镜子集团的49%股份上市，并迅速开始将这些股份作为贷款抵押。然而，镜子股份在上市后的两个月内下跌了近30%。同样，由于对即将到来的现金危机的担忧，MCC在五月到十一月初之间损失了41%的价值。

实际上，麦克斯韦遭遇了三重打击：他的业务表现不佳，他在出售资产方面遇到困难，而股价下跌导致他的私人公司出现流动性危机。绝望之下，麦克斯韦转向了他的养老金基金，他早在1989年就开始借用这些资金。1991年中，麦克斯韦开始将大量养老金基金的股份作为私人公司贷款的抵押。

局势开始失控。负责调查失踪资金的会计事务所Coopers & Lybrand认为，最多有5.4亿美元被浪费在秘密购买MCC和镜子集团的股份上，以徒劳地试图支撑股价并阻止银行要求偿还以这些股份作为担保的贷款。

消失的钱。随着结束的临近，麦克斯韦的举动表明他知道游戏快要结束了。他似乎在外汇交易中进行了大量赌博。而为瑞士银行提供的1亿美元贷款所承诺的抵押品在交付给银行之前就已经被出售。“每次你翻开一块石头，更多的虫子就会爬出来，”一位麦克斯韦的银行家说。

随着股价持续下跌，资金消失在一个黑洞中。一些前麦克斯韦高管暗示麦克斯韦将部分现金藏在秘密银行账户中。但调查人员认为，麦克斯韦可能通过疯狂的股票购买和努力支撑像《欧洲报》这样的亏损企业，挥霍掉了大部分失踪资金。12月5日，他的两家关键私人公司被迫破产。

仍然不清楚的是，凯文（32岁）和伊恩（35岁）兄弟俩到底知道多少。这对兄弟与他们的父亲密切合作，都会接受英国严重欺诈办公室调查人员的询问。两人在12月9日被法官暂时扣留护照，法官命令他们协助调查人员。在12月6日纽约的新闻发布会上，凯文坚称他的父亲是“在需要知道的基础上”运作的。

解开麦克斯韦的麻烦可能需要几个月，并且承诺将是一场法律上的混战。即使是他的儿子也表示感到震惊：“这是我如果在小说中读到都不敢相信的一系列事件，”凯文说。然而，对于他的债权人和员工来说，麦克斯韦的疯狂之旅的影响却是非常真实的。